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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張公子竟然輸了，真是可惜啊。”
“聽那個楚人的意思他們兩人水平差不多，這位張公子沒有穩紮穩打，而是想以奇求勝？”
“沒錯，這種視大比為兒戲的人，太子為什麼要讓他上場！”
“非也，楚國一人來挑戰我大夏年輕一脈，要是還畏畏縮縮，即使贏了也不光彩。我看這張公子就做的很好，要麼贏得乾脆利落，要麼輸得漂漂亮亮。”
……
結束後，兩人相互作揖，棋逢對手，的確是一人生樂事。
評判團裡，槐安看向兩位老人:“兩位，那不如在下先來。”
二人自無不可。
槐安聲音舒朗，面色興奮，先是向夏皇行禮，然後開口道:“精彩，很精彩！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評價，無論是張先生的大局，還是姜奇在最後能夠頓悟，都是多年難遇，這局棋，必定也會隨兩位流傳後世。
來時便聽聞夏朝太子身後有縱橫一脈支援，在皇室大考中一舉奪魁，有今日棋局，世人當知九州偏僻處，亦有光明言。”
隨後又看向姜奇開口道:“姜奇，稷下學院大弟子，你有這個資格。日後且繼續努力，莫辜負聖賢書。”眼神殷切。
姜奇輕輕點頭，只是神色有些許黯淡。如果沒有當年那件事，槐師兄才應該是稷下學院的傳人。
當初他剛進學院時，槐安師兄就因門楣氣度，一時風頭無兩。他也像很多人一樣，把槐安師兄當成一生追逐的目標。
可是後來，多人傳言槐安與西涼公主有染。剛開始他對此嗤之以鼻，那個光風霽月的槐安師兄，怎麼會去做此等讓學院家族蒙羞之事。
可是後來，傳言愈演愈烈，直到槐安師兄在老師面前下跪請罪，最後被逐出學院，而後單騎跟隨西涼使團離開……
從那之後起，他就開始瘋狂讀書，他要告訴世人，即使沒有槐安，稷下學院依舊可以文華蓋世。
老天沒有辜負他的努力，即使嚴厲如老師，對他也是多有稱讚，甚至很多人都覺得他有成聖之資。
世人只知大楚有姜奇不負聖賢書，卻不知曾經還是少年的稷下學院大弟子，曾經拿著書本，遙遙望著一個背影。
世事無常啊，他走到這個高度，除了替學院楊名外，也是想問問那個曾經給予他無限光明的人，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辜負師門不再高聲朗誦聖賢書；為什麼他要絕斷家族不再敬老尊賢恭復請；為什麼他要背叛大楚不再憂國奉公誓不休……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再是那個清貴至極的槐門嫡子，不再是那個對誰都溫言以待的槐師兄。
槐安說完後，鄧明接聲道:“不錯，這場棋局的確足以流傳千古。至於評價，只能說英傑盡出少年輩，文壇大世，自爾等始。”
韓宇也笑了笑，聲音醇厚。
“兩人棋藝大家都看在眼裡，老夫就不多說了。這局棋，輸的精彩，贏得漂亮。”
然後看向二人開口道；“你二人可知道自己輸或贏在什麼地方？”
兩人對視一眼，同聲答道:“棋盤太小。”
韓宇撫須，點了點頭笑道:“不錯，不錯。這盤棋勝負點其實不是姜奇能不能看透，而是棋盤不夠大。
世間盛行十五道，所以給你們二人準備的也是十五道。老夫覺得，若是十七道，姜奇會輸，若是十九道，姜奇可能撐不過第八十手，你們二人可聽懂了。”
二人低頭默默思索，良久後，才作長揖，一切皆在不言中。
韓宇微微撫須，孺子可教也。
仇恆轉頭望向仇煜，“皇兄，韓老大人在打什麼啞謎，你聽懂了嗎？”
