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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兩位同學嬉皮笑臉地和我招手。
我愣愣地看著班主任離開的方向和身邊罰站也依然無所謂的汪皓和郭樂。
我們班現在怎麼這種畫風了？
初中一年級一共七個班，我們班是出了名的模範文明班級，學生品學兼優，班主任溫文爾雅。
“我們熟嗎？”我一臉不屑地避開汪皓和郭樂嬉笑的臉，放下自己的書包，靠著牆讓自己舒服些。
接著就聽見他們小聲嘀咕。
“老大今天怎麼了？”
“不知道呀！”
“老大，你不舒服嗎？”汪皓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他那張滿是擔憂的俊臉，又看了看郭樂，他正一臉關切地看著我，好像他們都很擔心我。
他們是在叫我老大？
我微微搖了搖頭，皺著眉，“沒事。”
我垂下眼眸，看著腳尖，又抬頭望了望牆上的鐘，已經快八點了，離早自習下課只有十分鐘了。
突然，教室的門被推開了，穿著白襯衫的班長抱著一沓冊子大步走了出來，他的目光在我們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我身上。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幾拍，忍不住站直了一些，班長怎麼這樣看我？
班長一步一步地向我走過來，他身邊的空氣彷彿漸漸凝固，很強的壓迫感向我襲來。
終於，他停下腳步，站定在我面前，“作業寫了嗎？”
糟糕！剛回現代，還沒習慣只是離開一瞬間，作業的事早就拋之腦後了。
我有些呆滯地盯著他，羞澀地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他叫米嘉航，有一雙很靚麗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般閃爍著光芒，我被他的眼睛深深吸引著。
“又沒寫是吧！我就不該對你抱有一絲幻想。”
米嘉航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我這才回神，他已經揚長而去了。
他為什麼要加個又字，似乎我經常不寫作業似的。
"老大，你有沒有發現，自從那個新轉來的同學來了之後，你和班上同學的關係都變差了？"似乎察覺到我有些失落，汪皓開了口。
"變差？"我蹙眉，下意識反駁，"我和大家的似乎從來沒好過吧，我不是隻有一個朋友——伍元嗎？再說，那人不是班長嗎？怎麼成轉學生了？"
"老大……"汪皓欲言又止，最後化作一驚，“伍元是誰？老大你今天好奇怪哦！”
我狐疑地端詳他愁雲慘霧的臉，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們才奇怪呢，以前你們是不跟我說話的。"
郭樂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湊到汪皓耳邊，壓低聲音道："你有沒有發現，自從轉學生來了，老大就奇奇怪怪的。現在都不把我們當朋友了。"
我忍不住微微皺眉，說悄悄話能不能小點聲，我都聽見了。
"你們一直以來都把我當成朋友的嗎？"我回憶了一下，還是故作淡定地望著他們，問道。
他們點了點頭，堅定地與我對望。
思緒回到剛開學的那天。
“歡迎各位同學！你們從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家庭聚到了這裡，今天將開啟你們為期三年的初中生涯，同學們給自己一個熱烈地掌聲。”
隨著他的發言掌聲頃刻雷動，隨即，他不緊不慢地在黑板左側寫下三個字:周曉陸。
“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周曉陸。”
“千日之行始於金秋，千日之果歷於攜手共進的奮鬥和堅持。你們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班級，開學測試足足高出十分的差距躍居第一。”
“你們是標榜一入場初中三年，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班裡三十八個人共同的戰場，我們不僅要成績一，還要體育一、品德一……”
