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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叢也是性情中人,立刻抱拳作揖,給少年道歉。
少年是來找人辦事的,哪能受這一禮,也一揖到底,還了回去。
這就是個死迴圈,一個要致歉,一個不敢受,一來二去,兩杆腰都能折斷。
還好有雁哈哈。
他一把拉住一個,道:
“都是我的兄弟,不許如此見外。”
他也不給曾叢說話的機會,搶著又道:
“我師弟是有事來求你的。”
“怎麼說話呢?”曾叢假慍道:
“是你兄弟,就是我兄弟。”
他又看著少年,接著道:
“說吧,兄弟,只要哥哥能辦到的,就絕對給你整圓盤嘍。”
少年見他如此爽快,為不能太扭捏,硬撐也撐得個大大咧咧,道:
“哥哥誒,兄弟就不客氣了。
來這,是想求你幾件青銅器皿。”
“要多少?”曾叢果然不含糊。
“先要九件。
以後,可能要一百〇八件。”
“九件隨你挑,這裡不夠,咱們去庫裡。
一百〇八件,要開爐。”
他說著,一指那邊自己正在擦拭的一堆,道:
“你先去挑。”
少年也不客氣,直接走了過去,一件一件拿起來看,心裡琢磨著什麼樣子的最契合壬癸符陣。
這邊曾叢跟雁哈哈閒聊起來。
當說到少年會畫符陣時,真正體現出了,曾叢沒把少年當外人。
他理所當然地道:
“兄弟,給哥哥這青石作坊畫個避雨的符陣。
這房子是真防火,可蛤蟆尿點雨,都往下漏。”
“行!”少年想都沒想,脫口答應。
雖然他還不知道要畫什麼符陣,才能避雨,但曾叢的這種性格,容不得他有半點打磕。
只要卡殼,這兄弟感情就脆了。
“這不急。”曾叢又追加了一句,表現出他先人後己並不霸道的一面,道:
“先辦你的事,我這什麼時候都行。”
“好嘞。”少年借坡下驢,又低頭去專心地挑選。
就在這一低頭的剎那,恰巧一件圈足、敞口、長身的器皿被他拿在了手裡。
少年一眼就相中了它,道:
“這個正好。”
這器皿高有半尺,口徑三寸,足徑兩寸,最細處偏下,恰可一握,通體光滑,無紋無褶無皺,卻給人厚重、古樸、大方的感覺。
曾叢看時,笑道:
“兄弟真會來事,不讓我擔責。
這個叫觚。
不過,你選的這樣式,是我試模的廢品,正準備扔掉呢?”
“有多少?”少年問道。
“十好幾件。”
曾叢邊回答著,邊從一個角落裡,搬出一個木箱子,裡面全是這個樣式的觚,道:
“都是你的。”
只能說曾叢的模子做得精細,這些所謂的廢品,竟似一點沒有差別,哪裡還用得著少年去挑。
少年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曾叢,道:
“我都拿走?”
“你不拿走,是想讓我給你送去唄。”
曾叢懟人的話,總是透著一股親密無間,讓人會心之後,再舒心一笑。
曾叢找繩索把箱子捆好,又幫著少年背上,道:
“我要不是手頭有活要趕,真想跟你去看看,我的這些破玩意,是如何成為符陣的。”
“哈哈……”雁哈哈大笑回答他,道:
“有的是機會。
等我學個通透,我來演示給你看。”
“別!
