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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的光從商業街的盡頭射過來，一片明淨柔和的金色，猶如夜晚人們照在舞臺上的渲染燈光。
言悅抱著慕明軒坐在地上，在夕陽的輝映下，他們好像悲情劇中的主角，淒涼，孤苦，靜靜坐在舞臺中央，迎接帷幕的降落。
儘管言悅強忍著淚水，但是眼皮不自覺眨動，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一滴黃豆般大小晶瑩剔透的水球，衝破汪汪淚水，如流星劃過天際，流到了言悅的下巴，滴落。
言悅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待自己，明明上一秒他們還在散步，為什麼下一秒慕明軒就滿身是血的躺在了她的懷裡。
接著又一滴眼淚從眼眶溢位，慕明軒不忍看到她的悲傷，輕輕揮動拇指截住，然後擦掉了眼淚。
“言悅，我沒事”。
慕明軒輕輕撫摸著言悅的臉龐，幽深的棕色雙眸放出心疼的目光，眉毛微微皺起，是柔情更是憐惜。
慕明軒怎麼會有事呢，他不會，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跟言悅說，他不甘心也不忍心就這樣離開了，如果他的生命終會到盡頭，那絕不會是現在，而是歸於自然，和言悅一起老去。
慕明軒握緊拳頭，使出全身力氣想要把自己撐起來，他的手臂在不停地顫抖，似乎要以這種方式來抗議他這樣的自虐行為。
“越來越多的人過來了，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 慕明軒艱難地說道。
他咬緊牙齒，不顧身體的阻礙，強用力把自己撐起來，但是傷處那火辣的灼燒感卻讓他痛苦不已。
他每動一下，陷在身體裡的子彈就像一隻暴戾的怪物狠狠地咬啃他的傷口，疼痛如千萬只嗜血螞蟻從傷口擴散，然後爬遍身體各處，四肢都在顫抖，慕明軒又倒了下來了。
好在言悅順勢接住了他，言悅將他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以勾肩搭背的方式把他抱了起來。
因為這裡動靜太大，附近的工人都相繼跑了過來。
言悅撿起手機，扛著慕明軒走進了一條窄街裡，他們穿過樓房巷道，走到了屹立在公路邊的高樓的夾縫下。
慕明軒虛弱地說道：“言悅，我們先停在這裡，拿我的手機打電話給莫”。言悅輕輕地把他放了下來，讓他坐躺在牆壁上。
“密碼是0612”。
言悅照著他的話開啟了手機，然後點進了通訊錄，通訊錄裡第一個就是莫了，下面其他的都是言悅不認識的人，機械地備註著某某總、某某老闆等。
“我跟他講吧”慕明軒又說道。
言悅點進去撥通了莫的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到慕明軒耳邊。
不到五秒，手機那頭就傳來了莫的聲音，儘管慕明軒還能有條不紊地跟莫通話，但是言悅知道他這是在硬撐著。
他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看了，額頭冒出了好多汗珠，嘴唇乾燥有些泛白，毫無四射活力，有的只是透著頑強意志的虛弱之色。
通話完後，不到二十分鐘，莫就乘坐之前接言悅的那輛瑪莎拉蒂過來了，他一下車就跑到慕明軒面前蹲了下來。
慕明軒用手撐著地面微調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只是動了一點，就感覺到自己的傷口正在燃燒，他皺緊眉頭，看向言悅：“言悅，你先上車等我吧”。
言悅對上慕明軒的目光又看了看莫，感覺到他們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也就明白地先上了車。
等言悅關上了車門，慕明軒就把視線放到莫這裡，眼神變得嚴肅冷厲。
言悅坐在車裡，憂心忡忡，不知所措，她時不時往慕明軒那看去，時間一點點過去，積累的不安就像洪水慢慢沒過她的頭，讓她不敢喘氣。
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跑過去把慕明軒扛上車，然後自己帶他去醫院，但是理智卻告訴她不能這麼做，慕明軒有自己的打算，他一定會沒事的。
終於言悅看到莫把慕明軒扶了起來，著急的她立刻開門跑過去扶著慕明軒。
上車後，她看莫停在原地沒有跟上來，疑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莫推了推眼鏡：“我還有事，你們先走，師傅會帶你們到私人醫院，那裡已經有人接你們了”。
言悅思索地眨了眨眼，她很好奇慕明軒叫他去做的究竟是什麼事，不過想想，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這個，她轉了一下眼睛，收起疑惑，馬上關上了車窗。
莫直直站在那裡，若有所思，眼眸中閃現出一抹穩重，等車走遠後，他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轉身往夾縫深處快步走去。
新區公路上，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正以每小時100公里的速度行駛，路邊的樹一棵棵飛快的向後移動，然後消失在車尾，瑪莎拉蒂帶上他焦急的情緒，快速超過了每一輛悠哉行駛的汽車。
因為新區這邊沒有什麼車行駛，紅綠燈也很少，道路通暢，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城中區。
車裡，慕明軒閉著眼睛，靜靜靠在言悅的肩膀上，而言悅直著腰坐著，像塊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她緊緊握著慕明軒的手，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擔憂。
言悅瞥了一眼慕明軒，說道：“慕明軒，你不要睡覺啊”。
慕明軒睜開了眼：“我不睡”。
車外是吵鬧的汽車，車內是焦慮的人，他們的車被堵住了，言悅急得火快冒了出來，她看向窗外，心裡開始激動了起來：怎麼平時不堵，偏偏這個時候堵，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們的車打得稀巴爛。
慕明軒感覺到她的手在收緊，仰起頭看到她的眼睛裡充釋著殺氣，慕明軒知道堵車讓她急躁了，立馬用自己的另一隻手包住了她的手，慢慢安撫著。
她怔的一下，看過來，慕明軒的手很大，把她的手給包住了，是暖暖的。
她感受到了慕明軒的用意，心想是不是自己太暴躁了，才會這麼火大，這種時候越急越亂，或許她應該靜下心來，想想別的辦法。
慢慢地她鎮定了下來，而車也開始走了。
不知道慕明軒想到了什麼，突然輕笑了起來。言悅微低著頭看他：“怎麼了？”。
慕明軒雙眼釋然，淺淺笑道：“言悅，你知道剛才我要對你說什麼話嗎？”。
言悅抬起頭，很明顯現在並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慕明軒需要儲存體力，堅持到醫院，她吸了一口氣，說道：“不知道，等你的傷好後再告訴我吧”。
“不行，有些話，過了這個時間就說不出來了”慕明軒說道。
聽到這話言悅也沒再說什麼，空氣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
“言悅，我們還可以成為朋友嗎？”。
一句思考了很久的話終於從慕明軒的口中說了出來。
慕明軒心裡明白，他和言悅之間有一條鴻溝，多年來言悅沒有忘記，他也沒有忘記，他這麼問言悅只是在賭，賭自己在言悅心中的地位，賭言悅對他的感情是否勝過他的欺騙。
雖然勝算不大，但是他還是想賭一把，他希望自己的傷能夠帶來好運。雖然這有可能只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他希望他和言悅的死結能夠在這裡實現解開的第一步。
言悅閃了一下眸，沒有多想，隨口就回答說：“可以”，毫無感情。
慕明軒勾起了嘴角，眼眸中卻閃現出一股哀傷，他溫柔地看著言悅，說道：“言悅，我不要你這麼快回答我，我可以等，等你真正想好的時候再告訴我答案吧，無論是什麼我都可以接受”。
言悅低著眉，眼中勾起了一道摻雜著萬千感情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