“接下來，每一位同學在做一個獨具風格的自我介紹，然後在黑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在班主任激情高昂地演說下，同學們按照座次一一開始了循規蹈矩地自我介紹。
直到以入學測試第一名的汪皓走上臺，他說:“我有汪倫之才情又有汪精衛之野心，他日我必站在一方高臺如皓月至千里，讓大家仰首可見。大家好，我是汪皓。”
他的發言讓墨守成規的班級氛圍一下燃了起來。
在他之後的便是後來當選班長的米嘉航。
米嘉航只是站立在講臺上，便自帶莊嚴，讓人肅然起敬地安靜下來。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即便是螻蟻也將立於世間，值得敬畏。我無大志，但只要日月交替不停，我便揚帆起航不息。我姓米，名嘉航，寓意自強不息地遠航。”
郭樂入學測試排名年級第三十位，他走上臺時，你就會明白什麼叫浩然正氣。
“同學好，我叫郭樂。郭靖的郭讓你們快樂的樂。很遺憾入學測試我拖了後腿，以這個一個開始和大家認識。”郭樂停頓一下，很禮貌地鞠了躬。
接著就聽見有人起鬨喊話:
你沒拖後腿……
最靚的仔……
在大家喧譁聲中，郭樂忍不住一起嬉笑了一會，接著說，“日後我是大家的開心果，但是也是大家的警鐘。日後的每一次測試你們都會看到我的攀升的速度，稍有不慎，三十這個位置就是你們的。我叫郭樂。”
後來，郭樂的確成為了班級的開心果和文藝委員，他的成績也如他所說快速攀升成年級第二位。
那時，我坐在容易讓人遺憾的角落裡，依次順位，我是最後一個走上臺的。
“我叫銷司。”風輕雲淡地說完四個字，我就迫不及待地轉身寫下自己的名字，想快速逃離時，卻被班主任拉住。
“這位同學請留步。入學測試的數學部分還是有難度的，銷司是本次入學測試四校聯考數學唯一滿分的同學。你給大家分享一下。”
分享！一股社恐的感覺頓時佔據主導，我完全忘了自己上臺是幹什麼的！欲開口的嘴閉了又張，張了又閉，反覆一二後。
“高手學習都是不言而喻的，我相信臺下三十七位高手已經領悟一二。大家給銷司同學一個掌上……”
最終還是在班主任的解圍下，我埋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記得還有一個女孩的自我介紹讓人記憶猶新。
她像含羞草一樣嬌小，剛開口說話，一個同學咳了一聲，她就蜷退到了牆的邊緣。
好一會，她才鼓足勇氣，“昔日繡衣何足榮，今宵貰酒與君傾。暫就東山賒月色，酣歌一夜送泉明。
我叫郭美美，郭樂的郭，美麗大方的美，我想日後和大家成為可酣歌一夜的朋友。謝謝大家。”
後來她是我們班名副其實的才女，因為總是被開玩笑是不是郭樂的美美，反倒因禍得福，郭樂大方認妹，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
時光拉回到眼前。
我看著身邊截然相反的汪皓和郭樂，問出了自己大膽的猜測:“所以我們三個現在是班級既遲到又不寫作業的害群之馬嗎？”
郭樂和汪皓相視一愣，噗嗤笑了起來。
“老大，我們班沒有幾個寫作業的，我們是差班。我們現在可是同學們的驕傲，有多少欺負我們學校的，都是我們帶領大家打回去的。”郭樂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微笑，自豪的說，“連A班都稱呼我們是‘臨泉三霸’。”
我被他的微笑晃了眼，遺憾地捂住臉，“嗯，學習差不服從管理還打架鬥毆。”
“我們班沒有一個叫伍元的人嗎？”我再次確定。
“老大，據我瞭解，整個初一都沒有叫伍元的。”汪皓很篤定。
看來，眼前的現代並不完全是我原先的現代。米嘉航依舊是正向的好學生，但是成了轉學生。而我從只有伍元一個朋友變成了學渣界的核心人物。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小小年紀像地痞流氓一樣耍酷，就會成為一街之主的古惑仔頭目，從此衣食無憂？”
我微微側身，循聲望去，發現說這話的是米嘉航。
雖然他依舊是好學生，可是他說話的方式確實刺耳，我剛想反駁，下課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索性漠視了他，拿著書包回到教室裡。
既然大家的性情大變，那如今的座位應該也會變化吧。
剛走兩步，我拉住同樣進來的汪皓，小聲問，“我坐哪？”
“老大，隨便坐，每天都有十來個逃課的，老師早就放棄我們了，上課都是照讀，除了班主任，沒人會關心誰來了誰沒來。”汪皓說。
