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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至深至淺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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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院。

姜頌呆坐著,手裡握著玉笛。

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事,姜頌有種深深的不安。這種不安提醒著她快快離開這個聞所未聞的王朝。

她是怎麼過來的?

當時好像是用這個玉笛,吹奏《喜相逢》,然後就到了沈定的書房。

姜頌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張張面目猙獰的臉,那是昨夜定國公府眾人的遺容,到處都是暗紅的鮮血,空氣裡瀰漫著令人作嘔的鐵鏽味。

姜頌捂嘴,只覺得胃裡翻山倒海,幾乎要吐出來,手臂上的傷更疼。

緩了一會兒,姜頌的目光重新落在玉笛上。

試一下,萬一可以回去呢?

這裡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姜頌感覺出,這裡並不太平。

離開這裡,明哲保身,才是一個正常人該做的。插手不該插手的事,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姜頌雙手持笛,悠揚的曲子讓窗外吱吱喳喳的鳥叫都停下來。

一曲奏畢,姜頌放下笛子,環顧四周,發現房間還是頌院的房間。

姜頌沒有回去。

姜頌失落地垂下頭,摩挲著玉笛,心情複雜。

“姜姑娘。”門外響起寧官的聲音,“殿下請您過去用膳。”

“……好。”姜頌沮喪應道。

寧官在門外等了一會,姜頌終於開啟門。

“走吧。”姜頌沒什麼情緒道。

寧官笑眯眯地為姜頌引路。

用膳的地點還是老地方,只不過這次沒有傅嶸。

沈定還沒到,姜頌卻想起傅嶸,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寧官昨夜說,傅嶸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直至沈定坐下,動筷用膳,姜頌都有點心不在焉。

沈定看出姜頌有心事,他放下碗筷輕聲問道:“怎麼了?是飯菜不合胃口?”

姜頌回過神,搖頭道:“不是,飯菜很好吃。”

“那為什麼心不在焉的?”沈定當然知道飯菜都是姜頌愛吃的,只是一個引子罷了。

姜頌也放下碗筷,猶豫了會兒,抬眸看著沈定,斟酌道:“傅嶸……他現在怎麼樣了?”明明昨天還是活潑的快樂少年郎,轉眼就昏迷不醒,姜頌心裡一陣落差。

沈定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姜頌,眼中情緒萬千,姜頌看不懂。

“怎麼了嗎?”姜頌疑惑。

“沒什麼。傅嶸還在昏迷,用完膳,我帶你去看他。”沈定收回視線,淡定道。

沈定都這麼說了,姜頌也不再問。這次倒是專心吃飯,不得不說,東宮的飯菜還真不是一般的合姜頌胃口。

沈定把傅嶸安排在東宮。

一進門,姜頌就聞到濃郁的草藥味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傅嶸安靜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半點不似昨日活潑模樣。少年硬朗的五官因著受傷虛弱,多了些柔和。房間裡靜悄悄,除了傅嶸,還有一女子守在傅嶸床邊。

女子一身火紅宮裝,衣著華麗,氣度不凡。

姜頌不認識她。

姜頌疑惑地看向沈定。

沈定輕聲解釋:“這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沈漫。”

原來是公主啊。姜頌瞭然點點頭。

接著又聽到沈定說:“皇姐和傅嶸自小一起長大,雖然終日打打鬧鬧,可是感情深厚,連我這個親弟弟都比不上。”

“誰和他感情深厚了!”沈漫打斷沈定。她站起來,走向沈定和姜頌。沈漫稍微打量了眼姜頌,又將視線轉向沈定:“沈定,莫要睜著眼睛胡說。本宮和這個浪蕩子什麼時候感情深厚了。”沈漫沒好氣地瞪了眼沈定,然後挽起姜頌的手。

“你就是沈定的師妹了吧?”沈漫完全不給姜頌回答的機會,“現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說咱們這位高嶺之花太子殿下,接了位姑娘入住東宮。你這無念大師唯一女弟子的身份,大家都好奇得很。”

姜頌沒想到短短几天,她的存在就人盡皆知了。

“是……是嗎。”那還真是令人頭疼呢。

“皇姐,你嚇到師妹了。”沈定見姜頌笑得勉強,於是替她解圍。

三人說話期間,寧官捧著一個小小的瓷瓶進門。

“殿下,東西帶來了。”

沈定拿起瓷瓶,開啟蓋子,湊到鼻尖聞了聞,確認無誤後,交給寧官,吩咐道:“讓世子服下去。”

“是。”

沈漫看了眼寧官手裡的瓷瓶,確認一般又看向沈定,緊張地問:“是解藥嗎?”

