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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致本來還預約了射擊訓練館，但是因為晏寧今天心緒不穩，這項行程也就取消了。兩人直接回家。
路上紅豆發訊息來詢問今天的晚餐選單，程致看著晏寧心情低落，乾脆給紅豆打了影片電話來活躍氣氛。
“哈嘍，親愛的程致先生還有寧寧小姐，下午好啊。”紅豆應該是又從網上下載了新的表情包，影片裡的電子屏上已經不是顏文字了，是一個融合了年畫娃娃和機械動畫的表情頭像，看起來又傳統又科技，猛一看有點怪異，看過兩分鐘又覺得有點彆扭的可愛。
“寧寧小姐今天見到了老師看起來開心了很多嘛，我再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哇，我們親愛的甜點師她回來上班了哦。”影片裡紅豆開心地轉了個圈，程致又頭疼地捏了下眉心，紅豆的感情繫統看來真的需要人工干預下。
晏寧笑了笑，心情平穩了很多。“你是想要拍甜點照片了嗎？”
“是的呢寧寧小姐，我的粉絲們已經很久沒見到甜點了，都在質疑我不稱職了。”紅豆經營了一個博主賬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富豪管家。
掃地機器人掃好的地，智慧洗衣機烘晾好的衣服，家政收拾好的屋子，廚師們做好的飯都是紅豆展示的成果，用它的話來講，這些都是它統籌安排的結果。
只是它家沒有大草坪，大家都在質疑它主人的富豪程度。不過這些質疑都被紅豆自動過濾掉了，畢竟管家機器人重要的是業務能力，主人富不富豪不重要，它又不需要工資。
但是連著一個月沒有甜點會讓粉絲質疑它安排主人飲食的能力，這是萬萬不能馬虎的。
“做點果乾乳酪包吧。”程致這一個月的甜點都是在外面吃的，確實很久沒嚐到自家大廚的手藝了，乳酪包是這個甜點師的拿手絕活。
“今天是阿吉大叔來做飯嗎？我們晚上來個烤全羊吧。”家裡沒有單獨請廚師，程致沒結婚以前在公司用餐比較多，因此在公司裡請了十幾位各色菜系的大廚。
結婚以後，因為晏寧不太習慣住家家政，因此兩人在家用餐的時候，一般都是直接從程致的公司調廚師過來，後來乾脆給廚師們排了個班輪流過來做飯。當然了，薪水另加，彼此都還是比較滿意的。
阿吉大叔是個新疆大廚，今天正好輪到他。晏寧心想，看來老師今天訂的那個手抓羊排很合程致的口味，只是按照程致的調調，需要手抓的都不太能放開吃。
“好的，我會轉告阿吉大叔的。寧寧小姐有要點的餐嗎？”
“我再來個酸奶水果撈吧。”
“好的哦，今天的菜品準備工作比較長，要六點開餐嘍，嘿嘿，先生和夫人可以好好過一下二人世界啦。”紅豆的電子屏上閃過一片紅心，只是紅心閃的飛快，像豌豆射手射出的豆子一樣，完全沒有氣氛感。
程致乾脆利落地結束通話了電話。好在晏寧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兩人到家的時候，阿吉大叔和田蜜師傅已經在廚房忙活了。阿吉大叔的烤羊已經放到了烤爐裡，他正在準備做酸奶水果撈的水果。
田蜜師傅正在做蛋糕坯，乳酪包的主體還是麵包，乳酪和果乾更像是錦上添花的點綴，主體面包當然是現烤的好吃，因此他是按著阿吉大叔烤全羊出爐的時間來準備的，並沒有提前太早。
看到程致和晏寧回來，田蜜師傅從廚房跟晏寧打了個招呼。“我家姑娘很感謝太太送她的禮物，她讓我捎回來了一些她自己做的標本，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我待會拿給您瞧瞧。”
田蜜師傅的姑娘是個學霸，小姑娘想報考鹿城大學的生物學院，為了勝算高一點，今年參加了鹿城大學的夏令營。田師傅這次請假就是陪他家姑娘去參加夏令營的。回去之前，晏寧從自己的手工品裡選了幾件完全擬真的動植物給小姑娘做禮物。
“未來生物學家的禮物我怎麼會不喜歡，說不定以後還成紀念品了呢。”晏寧邊跟在程致身後向樓上走去，邊跟田蜜師傅回話。
其實晏寧學生時代很喜歡物理，但是最終卻走向了藝術生。因此看到身邊有一個小姑娘能心無旁騖地向目標前進，難免有些移情。
二樓除了主臥和兩間次臥，還有一個大放映廳和程致的書房以及工作室。最裡面原來是兩間會客室，但後來被程致打通給晏寧做了工作室，但晏寧海從來沒用過。
“程致，你能幫我把老師的作品裱起來嗎？”
程致回頭看著晏寧，晏寧以前以為程致就是長了一雙溫柔含情的雙眼。但是今天卻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這雙眼睛看向的是自己的妻子。
“我想把它掛在我的工作間裡。”
程致從晏寧手裡手裡抽過裝著傅忘年作品的盒子。拿出裡面的畫稿打量了幾眼，眼神落在下面的簽名上。然後歪頭看向晏寧。
“你信得過我的手藝？”
晏寧不自覺笑了起來，“當然信啦。”
想了想上前挽住程致的胳膊，“我相信我老公。”
“不負夫人所託。”