仇煜雖然也一頭霧水，這種時候當然不能露怯，極度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開口說道:“這府聽不懂，你這幾年書怎麼讀的，孤要去安慰鵬舉，沒時間給你解惑。”說著就走開了。
仇恆撓了撓頭，他真有這麼笨？！
後面把一切看在眼裡的王老笑了笑，自家殿下讀多了儒家典籍，聰慧倒是聰慧，就是有些太容易被騙了，以後找時間得給他教練計然學問。
王老輕聲笑道:“殿下多想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啞謎。韓老是在指點二人，那姜奇雖說天賦異稟，但到底年齡小，而且據說出身貧寒，所以眼光有點拘泥。
比起大多數人來說其實沒什麼差別，但若想未來破障成聖，這個問題也會成為新歡。
而稷下學院的老師對他來說，太過恩重，一旦提點，姜奇必然極為嚴肅的對待，反倒不美。
至於那縱橫傳人，一身所學太過於大開大合，很少在細處下功夫。雖說縱橫術本就是謀國之術，但若一直不變，遲早會落於下乘。”
仇恆輕輕點頭，原來如此。
焦遂高聲道:“棋爭第一場，大楚勝。剛才老夫收到楚國三王殿的訊息，楚人姜奇心力耗盡，無力再戰，特來請求延日再進行下兩盤。
看楚人體薄身弱，老夫為了諸位盡興，便允了他所求。諸位明日再來吧。”
姜昭嘴角撇了撇，什麼楚人體弱。你去這樣下一盤棋試試，老東西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過這大夏倒也是有福緣，不但琴爭厲害，而且棋道也有這種人傑。幸虧推動了這次大比，要不然再任其發展百年，我朝再想動之，恐怕也會傷筋動骨。
隨後看向仇煜，笑著說道:“太子殿下，這局承讓了。”
“好說，希望明日貴國還能有此運氣。”
“呵，是運氣還是實力，明日殿下就知道了。”
隨後轉身帶人離去。
呼延烏維和西涼公主，也是相繼離去。只是後者離開之時，饒有興趣的看了張雲一眼。
——
東宮之內，仇煜洗手作羹湯，親自做了一盤炒雞蛋，準備去慰問一下張鵬舉，好好體現一下他的明主風範。
進來時，張雲正在和一行品茶，兩人神色悠閒。
仇煜先是輕咳兩聲，然後上前說道:“鵬舉啊，輸了就輸了，咱們勝不驕敗不餒哈。放下吧，本殿下不會怪你的！”
一行悄悄望了他一眼，開口道:“殿下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昨天情緒不好，現在發瘋了吧。”
張雲想了想說道:“他大概是以為我會因為今天輸棋心情沮喪，所以過來……安慰我。”
一行忍不住笑出聲，望向仇煜問道:“殿下怎麼會覺得一場勝負能影響張施主的心境，百家中即使最小的傳承，其傳人從小都有心境訓練的，若是一時勝負都看不透，以後還怎麼去破心障。”
仇煜喃喃道:“是這樣嗎？”
旁邊的小章子憋笑憋的難受，但看見自家太子懵逼成那樣，還是有點點於心不忍。
於是說道，呔，張鵬舉你別不識好歹，殿下辛辛苦苦給你做飯，你居然敢取笑。
張雲輕笑:“好說，既然章公公這麼尊崇殿下，那這盤殿下親自做的炒雞蛋就送給你吃吧。”
仇煜看到張雲這樣說，秉持著不浪費的精神，就把炒雞蛋隨手遞向了小章子。
便宜這狗奴才了！
小章子眼神一怔，“殿下做的…咳咳，這段時間小人身體不舒服，大夫說不能沾葷腥，那個殿下，奴才先下去了。”
仇煜剛準備關心一下小章子的身體，就看見張雲和一行在旁邊憋笑。
老好人仇煜終於明白，這狗東西是嫌棄他炒的雞蛋？！
靠！
不信邪的仇煜當即挖起一勺子塞嘴裡。
“好鹹啊，狗奴才快拿水來！”聲音沙啞。
張雲舉杯與一行碰了一下，惜哉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