沈定點頭。

沈漫舒了口氣,忽然想起什麼,她問:“不是說這解藥的藥材極為難尋,怎麼這麼快就製出來了?”

姜頌自然知道傅嶸中毒的事,太醫為她診治的時候她就問過。太醫說傅嶸身中奇毒,解藥難尋,還把藥方告訴她。現在,她也很好奇為什麼這麼快就拿到解藥。

二人將好奇疑惑的目光投向沈定。

沈定道:“幾年前,在北境,一位聰明的姑娘帶著我,製出了這解藥。”沈定柔情似水,望著姜頌,帶著姜頌既熟悉又看不懂的情緒。

沈漫覺察出貓膩,目光在面前那兩人之間來回轉動。

姜頌被沈定熾熱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不自覺間竟紅透了耳朵。姜頌不敢直視沈定,於是移開視線,望向別處。

前腳寧官服侍傅嶸服下解藥,後腳有人來報,皇后身邊的秋姮姑姑來了。

聽見是皇后的人,姐弟兩人蹙眉,臉色不太好。

秋姮姑姑進屋,向沈定和沈漫先後行禮,而後道:“娘娘聽說公主在太傅那邊告假,擔心公主,想請公主到宮中見一面。”秋姮姑姑沒有絲毫感情起伏。

沈漫臉色更差,皺著眉,沒好氣回應秋姮:“知道了。”

秋姮姑姑聽到沈漫的回答,行了一禮,接著又把視線投向姜頌:“想必這位就是姜頌姑娘吧。皇后娘娘也請您到宮中一敘。”秋姮姑姑話落,看著太子。

姜頌現在到底是在東宮,是太子的人,多少還是要得到太子首肯。

沈定冷著一張臉,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別看秋姮姑姑是在問他的意見,實際上,她背後那個人,他的母后,根本容不得他反駁。

姜頌沒想到還有她的事,在這裡她最能信任的人就是沈定。姜頌求助地看著沈定,她是學歷史的,歷史上深宮中存活下來的人有多少是善良小白花?剛剛看沈定的臉色,提到皇后時他就沉著一張臉。

只怕這位皇后極難應付。

宮規森嚴,姜頌沒學過禮儀,若是去見了皇后,萬一哪一步做錯,那她這條小命不就沒了?

好半晌,沈定看向姜頌,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去吧。”

秋姮姑姑見沈定鬆口,便對姜頌說:“姜姑娘,隨奴婢走吧。”

姜頌接收到沈定的資訊,也不好再說什麼,深吸一口氣,抬腳跟著秋姮姑姑走了。

坤寧宮。

姜頌一路走來小心翼翼,學著沈漫的儀態步伐,生怕走錯一步。一路上,遇見許多宮婢向沈漫行禮,她們安安靜靜,讓姜頌覺得更加緊張。

不知為何,走進坤寧宮,姜頌覺得無端壓抑。明明現在晴空萬里,午後正是最熱的時候,坤寧宮卻陰風陣陣,讓姜頌打了個寒顫。坤寧宮裡似乎比來的路上還要安靜,沒人敢發出聲響,大家做事都是靜悄悄的。

姜頌終於見到了皇后。

沈漫作禮:“兒臣拜見母后。”

姜頌學著沈漫的動作,小心道:“民女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似乎在閉目養神,她坐著,一隻手作拳微微撐住腦袋。聽到行禮聲,皇后沒有睜眼,漫不經心道:“都起來吧。”

姜頌起身,不敢亂看。皇后賜座,姜頌便乖乖的坐著,闆闆正正,不敢鬆懈。

皇后的髮髻很簡單,頭上只有兩支樣式簡單的簪子。衣服也不是繁複的款式,而是簡簡單單的衣袍,鬆鬆散散的散落著,無不透露出皇后此刻的隨意。

依舊是閉著眼,皇后懶散道:“聽說你向太傅告假了?”

