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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開始，虞今朝就說過椴木赤靈芝只能做成中藥，為此還跟姜心彤辯論了一句。
只是因為姜心彤拿到了西醫研究生證書，比野學的中醫更加科學，所以潛意識都相信她說的。
但是現在薄斯白卻和虞今朝統一說辭。
以他在藥理上的非凡成就，他說的肯定就是對的。
也就是說，虞今朝是認真做了功課來的，她並非冷酷無情不把奶奶身體當回事，相反，正是因為她來了，才阻止了一場悲劇。
虞今羨心口猛地一疼，這一次是他誤解她了。
看著虞今朝沉默不語的模樣，他本能的想與她道歉， 但是剛動了動薄唇，想到什麼，又把唇抿了起來。
薄斯白將他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眼神愈發清冷了幾分，低沉的嗓音糅雜著嘲諷，
“被繼妹三言兩語影響，對自己的親妹妹妄加揣測，虞少該去眼科掛個號。”
話語微頓，抬眼看了一眼姜心彤，再收回眼神看他時，眼角微勾，又冷又諷，
“親疏不分也就罷了，就怕是非不分，回去問問你這個繼妹的西醫研究生是怎麼考上的，基本的藥理都弄不清楚，真要是害死了虞老夫人，可沒有後悔藥吃。”
唰！
姜心彤接收到薄斯白的正面嘲諷，夾雜著四面八方投來的質疑諷刺，彷彿大庭廣眾之下被扒了衣服。
她根本沒打算救奶奶，只是想趁此機會來巴結薄家罷了，所以壓根沒有研究過椴木赤靈芝的藥理……
現在被一語道破，所有人都會覺得她學藝不精，居然連虞今朝野學的中醫都比不過……
偏偏，她無從解釋，只能啞巴吃黃連。
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姜心彤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虞今羨心頭微滯，呼吸沉了一分。
他也知道這件事非同凡響，若非是虞今朝和姜心彤出手爭搶，一旦姜心彤把藥拍回去給奶奶服用，後果不堪設想。
他唇線鬆了鬆，語氣溫緩道，“多謝薄少提醒。”
薄斯白解著袖口，薄淡出聲，“你應該謝謝你妹妹。”
虞今羨噎了一下，莫名從他平靜無溫的語氣裡聽出幾分覺得自己這個兄長做的不稱職的意味……
不禁覺得奇怪。
薄斯白一向不問世事，怎麼會參與他們兄妹倆的家事？
他暗暗審視薄斯白，見他垂眸看著虞今朝，低低的開口了，
“虞小姐，你剛剛說的話我並不認同。”
她不明所以和他對視。
他停頓了一秒，從她的眉眼挪開，看向了虞今羨，喉結緩緩滾動，語速極慢，“我跟你哥哥不像。”
如果他姑姑還活著，他就有妹妹，他會把妹妹捧在手心裡寵愛，不會讓妹妹有一點點的傷心。
她怔了怔，低聲說道，“我也覺得。”
兩人的對話言簡意賅，莫名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尤其是他們的穿衣風格一致，顏色也相得益彰。
彷彿他們才是親兄妹一般。
虞今羨恍惚了一瞬，覺得這畫面十分的刺眼。
不禁抿緊了唇，朝她伸出手，語氣溫潤了下來，“你和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虞今朝知道他想說什麼，有些事情，的確需要說個清楚了。
於是朝著薄斯白感激的笑了笑，轉身往外走去。
她與虞今羨擦肩而過，並沒有去搭他的手。
他只當虞今朝和他耍小性子，沉眸跟在她身後。
薄斯白看著兄妹倆的背影，心裡有口氣莫名堵得慌。
*
拍賣廳外面有許多茶廂。
虞今羨帶著虞今朝進去，林慧母女也跟了進來。
茶廂隔音很好，進來後，就隔絕了外面的喧鬧，十分安靜。
虞今羨和虞今朝相對而立，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扯了扯領口，有些不適應與她這樣的相處方式。
從前她在他面前話很多的。
沉默半響，他眸光一動，率先打破僵局，“你，手疼嗎？”
她指尖蜷縮了一下，抬頭撞進他關懷的目光。
顯然，他注意到了她手心的紅腫。
像過去那樣，每一次她受傷，大的小的，就連指甲蓋缺了一半，他都能第一時間察覺。
聽著他的聲音，好像沒變，但她很清楚，早就不一樣了。
