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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你和兩個兒媳婦，再去熬一碗退高熱的藥來。
老二，我那屋裡，還有半罈子酒，取一些過來，用酒給他擦擦身子。”
一大家子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折騰。
足足又鬧騰出去半個多時辰，才消停下來。
身子擦了，退熱的藥也灌了。
可炕上的男子，依然雙眼緊閉，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
錢老爺子長長嘆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
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爹，天晚了，您和娘回去歇了吧，今晚我守在廂房裡頭。
還有四郎你們幾個，也都回吧，這有二叔。”
大哥和老三還沒回來，和十二三歲的幾個侄子相比，年輕力壯的也就只有錢銀山一個了。
不知什麼時候，花花甩開了張氏，也溜進了廂房裡。
小姑娘睜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
一會兒看看錢老爺子，一會兒又看看錢銀山。
聽了二叔的話，小姑娘歪著小腦袋，想了半天。
懵懵懂懂上前，“二叔，花花陪你。”
錢銀山揉著小侄女兒軟蓬蓬的發頂，心底柔軟一片。
“花花真是個好孩子，二叔是個大人了，不用你陪，你也早點回去睡吧，明日讓你七哥領你去後山玩兒。
這時節，後山那幾棵桑葚樹，果子都成熟了，好吃的緊呢。”
小姑娘哪裡知道什麼叫桑葚。
不過，聽錢銀山說後，依然猛嚥了咽口水。
那小模樣，就和之前飯桌上，想吃雞腿的錢七郎一模一樣。
錢銀山心裡嘆了口氣，是自己沒那福氣。
若是秀荷，也能給自己生個乖乖巧巧，惹人憐愛的小閨女，多好！
不過，侄女也算半個閨女。
這也算是，變相滿足了錢銀山的小心思。
“花花跟阿爺走，咱們回去吧。”
花花才不想走呢。
她好奇的看向炕上躺著的中年男人。
不明白為啥這人，這麼喜歡睡覺。
都已經睡了一天了，怎麼還不醒來？
不過此刻，她已經被錢老爺子一把攬過，抱在懷裡了。
就是想掙扎，也已經掙扎不脫。
只得認命般的，被帶了出去。
只不過，今日的花花格外鬧騰。
非要鬧著和張氏一起睡，說什麼都沒回廂房。
錢老爺子和張氏被花花鬧得沒有辦法，只得讓她今晚睡在正房，和張氏一個被窩。
夜色漸深，錢家卻依然沒有鎖院門子。
因為錢金山和錢滿山兩兄弟還未回來。
臨走的時候，錢金山就留了話，今晚上絕不會在縣城過夜。
所以錢老爺子便讓張氏給他們留了門。
甚至，正房裡的燭火，也一直沒熄。
實在是，錢老爺子憂心忡忡睡不著覺。
不只為兩個外出的兒子，更為廂房裡躺著的那位。
而此時，坐在廂房裡，有些昏昏欲睡的錢銀山，卻腹中一痛。
欸？怎麼回事兒？
自己這肚子，怎麼還不爭氣起來？
難道說，就是因為吃了一頓油水多的，這就受不住了？
唉！
還真是捱餓受窮的命，一點油水都耐不住。
不過，若他去方便了，徒留屋裡這人一個，他也有些不放心啊。
他往對面廂房看了看，卻見大哥房裡，早已經黑暗一片。
估計，這個時候，四郎已經睡著了。
那該找誰，來替換一下？
錢銀山沒辦法，只得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坐姿繼續忍耐。
好吧，他決定了，忍無可忍的時候再做他法。
正房裡頭，不但錢老爺子和張氏沒睡，就連五郎六郎和小花花也都沒睡。
花花像個花蝴蝶一般，一會兒在張氏懷裡鬧騰兩下，一會兒又翻到五郎跟前兒笑盈盈的說話，一會兒又滾到六郎旁邊，非得纏著六郎給她講故事。
張氏也被鬧騰得腦殼子生疼。
往常，她也不是沒摟過花花睡覺。
可像今日這般，有如此精氣神兒，不願睡覺鬧騰著，還是頭一次。
估計是因為，五郎六郎兩個也在的原因吧。
“花花，過來和阿奶乖乖睡覺，別去擾你五哥六哥。
還有你們兩個皮猴，半大小子了，也跟著花花一起胡鬧。
天不早了，該睡也就睡吧。”
五郎嘿嘿笑了一聲，“阿奶，五郎就是再大，在您跟前，不也是個孩子嗎？”
“就你會說！”
張氏嗔怪的瞟了一眼孫子，不過眼裡，笑意盡現。
這個孫子，油嘴滑舌的樣兒，倒是一點兒也不像三兒子，反倒是有點像老二。
六郎則有些羞澀，不知聲不吭氣兒，微微低下頭。
花花不依不饒，“不嘛不嘛！”
一雙手攬上張氏的脖子，“阿奶，花花玩，躲貓貓。”
“喲，阿奶的心肝肉啊，這都什麼時辰了還玩躲貓貓？
黑了咕咚的，你躲起來，你五哥六哥都不一定找著你。”
“不嘛不嘛。”
花花搖著張氏的胳膊，小女孩嬌憨天真的笑著，簡直要融化了張氏一顆心。
就連頗有些憂心忡忡的錢老爺子，也跟著一起笑出了聲。
“反正也睡不著，孩子們願意玩兒，就隨他們去好了。”
既然老頭子發了話，張氏索性也不再反對。
“行，不過玩歸玩鬧歸鬧，可別出了正房。”
花花歡呼似的應了一聲，撅著小屁股就滑下炕。
“五哥六哥，你們一會兒來找花花。”
五郎笑呵呵應了一聲，六郎也笑意吟吟輕輕“嗯”了一句。
花花邁著小短腿兒，在屋子裡跑來跑去。
一會兒要躲到張氏那個木箱後頭，一會兒又要躲到地桌底下。
總之，不管藏在哪裡，小姑娘都覺得有些不妥。
似乎，下一刻，就會被兩個哥哥找到一般。
她不知道，實則不論她藏在哪裡，都躲不過屋裡這些人的‘法眼’。
因為她每每藏起來的時候，都只是把自己的腦袋藏起來。
至於屁股嘛，則撅得老高，明晃晃露在外頭。
任誰一眼看過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五郎六郎兩個小子，忍俊不禁。
不過，他們倒是十分樂意陪花花玩鬧。
張氏索性也不再看顧花花，囑咐了兩個孫子小心著些，別讓花花磕了碰了。
至於她自己，則轉過頭，和錢老爺子有一搭沒一搭說起了話。
話裡話外，無外乎都是擔心兩個尚未歸家的兒子。
“也不知道老大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外頭烏漆抹黑的，山路可不好走。”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管孩子多大年歲，在父母眼裡，那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