“兒臣身體不適,故而告假。”沈漫回答。

“身體不適?”皇后緩慢睜眼,目光落在沈漫身上,“身體不適去東宮作甚?莫不是去見定國公家的世子?”皇后放下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已的指甲。

“兒臣……”

“罷了,現如今定國公府遭遇如此大劫,你作為公主,去探望世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哦,對了,本宮倒是忘了,傅嶸如今世襲罔替,不日便是定國公了。”皇后嘴角帶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明明一身素淨,菩薩般的面容,嘴裡卻可以說出凌遲親生女兒內心的話。

沈漫不回話,面色忽然蒼白。

母女對峙,姜頌不懂,但沈漫知道皇后在說什麼。

為了打壓定國公的勢力,先帝駕崩時便下旨,凡定國公爵位者,永世不得與皇室通婚,更別說沈漫還是中宮嫡出的公主。

“母后此話何意,兒臣與傅嶸是兒時玩伴,只是關心他”沈漫努力擠出笑。

皇后站起身,悠悠道:“母后當然相信你。”

母女連心,沈漫想什麼,皇后一清二楚。

沈漫喜歡傅嶸,少女懷春這她看得出來。只是她向來都喜歡把別人的希望,一點一點碾碎,那種凌虐的快感,是皇后在深宮中最享受的。

“你就是無念大師的女弟子?”皇后看向姜頌。

“是。”直覺告訴姜頌,皇后不好對付,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至心臟。

皇后忽然認真地打量姜頌,她說:“本宮看你生得眼熟,倒像是在哪見過你似的。”

姜頌覺得自已一定沒見過皇后,於是姜頌笑著說:“民女不曾見過娘娘。”

“是嗎。”皇后語氣懶洋洋的,沒把這件事放心上,“聽說你這些年一直跟著無念大師雲遊,都有什麼新奇的事,本宮想聽聽。”皇后走回去坐下,接過秋姮手裡的茶,細飲一口。

哪有什麼新奇的事,我憑空出現算不算新奇。

姜頌不知道這個朝代的山川地形,人文風俗,唯一有點了解的就是在定國公府知道的西洋。姜頌不斷的在腦海中搜尋上大學半年看過的史料,心想或許可以矇混過去。

正當姜頌腦海極速轉動時,有宮婢來報,說是婷貴妃來了。

姜頌不認識婷貴妃,但是她的到來轉移皇后的注意,姜頌在心裡默默舒了一口氣。

婷貴妃衣著華麗,綠色繁複的衣飾在她身上極其張揚,與皇后清冷的風格迥異。婷貴妃儀態端正,像一隻高傲的孔雀,昂仰著頭,實在是引人注目。

皇后瞥了眼婷貴妃,懶洋洋的擺弄著自已的手指。

“景連王都禁足了,貴妃怎麼還有心思到本宮這兒。”皇后生怕傷害不到婷貴妃,故意提起她的兒子沈連。那副漫不經心毫不在乎的模樣,深深刺痛著婷貴妃的眼睛。

婷貴妃暗吸一口氣,整理整理表情,臉上重新掛上笑容:“瞧皇后娘娘說的,連兒惹怒聖上,與妹妹我何干?妹妹聽說今日姐姐胃口不好,特地帶著親手做的桂花糕,陪姐姐解悶。”

“可本宮怎麼聽說,景連王犯的是謀逆大罪。”皇后好整以暇地看著婷貴妃,像是在看一隻被剪去利爪的貓,只能暗地裡張牙舞爪,跳樑小醜一般。

婷貴妃討厭極了皇后這副永遠都高高在上的樣子,從前是,現在也是。當初婷貴妃還是小宮女的時候,皇后就是這副令人生厭的模樣。後來聖上寵幸,皇后正眼都沒看過她一眼,輕描淡寫的就把他們母子往死裡逼,若不是沈連出息,引得聖上注意,婷貴妃可能這輩子都只是個貴嬪,沒過幾年就會死在深宮。

婷貴妃咬咬牙,嘴角笑意不減:“皇后娘娘說笑了,連兒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謀逆啊。這等罪名,連兒可擔當不起。”

皇后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婷貴妃,眼裡盡是玩味。

婷貴妃卻自顧自的端起準備好的桂花糕,送到皇后旁邊的案几上。

皇后笑笑,不語,捏起一塊桂花糕,送入口中。

皇后從來不怕妃嬪下毒,她從來都是個瘋子,就算她們敢下毒,以她的手段,她們怕是會死在皇后前頭。

婷貴妃見皇后吃下桂花糕,鬆了口氣。餘光瞥見沈漫和姜頌,於是開口:“原來公主也在……這位是?”