從結婚以來，晏寧程序致書房的次數並不多，進到程致工作間這還是第一次。
是一個很有機械科技感的寬敞方正的房間，正中間有三個大的工作臺，旁邊五個小點的工作臺。其中一個工作臺上放著兩個大屏的電腦。主機也很大。四面牆上都是通頂的置物架子，有開放式的，也有封閉櫃式的，大小不一。晏寧也看不出材質，密密麻麻地放著各種元器件。
“是石頭和金屬混合的，有的櫃子刷了油或者漆，有一些元件需要的特殊的儲存條件。”程致看出晏寧的疑惑，邊做裱畫的準備工作邊給她解釋。
晏寧點點頭，沒有再大咧咧地打量，她在這方面幾乎沒有瞭解，扯起了程致的談興，自己又搭不上話就尷尬了。
程致看著晏寧訕訕收回目光故作不感興趣的樣子也配合著繞過這個話題，夫妻間的親密又不是在共同話題的多少，其實晏寧完全不用擔心的。除了工作他們還有很多可以聊的。就算是工作，時間長了也總能說上一兩句的。
“我之前瞭解你們這一行的時候看到過傅老這個設計，至今依然是最負盛名的設計之一。但是我接觸過的設計師好像很多對傅老都頗有微詞，是有什麼緣故嗎？”
程致一邊裁剪著裝裱板，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晏寧的神色。其實他最擔心的是，設計界對於傅老的非議是來自於他對晏寧的維護，這樣會讓晏寧揹負很大的壓力。
晏寧驚奇地看了程致一眼，沒想到他對她們這個行業瞭解還挺多。至於傅老，晏寧邊在心裡斟酌該從何說起，邊坐在工作臺的側邊，準備幫程致打打下手。
“嗯，我們設計協會里有個名品殿堂，因為選入名品殿堂的作品是民間投票加上業內全投選出來的，所以認可度幾乎沒有爭議，算是業內最權威的作品認證。”
“老師三十多歲的時候，這幅作品就被選入了名品殿堂，是作品被選入名品殿堂最年輕的設計師。所以當時設計界很多人都對他寄予厚望。”
“大家都覺得他早晚會成為設計界的泰斗，但是自從他四十出頭跑去當了院長，此後便陷入學校的俗務裡，連作品都沒幾個了，更別說成為設計大師了。”
晏寧說到這裡有些低落，人生在世，難免取捨。
“很多人都勸他棄了院長的職位，繼續在作品上努力，成為設計大師不比一個院長名利雙收嗎？但是他就是耗在院長這個職位上了。”
“所以很多人說他貪權戀名，畢竟國美院的院長在很多場合都有話語權，只不過不是憑藉作品。”
程致將匣子裡的畫稿拿出來，小心翼翼放在塗上裝裱膠的背板上，輕輕用手撫平。“多少人一輩子都沒有作品選入名品殿堂，老師如今依然是入選名品殿堂最年輕的的設計師，這點言語中傷實在無傷大體。”
“是呀，所以這些話他們也就是私底下說，當著老師的面個個畢恭畢敬的。”
“但是不能繼續在作品上精進，其實老師自己也是遺憾的。只是世事難兩全。”
“當年他有個學生參與了一個設計專案，這個專案有幾個大師牽頭，完成之後是一個非常加分的履歷，但是最後作品的署名上沒有他的名字，只在協作者那一欄里加了學校的名字。
“那個師兄就想跟學校爭取，但是就算他好不容易見到了學校領導，卻根本說不了幾句話就被打發了。老師就找到了院長那裡，但是校長已經拍板了，院長也不願意再摻和。老師自己在校長那裡雖有幾分薄面，但到底沒有實質的權利。”
“那個師兄大半個學期都耗在了這個專案上，雖說參與的有限，但作品上也有師兄提供的元素，為了這個，他的畢業設計都沒怎麼用心，作品集也不夠亮眼。沒想到最後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傅老就想自己當院長了？”
不算熾烈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鋪滿整個工作室，程致眉眼帶笑看向晏寧的時候，晏寧突然就有種不知所措的悸動。
她猝然垂下眼簾，點了點頭，“比起成為設計大師，他更想保護自己的學生。所幸老師在這些俗務上也還有天分，這些年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也積累了不俗的人脈。所以那時候才能保下我。”
“只是，雖說沒有後悔過，但是到底成了遺憾。”
程致把裱好的畫拿起來對著陽光仔細檢查，“三十多年的院長生涯，早已桃李滿天下，多少能彌補點遺憾吧，再說啦。不是還有你嗎？”
晏寧笑著搖搖頭，“我有一個嫡親的師姐，去年有一個作品差點就夠上名品殿堂的級別了。我估計很快她就能抓住下一個契機了。”
程致把裱好的作品掛起來晾曬，詢問晏寧：“手藝怎麼樣？”
“多謝程先生了，大師級的手藝。”
程致的目光在晏寧身上從上到下來回打量，“那夫人要不要褒獎我一番？我要的也不多，”他慢慢走到晏寧面前，抓起晏寧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晏寧起身在程致的唇上略一蜻蜓點水。程致尚不及反攻，紅豆開飯的鈴聲準時響起。
程致的獎賞是要不到了，不過春宵一刻也不急於此時。他們來日方長，有無數個朝朝暮暮等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