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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門診樓時,天已經黑透了。
蘇月見接到媽媽的電話,這才想起晚上有場相親。
蘇媽媽埋怨:“你說說你,這麼大的事情都能忘記,你腦子都用在哪兒了?”
蘇月見漫不經心地回答:“還能用在哪兒,都用在工作上了。”
蘇媽媽絮絮叨叨:“工作工作,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操心操心你自己,下半年就28了,你是要急死我!”
蘇月見把手機拿的離耳朵遠點兒,唉,又是老調調,都聽出繭子了。
“我可告訴你啊,今天晚上這小夥子是你舅婆的關係介紹的,美國名校畢業的大律師!”
蘇媽媽語氣裡透露著對這場相親的重視。
蘇月見“嗯嗯嗯”地敷衍。
蘇媽媽怒道:“你嗯什麼嗯,聽進去了沒有!”
蘇月見滿腦子都是早晨出門時煲的藥膳:“對了媽媽,龍眼鴿蛋湯你給外婆喝了嗎?她最近手心很熱,口燥咽乾,我特地給她煲的。”
蘇媽媽吼她:“蘇月見!我和你說的話,你聽沒聽見!”
“哎呀聽見了,”蘇月見走到路邊伸手攔車,“海歸,名校畢業,大教授嘛。”
蘇媽媽一口氣嘆得好大聲:“是大律師!你耳朵長到哪裡去啦!”
“知道啦知道啦,耳朵在我腦袋上掛著呢,”蘇月見伸手攔下一輛出租,“我現在就去飯店,你記得讓外婆喝湯,外婆不愛吃枸杞,媽媽你把枸杞挑出來,但是鴿子蛋一定要吃。”
蘇媽媽聽她對司機說“去三君府”,這才有了點好口氣:“放心吧,你外婆的嘴都被你養叼了,不是你煲的藥膳都不喝。到地方了和人家小夥子好好聊,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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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物件比蘇月見到得早,一襲深灰色定製西裝,五官深邃,非常俊朗。
見蘇月見到了,他從座位上起身,風度翩翩地伸出手:“你好。”
好高,目測得有185往上,身材高大挺拔,寬肩窄腰,天生的衣架子身材。
氣色也不錯,就是眼圈有點深,估計是睡眠不好。
蘇月見職業病犯了,真想當場給這位先生開個助眠的藥食方子。
她微笑著和男人握手:“你好,我叫蘇月見,月見草的月見。”
男人頷首,嗓音低沉好聽:“傅問荊。”
蘇月見笑意更深:“性平,味甘,歸肺經、胃經、肝經。”
傅問荊有些疑惑:“嗯?”
蘇月見笑笑,解釋道:“問荊,是一味草藥的名字。”
傅問荊瞭然:“你是中醫師。”
“對,”蘇月見出於禮貌,也說了對方的職業,“我聽家裡人說了,傅先生是大作家,年輕有為,很厲害。”
傅問荊眉梢輕抬,從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蘇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蘇月見接過名片,嘴角禮貌性的笑容僵了僵。
——傅問荊,Global S律所高階合夥人。
原來不是大作家,是大律師啊。
蘇月見抿了口檸檬水掩飾尷尬,被酸的吐了下舌尖。
傅問荊不愧是律師,絲毫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蘇小姐,今天的見面是我奶奶的安排,我剛回國不久,不想掃老人家的興。”
言外之意是他只是來走個形式的。
蘇月見聞言,反倒是放鬆了下來,這正合了她的意。
她在蘇媽媽的安排下,相過不知多少次親,每次都要絞盡腦汁找藉口中途離場,勞神勞力。
忙了一天,蘇月見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翻開選單:“就當拼桌吃頓飯,傅先生有忌口嗎?”
傅問荊看著對面坦然又自如的女孩,眼底不易察覺地流露出一絲興味。
蘇月見點了兩道菜,將選單遞給傅問荊:“傅先生。”
傅問荊抬手,舉手投足間皆是含著冷淡的禮貌:“我隨意。”
“既然是拼桌,就不能由我一個人來點,”蘇月見眼神明朗坦蕩,“點餐AA,結賬AA。”
傅問荊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算得上真心的笑容:“好。”
兩人本質上是陌生人,餐桌上各吃各的,沒有交流。
傅問荊吃相極其優雅,食量也很小,每道菜只是品嚐幾口便作罷。
蘇月見又犯職業病:“傅先生,飯菜不合口味?”
傅問荊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嘴角:“最近工作太忙,食慾受到一些影響。”
蘇月見瞄了眼他的餐盤,腹誹道這哪裡是“受到一些影響”,這比貓吃得都少!
似乎是看出了蘇月見的心聲,傅問荊翹起兩條長腿:“蘇小姐有話說?”
蘇月見建議道:“傅先生如果有空,可以找中醫開些食補方子。”
傅問荊說:“我看過私人醫生了,沒有什麼大問題。”
蘇月見聽出來了,這位不相信中醫。
現在年輕人大多對中醫抱著懷疑態度,更不用說海外留學多年歸來的傅問荊了。
蘇月見對此習以為常,沒有惱怒,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繼續埋頭吃飯。
傅問荊對她的態度倒是有些稀奇:“蘇小姐不生氣嗎?”
蘇月見反問:“生什麼氣?”
傅問荊靠著椅背,姿態閒適慵懶:“很多人——比如我,並不信中醫。”
“傅先生沒有直接說‘中醫都是騙子’,已經很給我面子了。”蘇月見彎起一雙杏眼,嗓音溫潤清亮,“況且,信不信的很重要嗎?今天的菜品裡,傅先生最青睞的是這一道——”
她指了指桌上的山藥羹。
傅問荊微微訝異,連他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蘇月見笑道:“黃芪補氣生血,山藥健脾益氣,同服能益氣活血、增加食慾,提高胃腸吸收能力。”
傅問荊也笑了:“我只是覺得口味不錯。”
“所以呀,”蘇月見眉眼彎彎,單手托腮,“不管信不信,中醫食療已經滲透在你的生活當中了,人的口味有偏好,食材同樣有偏性。”
說起自己的專業,蘇月見溫婉的眉目立刻變得鮮活生動起來,淺色瞳孔中映著餐廳的瑩白燈光,顯得璀璨奪目。
傅問荊垂眸淺笑,又為自己盛了一碗黃芪山藥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