姜頌剛剛目睹一場暗流湧動的宮鬥,更加珍惜自已的小命,她立馬回答:“民女是無念大師的徒弟,姜頌。”既然這個身份是沈定傳出來的,人人都認為她是那位無念大師的徒弟,她就先認下這個“徒弟”,怎麼圓就看沈定好了。

話說,姜頌不知道為什麼,對著沈定,她總有莫名的信任。

“原來是太子府裡的姜姑娘。”婷貴妃瞭然。

“陛下駕到——”尖銳細長的嗓音拉長。

坤寧宮眾人紛紛下跪。

“都起來吧。”皇帝袖子一揮,坐在主位上。

眾人落座,皇帝目光落在姜頌身上。

“朕聽說,太子的師妹到皇后宮中來了。你就是那位跟著無念大師雲遊數年的徒弟?”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頌身上。

姜頌沒想到皇帝是衝著她來的,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頌感到十分頭疼,眾人熾熱的目光讓她十分不自在。

姜頌強撐著笑:“回陛下,民女的確是無念大師的徒弟。”說來慚愧,姜頌不認識這位無念大師,如今卻不得不借他的名頭謀性命。

“無念大師十年前帶太子前往北境歷練,倒是沒傳出過收徒的訊息。聽太子說,你是無念大師七年前收的徒弟?”皇帝道。

“是。”姜頌沒想到沈定給她編得這麼細緻。

婷貴妃細緻觀察姜頌:“瞧姜姑娘這水靈模樣,是哪裡人士?”

哪裡人士?能是哪裡。

“回娘娘,民女是孤兒,不知道祖籍何方。”

皇帝漫不經心地接過侍女送來的茶,輕呷一口茶:“你都說說,這些年和無念大師雲遊,都學了些什麼?”

姜頌當然不知道學了什麼,只能含糊過去。

“民女愚鈍,只學了些皮毛。”

皇帝抬頭似乎是想再問些什麼,卻被沈漫出言打斷:“父皇!”

眾人看向沈漫。

“您老揪著姜頌不放作甚。兒臣聽太子說,無念大師不日便抵達京城。到時候,有什麼問無念大師就好,又何必問姜頌呢。”沈漫從情緒中走出來,想起沈定給她的囑託,立馬為姜頌解圍。

皇帝微微笑:“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兒臣還會騙你不成。”沈漫故作撒潑爛漫,撒嬌般回答。

皇帝當真沒繼續這個話題,又聊了些別的,好一會兒,皇帝才允了沈漫帶姜頌走。

皇后全程託著頭,不出聲,還是那副漫不經心,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看著沈漫帶著姜頌走,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只不過是冷笑,讓人看著毛骨悚然。

姜頌。

皇后心裡默唸這個名字。

來日方長。

皇帝沒了興趣,沈漫走後也起身離開坤寧宮。

走在路上,皇帝慢悠悠踱著步:“全福,你說這個姜頌,到底會是什麼來頭。”

跟在皇帝身後的太監總管貓著腰回答:“回陛下,奴婢不知。”

皇帝輕哼一聲,又自顧自道:“不管是什麼來頭,太子越是想保護她,就越要盯緊她。”想到自已這個兒子這些年在朝堂上與他的明爭暗鬥,皇帝揹著手,遠眺前方,紅牆綠瓦,宮牆林立:“太子年輕,是個人,他都會百密一疏。”

全福應道:“陛下聖明。”想起沈漫說的話,皇帝轉頭對全福吩咐:“去查一下,無念大師是不是真的要來京城,做好迎接無念大師的準備。不可怠慢。”

另一邊,沈漫拉著姜頌離開坤寧宮後,姜頌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剛才太緊張,現在姜頌才發現自已的傷口越來越疼,她慘白著一張臉,引起沈漫的注意:“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姜頌笑著搖搖頭:“沒事,可能是剛剛碰到傷口,傷口裂開了。”

沈漫立馬緊張道:“傷口!什麼時候受的傷?我帶你去太醫院。”說著拉著姜頌的手往太醫院去。

姜頌拗不過沈漫,她也不是什麼受虐傾向,喜歡疼著,便由著沈漫拉她去太醫院。

一路上,沈漫絮絮叨叨地說著傷口不及時處理的後果,活潑得渾然不似在坤寧宮時的死寂。姜頌現在才發現,沈漫走起路來風風火火,她險些跟不上。

到了太醫院,沈漫拉著一位得空的太醫往姜頌面前帶,把那位太醫嚇得一哆嗦。憑藉極高的醫術素養,太醫很快給姜頌上好藥,包紮好。

姜頌說:“我們走吧。”

沈漫帶著姜頌離開太醫院,往東宮去。

沈漫不知道想到什麼,步伐慢下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姜頌看出沈漫有心事,於是主動問道:“怎麼了?”

