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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穆雖然老古板,但也不是脫離網路社會了。
所以他很清楚,“呵呵”,就是嘲諷的笑。
韓穆什麼都沒說,不過看到這條動態,他的心還是莫名地多了一些複雜的情緒,包含著不屑,一絲絲憤怒,卻還有竊喜。
人真是複雜的動物。
他覺得莊易這個“呵呵”是對他說的,他也挺自戀的。
不過只是想了一下就結束了,這個“呵呵”沒有任何意義。
很快到了亮亮成人禮,韓穆去市中心的奢侈品店裡挑了塊漂亮的手錶當做禮物。
亮亮雖然是他弟弟,但兩人年齡差了不少,共同語言也不多,他不知道亮亮喜歡什麼,所以隨便選了箇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毛病的東西來。
他驅車到了姑姑家——一棟非常別緻的二層小別墅。他一進去就看到客廳裡已經坐了不少人,有的他認識,有的不認識。
認識的也有親戚,不過自從上次葬禮一別,韓家這邊的親戚已經鬧僵了,到場的更多是姑父家的親戚。
韓穆一一打過招呼,緊接著便看到這次party的主人公何雨亮正站在父母身邊,何雨亮穿著一身休閒裝,看上去還挺像個小大人的。
“亮亮。”韓穆走過去,抬手摸了摸亮亮的頭,卻發現小夥子現在越長越高,已經快到他耳朵了。
何雨亮自然也高興,但在韓穆面前還是稍顯拘謹,只是眉眼彎了彎,嘴上規規矩矩地喊了聲“哥”。
韓穆跟亮亮還是缺少些共同語言,只能以兄長的口吻說上幾句逆耳忠言,什麼要努力學習,好好選專業之類的。結果還沒說上幾句,亮亮就有些不耐煩地“嗯嗯哦哦”地敷衍他,沒過幾分鐘就去別的屋找同齡人玩去了。
然而又過了一會兒,門鈴一響,緊接著門口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韓穆背後一緊,這聲音多麼耳熟呀,他回頭一看,果然是莊易站在門口,手上還提著一個禮品袋子。
而這時候,何雨亮從屋裡“嗖”地跑出來,直直地撲進了莊易的懷裡。
“莊易哥,你終於來了,我可等你半天了。”
韓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回身詢問姑姑:“他們認識?”
姑姑點點頭:“都跟你說了嘛,長耳和Midi都是莊醫生治的,亮亮特別崇拜他。”
韓穆輕輕“哦”了一聲,又轉過身去看向不遠處的兩人。他見莊易一邊眯眼笑著一邊兩手掐著亮亮的小臉蛋,不由得有些緊張。
兩人一直在說些什麼,不過他們的那點分貝早就被周遭嘈雜的談話聲淹沒了,只能看到兩人相談甚歡。
韓穆收回視線,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眾人說笑了一陣,很快便坐到餐桌前準備吃飯。
姑姑家的餐桌是大圓桌式的,上面有電動轉盤方便來回夾菜。韓穆坐下,見他斜側方坐著亮亮和莊易。
亮亮簡直就像個粘人精一樣,雙眼放光地盯著莊易。而莊易也全程溫和,給亮亮夾菜,兩人偶爾低頭靠得很近說話,很是親暱。
看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莊易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哥。
韓穆倒不是為這個多心,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回事,於是心生警惕。
畢竟是亮亮的成人禮,席間亮亮站起來說話,並敬了諸位長輩一杯酒。亮亮的流程走完,接下來就是各位長輩暢飲暢聊的時候了。
韓穆瞅準時機,把莊易叫到了小陽臺去。
兩人倚靠在欄杆上,各自手裡捏著一杯紅酒。莊易首先笑了:“我挺好奇,什麼事能勞煩韓教授把我單獨叫出來呀?”
韓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把目光落在庭院裡。
此刻亮亮正在庭院裡逗長耳和Midi玩,依舊稚嫩的臉蛋上洋溢著可以肆意揮霍的青春,他似乎能有大把的時間去試錯和體驗人生,但絕不應該是往偏路上走。
於是韓穆沉聲道:“莊醫生,你跟亮亮關係很不錯吧?”
莊易點點頭,似乎有些詫異:“是啊,怎麼了?”
“我能看得出來,亮亮和你很親。”
“哦,我是挺招小孩子的。”莊易溫和地笑了笑,目光看著別處。
“但是,”韓穆轉過來,鄭重而嚴肅道,“亮亮才剛剛成年,儘管是生理意義上的成年,但從心智上來說他還是個小孩子。在他這個年紀容易對很多事物好奇,所以我希望您高抬貴手,不要在潛移默化之中影響他的性向。”
韓穆說完這番話之後,兩人之間沉默了一陣兒。
他們的背後就是正在高談闊論的韓家人和何家人,背景聲音嘈雜,沒人聽得見這裡在說些什麼。
但韓穆覺得他的話已經足夠刺耳了。
他能明顯地看到莊易眼中的風雲變幻,可以說是從困惑,到驚詫,再到奇怪,再到好笑。一連串的情緒在那雙靈動如水般的眼眸裡翻湧過後,變成一聲無奈的輕笑。
“我說韓教授啊,您把我當什麼了?”莊易微微湊近韓穆,眼裡含笑地調侃,“首先,他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斷。其次,彎不彎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是他天生也喜歡男人,你就算讓他改也改不了,不是嗎?就像有些人,我都絞盡腦汁地去掰彎了,他不也沒彎嗎?”
見莊易話有所值,韓穆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眉毛一擰,有些嫌惡地轉過臉來:“別轉移話題。”
他的反應恰好讓莊易覺得有趣,於是便更進一步,臉幾乎要湊到他耳邊,輕聲揶揄道:“韓教授,你有沒有告訴你姑姑,我讓你翻譯的東西是什麼?”
韓穆喉頭髮緊,聲音冷硬道:“沒有。”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莊易看出他的窘迫,垂下眼瞼看著杯中晶瑩剔透的酒,嘴角卻上揚:“韓教授,你說你都這麼嫌棄我了,怎麼不直接告訴你姑姑我是個同性戀的事實?讓他們都厭惡我,遠離我呢?”
韓穆不說話,如此的氛圍讓他心跳加速,渾身發熱,他必須得冷靜一下才能想出個得體的回覆。
然而莊易卻並不打算放過他,向他拋去一枚更猛烈的炸彈。
“親愛的直男韓教授,在你每次翻譯到那些露骨內容的時候,心裡都在想什麼呢?”
韓穆舉手投降,把他推開。一口酒還含在嘴裡,咽咽不下,吐吐不出,格外難受。
莊易見他尷尬得快要遁地,於是笑了笑,衝他揚了揚杯:“走了,找亮亮玩去了,亮亮喜歡我。”
夜色朦朧,莊易轉身就往回走,韓穆深吸了幾口氣,等情緒平復下來之後,莊易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庭院裡了。
他看著莊易臉上自然而然的笑,和跟剛才的魅惑狐狸判若兩人。
“妖精。”韓穆憤憤地嗔了一句,心裡卻莫名地覺得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