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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在一隻蜘蛛身上?這些詭異的房間是怎麼出現的?那個像母親的生物又是怎麼一回事?她尤其無法接受的是,母親居然要殺她。
這一切是真實還是幻覺?林幽的腦子裡一團糟,沒有任何頭緒。
她站起來盯著那張臉,臉上的皺紋尚淺,像是覆蓋著昏黃回憶的童年,遙遠而又真實。她叫了一聲父親的名字。那怪物並沒有反應,彷彿陷入了永遠的沉睡。
她渾身顫抖著看向天花板上的男人。奇怪,童年的回憶本應像潮水一般席捲而來,她卻怎麼也記不起其中的任何細節。
林幽低下頭,用手遮住臉,直到冰冷的水面刺得她渾身一涼。她吞下恐懼,擦去臉上的淚水,逼自己冷靜下來。
理智逐漸佔據了她的大腦。
不對,這一切不是真實。
這不是她的父親。因為父親已經死在她四歲那年。
林幽心裡默默地重複了幾遍這個事實。她又抬起頭,儘量不去看那張臉。她的眼裡只有蜘蛛的輪廓。
那張臉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在一團半透明膠質中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
林幽心裡突地一跳,眼前閃過父親死亡的畫面。
奇怪,自己沒有親歷父親的死,為什麼能看到這樣的場景?
那張臉開始瘋狂地嘶吼,眼睛卻像被蒙上了迷霧,怎麼也睜不開。嘶吼聲讓整個房間突然抖動起來,像是有生命的動物一樣。
這時,一側的白牆上憑空出現一道縫隙,縫裡透出一絲幽暗。
林幽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抓住那道縫隙,用力一扯,牆上瞬間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
“這是……黑洞?”林幽有點懵。
她很快回過神來,回頭望了一眼,那張臉快要睜開眼睛了。她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跳進了那個黑色漩渦之中。
一陣失重感讓林幽眩暈。她抱住頭,努力保持平衡。很久以後,她感覺腳似乎踩在了地面上。她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穩住身體,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黑暗之中,一盞盞路燈閃爍著溫暖的光。
林幽一眼認了出來,這是市中心的某個商場。
她鬆了口氣,疑惑卻接踵而來。
自己家雖然也在市中心,離這個商場卻有半小時的路程,自己再怎麼走錯也不可能走到這裡來。還有母親的異常和剛才的異狀……那似乎超出了林幽所能理解的範圍。
她搖搖頭,怎麼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
現在她應該做的,是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尋求幫助。
林幽邊走邊觀察著,附近的一切看上去很正常。商場已經關門,幸好她所在的公司就在附近,她決定去那裡待著,說不定還能遇到加班的同事。而且重要的是,她在公司裡還留有一部備用機。
沒走幾步,林幽便來到寫字樓樓下。值班的大爺睡得正香,電梯也不用門禁,她光明正大地走進去,按下五樓,來到公司門口。
這是家小公司,員工連林幽在內一共六人。林幽從玻璃門往裡看,黑燈瞎火的,一個人也沒有。
因為規模小,公司不設門禁,這也方便了林幽。她伸出大拇指開啟指紋鎖,開燈來到自己工位上,給自己倒了杯水,這才喘了口氣。
辦公室裡的時鐘顯示,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
林幽坐下,邊喝水邊捋了捋昨夜發生的事情。
現在的“母親”肯定不是她原來的那個母親了,這麼多年來,林幽未曾聽說過母親有孿生姐妹,況且從昨晚的情況看,那種東西肯定已經不能算是人類。可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從儲蓄罐不見的那時開始,她原本的母親就被現在這個掉包了。
先前林幽不敢肯定,直到昨天晚上,她才知道它在找一樣東西。
林幽掏出那把棕色的匕首。匕首很小,通體呈新月形,握柄處還鑲嵌了一顆橢圓形的紅寶石。
這把匕首是她四歲那年生日,父親送給她的,作為她和父親玩捉迷藏的獎勵。只不過這件事她母親不知道,所以冒充她母親的這個東西才會在她家裡翻箱倒櫃。
這麼一想,當時父親瞞著母親送她禮物,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林幽一邊把玩著匕首,一邊回憶起父親的教誨。可是捉迷藏的場景她居然一點也想不起來。
父親說過,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它能夠用自己所擁有的一樣東西,來交換特定生物身上的任意部分。自己原有的物品會替代被交換物的原有位置。
在父親的引導下,林幽一直隨身攜帶著這把匕首。小時候她還不明白怎麼使用,昨晚在和“母親”的打鬥中,她卻頓悟了。
不過,這把匕首似乎不能一直使用。它需要積攢一定的能量。
她拿出手上的白色物件,放在辦公桌上仔細端詳。
這顆小小的圓形白色組織,其實是一枚髕骨關節。從“母親”那裡交換得來。
昨夜,林幽手握髮卡,電光火石間,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她不想把事情做絕,交換“母親”膝蓋處的關節,導致對方無法站立,自然也無法追殺她。這似乎是相對合理的決策。
於是,她發動了匕首。
可是,那東西要這把匕首幹什麼?而且,為什麼拖到昨晚才動手殺自己?