“你是不是想問,剛剛母后為什麼這麼說?”沈漫看著姜頌的眼睛。

姜頌其實不是很想知道,好奇心害死貓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還沒等姜頌搖頭,她聽到沈漫說:

“她就是個瘋子。”

沈漫繼續道:“原本她還沒那麼瘋,起碼在我六歲之前,她還算得上是一個正常的母親。”也許是壓在心中太久,姜頌碰巧與他們誰都沒關係,沈漫便一股腦全說出來:“母后和父皇是青梅竹馬,人人皆知,母后愛極了父皇。可是後來,父皇北伐,帶回來一位女子。父皇愛上了那位女子,封她為貴妃。父皇那麼多子女,皇后雖然不爽,可也不會殘害子嗣。直到那個女人生下皇子,父皇愛極了他們母子,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們母子身上。母后眼看著陪伴自已長大的少年郎,愛上別的女人,還生下孩子。起初只是摔些瓷器陶罐,後來,母后便把手伸向我。她開始折磨我,用戒尺打我,故意讓我在雪天裡跪著。母后假借我的病,讓父皇留宿坤寧宮。於是,沈定出生了。”他們邊走邊說,姜頌皺著眉頭聽沈漫訴說過去,“沈定出生後,過得不好。父皇並不關心沈定,相反,因為沈定的出生,那個女人和父皇鬧了矛盾,沒過多久,那個女人小產去世了。父皇把氣撒在母后身上,沈定常常會被母后打,我受過的苦,沈定一樣沒少,甚至變本加厲,各種對大人來說難的歷練,沈定還是小孩就要經歷。如果不是無念大師,沈定可能活不到現在。”

原來沈定還有這麼黑暗的過去。

姜頌又聽到沈漫說:“宮裡的妃嬪常常被母后殘害,她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輕描淡寫就判了別人的死罪。沈定是年齡最小的皇子,因為母后不會讓妃嬪再懷上孩子。而父皇,那女人死後,任由母后迫害後宮,好像這樣就能彌補那個女人一樣。”沈漫嘲諷一笑。“母后漸漸地對父皇不再執著,就算是父皇追封那個女人為皇后,母后也不說什麼。現在宮外都在傳,當今皇后是菩薩在世,關愛子民……呵。”

真是諷刺啊。

沈漫說著,眼裡有了淚光。那些不堪的回憶湧上心頭,一點一點地折磨著她。

回憶似洪水猛獸,將人侵蝕,不堪一擊。

姜頌握住沈漫的手,輕聲道:“都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

姜頌覺得沒有。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出現,就像是在心裡烙下烙印,往後餘生無論如何都無法磨滅。姜頌不傻,沈漫如今的年紀應該婚配,可是她沒有,還特意告假去看傅嶸。姜頌大概可以猜出,沈漫和傅嶸之間不僅僅是兒時玩伴那麼簡單。方才皇后的話,不像是提醒沈漫什麼,倒像是故意戳她痛處,看到沈漫難過,皇后才開心。

那沈定呢?皇后也是這麼對沈定的嗎?

沈漫勉強一笑,驚覺自已這麼對一個只見了一面的人說這麼多,她抹去眼角即將溢位來的眼淚,吸了吸鼻子道:“嚇到你了吧?”

姜頌安慰地朝沈漫笑笑,搖搖頭:“沒有。”

不知不覺間,沈漫帶姜頌回到東宮大門,她對姜頌說:“好了,你快進去吧,要不然沈定該急了。”沈漫很快整理好情緒,調皮對姜頌眨眨眼。

提到沈定,姜頌想起他那雙深邃的眼眸。

“姜頌。”身後傳來沈定的聲音,姜頌轉頭去尋,果然看見沈定站在門口。

沈定朝她們走來,“皇姐。”對沈漫打了聲招呼,沈定轉頭看向姜頌,“在坤寧宮可還好?”

姜頌搖搖頭,對上沈定的眼睛。

柔情似水。

姜頌想起這個詞,這麼形容他的眼睛最合適不過。

“臭小子,都不來關心關心姐姐。”沈漫出聲。

沈定似是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看向沈漫,問道:“那皇姐可遇到什麼事?”

“母后和父皇對姜頌的身份很好奇,為了轉移注意,我告訴他們無念大師要來京城的訊息。”沈漫正經起來。

沈定雖然人不在現場,但皇帝去坤寧宮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沈漫會這麼救場,沈定完全不意外。他點點頭,笑道:“無礙,多謝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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