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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逢像只烏龜一樣蜷縮排了自己的殼中。
她本能地想要逃開，但江予淮將她圈在狹小角落，她無路可退，只能直愣愣抬起頭，對上他情緒翻騰的眼。
安全通道里靜得像另一個時空，鼓動的心跳聲不停放大…再放大。
轟隆隆的，和那晚窗外的雷聲如出一轍。
她不敢再說話了，兩人僵持著，唯有氣息在交鋒。
江予淮邁進一步，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姜逢有種被網兜從頭蓋到腳的錯覺，這下是真慌了。
“你離我遠點…”
他非但沒有收回腳步，反而身體微微前傾，“他們可以，為什麼我不行。”
“什什麼？”
江予淮緩緩閉上眼。
很多人。
給姜逢遞情書的。沒考慮過那些不知從哪兒摘抄來的情詩她根本讀不懂。
給姜逢買奶茶的。不知道她愛美，只喝無糖或者少糖。
給姜逢抄作業的。從來沒有想過她抄完就忘，考試大腦就一片空白。
還有送她花的那小子，居然買了束紅玫瑰。
那捧豔麗的紅色和她根本就不相配。
這樣的人都能入姜逢的眼，為什麼他不行。
他壓抑剋制這麼多年，終於捱到了她成年，拱手讓人，實在做不到。
姜逢早就垂下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予淮很有耐心的等著，他不差這麼一會兒，儘管已經猜到她會說些什麼。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小姑娘抬起頭，眼神倔強堅定。
“你如果是因為生活太無聊，想找個調劑品，那你找錯人了。江予淮。”
聽聽，這叫什麼話。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不該這麼對我。”
他還要怎麼辦呢，告訴她，從青春第一次悸動開始，他的精神繆斯都是她嗎。
以姜逢的性格，根本不會信，甚至還會生出反骨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他太心急了，有些話本不該今天說的。
“回去吧。”
江予淮往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他又恢復了那副淡漠的神情，好像剛剛是被鬼上身，說出那些話的人不是他似的。
姜逢生出一種羞惱的情緒來，狠狠理了下弄亂的頭髮，卻因為動作太粗暴，袖口的紐扣捲上髮尾，一時難捨難分。
她冷著臉生拉硬扯，也沒將頭髮解救。
江予淮盯著她的動作，半晌，終於看不下去了，抬起手。
姜逢只能挫敗地低下頭，任他細長的手指在肩頭翻飛。
“姜逢。”他再次開口。
“幹什麼。”
“我避開這個話題，不是預設你的說法。”
姜逢錯愕地仰起頭，撞進他解頭髮時認真專注的眼神中。
明明這張臉已經熟悉到連他鼻樑隆起的弧度都一清二楚，此刻卻平白生出一種別樣又陌生的感覺來。
“可以給我點時間，對嗎？”
頭髮和紐扣成功分開，江予淮收回的手頓了下，又眷戀地挑起她一抹髮尾，揉搓了兩下。
姜逢還沒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卻已經抽手轉身離開。
於是乾脆邁開步子跟上去。
“江予淮，什麼時間？”
他不說話。
自顧自回了包廂，又自顧自帶著她提早退場，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姜逢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直到整個人被塞進車內，才勉強找回了點脾氣。
“我還沒說要走！”
江予淮系安全帶的手一頓，第一反應是落下車門的鎖。
“你還想玩？”
姜逢抱著雙臂不看他，哼出個氣音來表達不滿。
駕駛位的男人睨著她不悅的臉，不到兩分鐘舉手投降，好聲好氣哄道：
“你想玩，我下次再組，讓你玩個夠。但今天是不行了。”
“為什麼今天不行？”
姜逢斜眼看過來，似乎在說“看你能編什麼理由”。
“我後備箱裡的煙花已經躺了好幾個月了，能不能給個機會讓它今晚發揮下作用？”
他說得誠懇，丟擲的話題又很誘人，姜逢實在想不到理由拒絕，只能乾巴巴地問：“買菸花幹嘛？”
江予淮接收到她同意的訊號，笑笑沒說話，拉了拉安全帶，發動車子。
江邊晚風灌進車內時，姜逢深深吸了一口風中自由的氣息，滿足地喟嘆出聲。
這個點不算早，零零星星的行人沿著濱江大道散著步，江予淮找了個空點的地方，將車停在路邊。
風大，姜逢搓著手看他從後備箱真搬了兩大箱煙花出來，不免驚訝。
“我以為你說的是那種拿在手裡的仙女棒呢。”
合著是兩箱大禮花？
“但現在不是禁止燃放了嗎？”
她狐疑地盯著江予淮的臉，繼續問：“你又是從哪兒買到的？”
江予淮拆開箱子，挑挑揀揀，遞過去一個長條盒，“有錢什麼買不到？”
哦，也是。
姜逢摸了摸鼻子，接過來一看，語氣驚喜：“還真有仙女棒！”
“去玩吧。”
他從口袋摸出打火機，像哄小孩一樣扔過去，看她蹦蹦噠噠到江邊，小心翼翼點上了一根，神情專注，目光閃亮。
仙女棒放射的火花照亮她小半邊臉，他的心跟著就柔軟下來。
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言語也顯得不重要了，只要她在眼前，此刻即是永遠。
姜逢掏出手機，對著手中的仙女棒拍了一張，身後忽然響起一陣煙花的呲呲聲。
她回過頭去，噴花竄得老高，落在地上像滿地珍珠，江予淮站在一旁，不看煙花不看江水，只看她。
手中煙花棒燒到尾部，戛然熄滅。
她愣愣低下頭去想要再點一根，江予淮已經走到身邊。
有路人被煙花吸引，舉起手機在拍照，最後看一旁的男女太過養眼，也框進畫面中。
江面細細泛著波紋，風舒緩了。
江予淮緩緩開口：“你在日記裡寫過，你會為一場煙花心動，雖然不清楚這種程度夠不夠讓你的心有那麼一瞬是為我跳動，但是姜逢，成千上萬次，是我。”
他抬手撫去她粘在臉上的髮絲，一字一頓，“成千上萬次，為你。”
姜逢怔在原地，直到噴花都燃盡，周遭又恢復沉靜，她輕輕搖了搖頭。
“不會的，江予淮。如果真是那樣，為什麼我感受不到呢？”
“你對我總是板著臉，說的話也很不好聽，還喜歡打我的小報告。”
她聲音低弱：“你說的那種情況，我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