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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來到樓梯頂時,莫西靜悄悄地從臥室溜出來,豎著尾巴,站在那人的腿後,準備用自己的身體去蹭她。
那人身體健壯,訓練有素,本來是可以對付得了龍凜的,但那隻貓擋住了她的路。
她向後退時被她絆倒了,她倒吸一口冷氣,從樓梯上一個倒栽蔥滾了下去,腦袋重重地撞在門廳的桌子上。
龍凜聽見一聲可怕的撞擊,她來不及停下來去想那聲音是怎麼回事,就抓住文具盒,順著樓梯扶手滑下來。
從躺在樓梯下、縮成一團抽搐不止的那人身體上跳過去,抓過桌子上的大手提袋,從大門跑了出去。
而另外那個人只來得及從起居室裡跑出來,瞪眼看著這一切。
即使在害怕忙亂中,龍凜還是感到好奇:為什麼另外那個人沒有衝她叫嚷,也沒有追她呢?
不過他們很快會來追她的,開著車、拿著手機。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快跑。
龍凜跳過籬笆,進入了鄰居的花園,又沿著房子一側的小路來到花園的另一側,跳了出去。
又跑過一片被露水打溼的草地,穿過樹籬,來到住宅區和大馬路之間的一片灌木樹林裡。
她爬到一棵灌木下,躺在那裡大口喘著氣,渾身打顫。
現在到馬路上還為時過早,還得再等會兒,等到交通高峰時刻。
她無法從腦中趕走那人腦袋撞在桌子上發出的響聲,以及她的脖子屈成一團的樣子,完全變了形,四肢也可怕地抽搐著。
那人死了,她殺了他。
她無法把這一幕幕抹去,但她不能再想了,還有很多事要考慮。
她不能回去,她殺了人。
還有莫西。誰來餵養莫西呢?莫西會不會擔心他們在哪裡?她會跟來嗎?
這時天更亮了,已經有足夠的光線察看購物袋裡的物品:哥哥的錢包、律師剛來的信、一張地圖、巧克力條、牙膏、換洗短褲和襪子,還有那隻綠色的皮文具盒。
所有的東西都在。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除了她殺了一個人。
龍凜七歲時,第一次認識到她和哥哥跟別人不一樣。
關於龍凜的父母,在龍凜還不能記住他們的時候她就消失了。
龍凜對她的父母非常好奇,她經常問哥哥一些讓她頭疼的問題,而大部分問題她都回答不了。
“他們很有錢嗎?”
“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為什麼要走?”
“他們死了嗎?”
“他們會回來嗎?”
“他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只有最後一個問題龍昊能解答。
父親曾經是海軍的一位英俊、勇敢、聰明的軍官,後來她離開軍隊,成了一名探險家,到世界上人跡罕至的地方探險,
母親以前可是一位大明星,有了兄妹倆以後做了一位賢良淑德的家庭主婦,後來也跟隨著父親一起去走南闖北。
龍凜聽到這些覺得很刺激,沒有什麼比有一個探險家父母更讓人激動了。
從那時起,所有的遊戲中她都有一個看不見的夥伴:她和哥哥跟隨父母一起在叢林裡披荊斬棘地前進,在帆船甲板上以手遮眼眺望波濤洶湧的大海,在蝙蝠出沒的巖洞裡手持火把辨認神秘的字跡……他們是最好的朋友,無數次救過對方的命,他們在篝火旁笑談到深夜。
但龍凜漸漸長大了,她開始感到奇怪。
為什麼沒有一張她父母在日常生活或探險時的照片?
比如父母和其他鬍鬚上結滿冰霜的男子漢一起在北極乘坐雪橇,或是在叢林裡察看藤蔓植物覆蓋下的廢墟?
為什麼家裡沒有一件父母帶回來的紀念品?
為什麼書本里從來沒提到過?
龍昊也不知道,但他說過的一句話打中了她的心坎。
他說:“有一天,你也會沿著你父母的足跡,成為一個偉大的人,你要繼承他們的衣缽。”
龍凜還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她已經有了某種頓悟,並且被一種驕傲和使命感鼓舞著。
她的遊戲即將成為現實。她父母還活著,迷失在某處荒野,她要去解救她,繼承她的衣缽……有這麼偉大的目標,即使生活困苦也值得。
所以她嚴守父母的秘密。
在她較為平靜清醒的時候,她注意向她學習如何買東西、做飯、收拾房間。
當她糊塗和害怕的時候,她就能幹這些活。
她也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在學校裡保持默默無聞,避免引起鄰居的注意。
龍凜最害怕的莫過於社會有關機構發現她、帶走她,再把她送到陌生人的家中,什麼困難都比這強。
因為她也有心中陰霾一掃而光的時候,她會重新快樂起來,嘲笑自己的恐懼,讚揚哥哥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那時的哥哥是那麼勇敢和溫柔,她覺得沒有比哥哥更好的夥伴了,她只想永遠和哥哥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