您老是有名的一錘子買賣,一個法陣吃人家雁過山莊百十年,我可活不了那麼久。”
“哈哈……”雁哈哈大笑道:
“這次不會了。
有我師弟在,我一定能學有所成,老樹發新芽……”
就這樣,在兩人的插科打諢中,少年與雁哈哈離開了藏書樓。
昆韶仍在花園裡的,那架帶藤屜的春椅上半躺著,動也沒動。
再次走進花園的少年,竟然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他抬頭看看天,太陽已向西偏墜,中午已經過去,而午後註定不會清閒。
原來時間不僅沒有倒流,反而跑得更快,像與誰賽跑似的。
這種急切感也傳染給了少年。
他向昆韶辭行,說查勘地形要花費許多時間,不好再耽誤。
昆韶也不挽留,只是關心地道:
“儘量早回,中秋試劍才是頭等大事。”
雁哈哈卻不願意回去。
他認為昆韶說得很對,雁過山莊已沒有危險。
而他也無意為雁過山莊管事,他懇切少年把那些草稿都送給他,他只想在這命館裡安心研習。
少年欣然應允。
他倆用簡單的飯菜,打發了飢餓。
到了臨出發時,雁哈哈又把“雁回”令牌交給雁明樂,讓他帶給雁可行、雁可用弟兄倆。
並交待讓這弟兄倆聯絡東、西兩莊的頭人們,嚴厲約束村民,等待他遠在英州府的兄長回來。
他還送給少年一卷奐縣堪輿圖,但願少年在勘察地形時,能夠用到。
少年坐在馬車裡,攤開堪輿圖。
他是第一次見這玩意,但很快就看出了頭緒。
原本打算沒個四五天完成不了的事,這下,最多需要兩個時辰。
少年有些激動,是那種即將事成的狂喜。
老渠的一個大彎曲處,抱著四個村子,分別是雁過山莊、老渠柳、閻王莊、北柳莊。
這四個村子,就是由火併案中死掉的小命大人及他的四個小命從轄制,治所設在北柳莊。
前三個村子沿著老渠,由西往東鋪開。
北柳莊橫臥在老渠柳與閻王莊北邊,與前三個村子,都有交界。
相當於說老渠抱著雁過山莊、老渠柳、閻王莊,這三個莊子又抱著北柳莊。
弄清這些之後,天也黑了下來,少年在心裡的想法也逐漸成形。
他並沒有打算如昆韶所言,把閻王莊,甚至北柳莊一起藏起來,那需要太多的精力與時間。
恐怕沒等事弄好,老渠就早已死絕。
他只要藏起老渠柳,我管你千變萬化,保住命就行。
等老祖回來,再從長計議。
這是烏龜做派。
雖然難聽難看,但實用。
他的具體做法,是要在東西長、南北窄的老渠柳的地界裡,圈出個圓形。
在土地面積減半的情況下,還要再佔北柳莊二里地才行。
在這地多人少剝削重的大片土地上,少二里地,權當是給北柳莊造福。
少年知會趕車的雁明樂,不要直奔老渠柳,改道走老渠柳與北柳莊交界附近的道路。
第一個點就選在北柳莊境內的,一個四岔路口直向南三里半的麥田裡。
這裡離老渠柳地界恰好還有二里地。
計算完畢,少年開始刻畫符陣。
他眼眸內星河璀璨,此時的名劍銀樣鑞槍,雖然小若刻刀,但刀尖細如髮絲處金光綻亮,好似在馬車內點燃了燭火。
他這次用的是九地符陣與壬癸符陣的結合。
壬癸符陣的底,九地符陣的面。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老渠柳的人出不來,外邊的人也找不到。
這也是他選擇“觚”作為符承的原因。
在觚的下半截,圈足的內壁上,刻畫壬癸符陣,在上半截,敞口的內壁上,刻畫九地符陣。
少年在馬車內一刻不停地忙碌。
時間也很快到了子夜。
刻畫兩套符陣,幾乎用盡了少年所有的力量。
到最後幾筆時,他眼眸裡的星辰已經黯淡,銀樣鑞槍也散盡了金光。
他有種被掏空的感覺,整個車廂也被掏空了光亮,漆黑一片。
不過,最近兩天,他覺著自己的力量增長得極快,就像有種外來的力量,在往他身體裡倒灌似的。
而且,力量恢復得也快。
他背靠著車廂,閉上眼睛,歇息一會兒,那種被掏空的感覺,陽光下的春雪般消融。
雁明樂把車停在了北柳莊境內,少年指定的十字路口,輕聲喊道:
“小祖,您說得就是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