她沒說話，他便伸出手，想去拉她的手仔細看看。
虞今朝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讓他碰。
虞今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顯然有些訝然她會躲開。
姜心彤看著這一幕，不知不覺咬破了唇角。
她臉上火辣辣的疼猶存，可虞今羨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但是虞今朝不過是手心有些紅，他竟一眼就注意到了。
“你想說什麼？”虞今朝看也不看他，只撫摸著懷裡錦盒的紋路。
她語氣涼意如秋，和他說話的態度，彷彿他只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
明明他們距離的很近，可這一刻，他卻覺得她和他隔了好遠。
這是在和他鬧脾氣？
他看著她的側臉，語氣低沉，
“我知道你不高興我誤解你，但你也該反省一下，若不是你平時行事偏激，做出讓我失望的事情，我也不至於誤會你。”
說著，他看了眼姜心彤，墨眉輕輕蹙著，語氣低迷了幾分，“你要是能學著和心彤一樣善良溫柔，別人想你，肯定也就會從好處想。”
他的嗓音很剋制，但話下的那種隱隱的不渝，以及責詰之意呼之欲出。
他看著虞今朝眼神，也不復往昔的溫柔，只有漠然和疏離。
她指尖微頓，只覺得手心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再次捲土重來。
“在兄長眼裡，姜小姐善良溫柔，我卻歹毒，所以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不安好心？”
她仰頭對他笑，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冷淡而疏遠。
箱間的暖燈落在她臉上，她冷白的面板被映照的彷彿是一塊羊脂玉，面板質感近乎透明。
看多了她驕縱任性的模樣，還有些不習慣她突然的安靜乖巧，他知道天性是固定的，一時半會改不了，她此時的柔順都是裝出來的。
他恍了下，下意識的就回，“我也不是……”
頓了頓，他覺得既然她主動示弱，他也不好再兇下去，便放輕了態度，低聲道，“小魚，哥哥不想與你吵架，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懂事一些……”
小魚是媽媽給她取的綽號。
那時候虞家就他們兄妹兩個，虞今羨是大魚，她是小魚，這是獨屬於他們兄妹間的愛稱。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他乍一喊，她還失神了兩秒，然後嗓音冷冽打斷了他，“你不用說這麼多，直接問我是不是改了專業就行。”
她用力的看著他，不等他反應，又一字一句的說道，
“沒錯，我是瞞著你和父親把金融改成了中醫。”
果然，裝乖不過三秒就原形畢露了。
他目光沉了沉，壓著的火一下子上來了，嗓音微沉，“你還挺理直氣壯？
我們送你出國是要你學金融將來繼承家業，你卻陽奉陰違，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你是想造反嗎？”
“我也說了很多遍，我對金融沒興趣。”
虞今羨一口氣堵在喉管裡，只覺得她現在軟硬不吃，明顯不把他這個哥哥當一回事。
“虞今朝，你現在怎麼這麼聽不進話了，就是再任性，也應該要講點道理！”
許是覺得語氣有點衝，虞今羨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用清靜的語氣說話，
“我也說了很多次，不讓你學中醫，是怕你受苦受累，受人白眼，像媽一樣日日苦學中醫卻無半點成果，只會是浪費時間，我是為了你好！”
他是親眼看著母親深受中醫所害，日日夜夜把自己關在藥房裡不問世事，連門都不出一下。
學的那樣辛苦，卻還是一無所成，最後變成了自閉症，他不希望虞今朝也和母親一樣。
越想越是氣，他又控制不住情緒，眼尾微紅，神色漸漸冷抑起來，
“早知道你如此瘋魔，早在八歲那年我發現你在學中醫，我就不應該心軟放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