那道“門”又是什麼?
林幽百思不得其解。
她開啟抽屜,拿出備用機長按下電源鍵。
這部手機平時充好電放在公司,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所以開機就是滿電。
林幽開啟微信,找到譚小溪,撥了音訊電話。
沒有人接。
林幽有些心慌。
平時她打電話過去,哪怕再晚,譚小溪也會接起來把她臭罵一頓。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林幽搖搖頭,努力說服自己。沒人接也正常,也許昨天晚上譚小溪上課太累了,現在睡得正香呢。
她決定先睡一覺,等到天亮再去。
她找了條毛毯,正打算給自己蓋上,手機突然發出一陣響亮的來電鈴聲,在安靜的格子間裡顯得分外刺耳。
林幽被這巨響嚇了一跳。難道譚小溪給自己回電話了?
她看了眼螢幕,來電介面上只顯示出兩個字——
媽媽。
她居然忘了,母親手機上有這部備用機的號碼!
現在打她電話的,不會是那個冒充母親的玩意兒吧?
林幽兩手顫抖,慌慌張張想結束通話電話,轉念一想,如果現在結束通話電話,她不就暴露了?
於是她猛地放下手機,按下靜音鍵。
整間辦公室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安靜得林幽都有點不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鈴聲停止了。
林幽抖抖索索地拿起手機,冷不防手機又發出微信通知的蜂鳴聲,把她嚇了個半死。
開啟微信介面,“媽媽”一欄有好幾條新訊息通知。
林幽點開,看到一長串語音訊息,她控制著自己沒有點開。
隨後,是一條文字資訊:
“你在哪?”
林幽看到這條資訊,渾身發冷。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辦公室外面。
黑漆漆的走廊裡,感應燈全都暗著。從辦公室裡往外看去,走廊好像隨時都會鑽出怪物,讓她感覺一顆心吊著,始終不得安穩。
她慢慢走到辦公室門口,想去外面透透氣。
這棟寫字樓雖然處於市中心,但已經是多年前的建築,外觀老舊,坐在裡面辦公非常壓抑。不過,建築通風很好,不像最近幾年的樓棟是全封閉式。樓梯邊的兩扇窗戶大開著,一陣冷風吹進來,林幽感覺背上一涼。
她又往外走了幾步,走廊上的感應燈開始亮起。期間有一兩盞燈因為年代久遠,不停地閃爍,照得整個走廊昏昏暗暗的,讓人很不舒服。
林幽站在窗邊舉起水杯,右眼突然一跳。
她揉了揉眼睛,又閉了一會兒,發現徒勞無功。眼皮依然不停地抽搐。
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補眠,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吹了一陣冷風,林幽抬腳打算回辦公室。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微弱的腳步聲。
四處張望兩下,走廊裡不見有人。
奇怪,是她沒休息好,產生了幻聽麼?
林幽搖搖頭,正打算回去,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不遠處,對面的樓棟下。
一條黑影正躲在樓棟拐角處,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所在的方向。
林幽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猛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那是她的“母親”。
它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是一條靠在樓棟外牆上的屍體。可是林幽知道,它一定在暗中謀劃著什麼。
林幽再也不敢多待,飛也似地逃回辦公室,拿起手機,順手提起工位上的揹包,然後出門按下電梯。
幸好現在這個時間點,寫字樓裡沒什麼人,電梯依然停在五樓。林幽幾乎是跳著進入了開啟的電梯內部,按下“1”,然後瘋狂按下關門鍵。
為什麼那東西膝蓋傷了還能走路,而且這麼快就追到了這裡?
林幽面色一凜。看來她的手段還是太過溫和了,低估了怪物的能力。
現在該怎麼辦?她慌亂地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手機被無意之中喚醒,螢幕上顯示有一條譚小溪發來的微信訊息:
“什麼事?”
林幽如釋重負。
她來不及回覆,但她知道,現在可以去找譚小溪了。
最近,電梯的執行速度有點慢,從五樓下到四樓都花了好長時間。
林幽邊看手機邊想著接下來計劃,內心有些害怕又有些戰慄。電梯執行到三樓時,林幽突然福至心靈,伸手按下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