我透過敞開的教室門，掃了一眼裡面的座位，記憶裡，我原本的座位是在靠窗戶的位置，但此刻已有人坐在那裡。
“我們坐最後一排吧。”我避開米嘉航灼人的視線，選擇一個偏角落的位置。
汪皓點點頭，主動幫我把桌子擦乾淨。
郭樂不樂意，“為什麼要坐最後一排？”
“角落裡也挺好的，安穩。”我微微垂下眼眸，剛想坐下，卻看見桌洞裡有本小說。
這小說……魏影著……應該是重名……
我懷惴不安的開啟，開篇便是“四號房，死神祭，生靈劫，命將至。”
粗略地翻閱，還有幾個熟悉的字樣:四號房、館主、七色案石、赤沉案石……
甚至還有全諾的名字。
我慌張合上，問身後的汪皓，“這小說你從哪弄來的？”
“老大，這可是最新出版的《四號房》，是我跑了大半個城市才買到的，都火半年。聽說作者很厲害，這系列書寫了快十年了，網上都更好幾冊了。”汪皓說。
“這書寫了什麼內容？”我疑惑。
“懸疑小說。”汪皓說，“寫了各個時代的離奇案件。”
我焦灼地點頭，再一次翻開書頁，似乎和普通小說無異，章節分明故事緊湊。
可是以前怎麼沒留意過有這麼個系列小說呢？
可現在……難道是我之前的世界沒有的？
“老大你喜歡看？我有網上小說的VIP，可以看最新章節。哪天去網咖看看？”
我看得專注，郭樂一度以為我也喜歡看，好心把自己的VIP賬號分享給我，我抿嘴淺笑而過。
比起《四號房》這本只是相似名字的書，我更關心的是，眼前的世界我又是什麼樣的人。
“書還是以後再看，要不你倆說說我是什麼樣的人吧？郭樂你先說。”我順勢問道。
郭樂挑眉嘿嘿一笑，“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戀，每次你帶我們打完架，你都會問我們酷不酷？”
打架？我帶你們？
我頓時嫌棄地橫著眼，“能不能不說差生的樣子！”
“我們才不是差生！”汪皓突然反駁，言語間又有些失落，“只有老師才會覺得成績差的學生是差生，學生眼裡我們都是英雄。”
打架鬥毆都不算差生嗎？整天打來打去不好好學習，這和街溜子有什麼區別？
我在心裡想著，可話到嘴邊還是噎了回去，改成了問題，“為什麼呢？”
“老大，我們每次打架不都是幫助被欺凌的同學討回公道嗎？那些欺負人的學生才是真正的差生，除了成績我們哪裡都不差。”汪皓說。
是呀！除了成績和打架，眼前的汪皓正義凜然起來還真是有我記憶的那位的影子。
“所以臨泉初中三霸是成績差還打架的我們？”我向他倆最後確認了一下，他們點頭。
一般像這種以武力解決問題的差班都會出現類似於黑老大般的頭目。
“那我們如果說今天出去打架，這一個班的人都會跟著我們走嗎？”我接著問。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差多少？”
“米嘉航從來不參與我們的行動，班主任總是管著我們，所以多數會留十幾個人幫忙打掩護。”
“我們班還是38個人嗎？”我抬頭掃一眼，大約有七八個空位。
“老大我們班加上轉學生只有36個人。原本只有35人。”
“35？”
除了少了伍元，還少了誰呢？米嘉航以轉學生的名義回來了，另一個呢？難道也是轉學生？
“你們有班級名冊嗎？給我一個。”
“班長有。”
“去拿過來。”
汪皓和郭樂詫異地看著我。
我瞪回去，“看我幹嘛？拿冊子過來呀！”
“老大，米嘉航是唯一絕對不和我們為伍的人。”他們只好喪氣解釋。
“名冊長什麼樣？”
郭樂低下頭默默指了指班長桌上一個藍色冊子。我起身過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直接拿走冊子，開啟掃了一眼。
少誰呢？
我正想著，空氣中突然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讓我不寒而慄。
我微微抬眸，發現米嘉航氣紅的臉已經湊到了我的眼前，“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多少有些心虛，連聲音都跟著顫抖，還好關鍵時刻，那個少了的人被我找到了，我立馬合上冊子還給了他。
他剛接過要抽回去時，我牢牢地抓住了另一頭。
我的餘光掃過教室的每一位同學，打牌的、扎辮子的、推搡的、在牆上塗鴉的、給自己補妝的、抽菸的……這裡的確烏煙瘴氣得不像學校，米嘉航的確是這裡唯一的清流。
可這股清流像結冰的水流，沒有溫度，所到之處皆是他的冰渣劃破的痕跡。
曾經的米嘉航絕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