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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舉是很少去詔獄的,
因為沒有人有這個資格讓他親自關照。
負責詔獄的指揮僉事遠遠的看到費舉到來,馬上大叫道:
“快,快,快,讓那些兔崽子們恢復原狀。”
兔崽子將軍們演練過很多次,動作麻利,秩序井然,
等費舉剛踏進詔獄的大門,裡面已經恢復如初。
指揮僉事殷勤的上前打千:
“大人,為何不事先通知一聲,好讓卑職能更好的伺候大人。”
費舉對詔獄的貓膩,心知肚明。
他心裡罵道:
你當老子願意突擊檢查,
還不是陛下突然要來,害的我連通知的機會都沒有。
要是你小子翻了車,害我被責罰,先拿你開刀。
“讓所有人退下。”
費舉命令道。
指揮僉事剛想問明緣由,一眼瞥見不遠處人群中的大業帝。
他打了一個激靈,馬上讓所有人撤的遠遠的。
詔獄的監牢都是單間,環境還不錯。
趙真本來正在下象棋,被人架著回到房間。他正在納悶中,就看見一群人進來,
呼啦啦擠滿了大牢。
“趙真留下,剩下的清場。”
費舉一聲命令,將軍們迅速把監牢的所有犯人清空,趕到廣場上曬太陽。
“喂,出了什麼事,還有我呢!”
趙真大聲叫喊著。
“不得喧譁,跪下!”
費舉呵斥一聲,
隨即,大業帝從人群中走過來。
費舉識趣的趴在地上,給大業帝當了一回人肉座椅。
趙真何其聰明,他雖然忘記了大業帝的模樣,不過,這種陣仗,自然能猜出來他就是皇帝。
大業帝把趙真仔細打量一番,心裡咯噔一下。
像!
實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眉毛和眼睛,簡直就是按照妙妃的樣子粘上去的。
八皇子景玉跟妙妃有六分像,趙真簡直是七分像。
“你可知道,毆打皇子要誅九族?”
大業帝先給趙真來了一個下馬威。
一般人見到皇帝,大多說不出話。要麼是嚇得,要麼是激動。
趙真不同,他不緊不慢的說道:
“陛下,七皇子咒罵妙妃,小民氣不過,才打了他。”
“如何咒罵?”
大業帝想聽聽當事人怎麼說。
趙真把當時的情況描述一遍,具實奏報,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撇清關係。
大業帝是何許人,只要他願意,殿前司能把在場有幾隻螞蟻都數清楚。
瞞著他就是給自已找不自在。
面對皇帝,不講假話,不講虛話,就一定能博得好感。
趙真藐視一切對手,藐視西涼太子,藐視天下人,唯獨不會藐視大業帝。
不光是因為他是父親,還因為他的文治武功。
“嗯,是個誠實的人。”
大業帝對趙真的態度很滿意。
“妙妃與你何干,你為何如此維護?”
大業帝一邊觀察趙真的表情,一邊問道。
趙真見過太多的大場面,早已經做到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境界。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很平靜,回答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
“妙妃賢良淑德,大宋人人盡知。
小民聽說,凡是有水井處,必能聽到對妙妃的讚美。
所以,小民不允許任何人玷汙她。”
“哈哈哈。”
大業帝開心的笑了。
“妙妃在大宋的確很得人心,不過沒有你說的這般誇張。”
說完這些,大業帝收起笑容,表情變的嚴肅起來。
“你自稱小民?”
“我的確是小民。”
見趙真還不肯相認,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指揮僉事。
指揮僉事捧著一個包袱上前,放在大業帝和趙真中間。
隨著只會僉事慢慢開啟包袱,
裡面的佛珠,玉蟬和兩套嬰兒衣裳呈現在眼前。
趙真終於不淡定了。
不是他的身份已經暴露,馬上要父子相認。
而是這些東西藏在妙妙庵,由螢火親自保管。
怎麼就到了殿前司的手裡。
“大宋對朕來說沒有秘密,只要我想,任何東西都能得到。”
話音落下,
一個將軍提溜著一個小姑娘走過來。
“六哥,救我!”
螢火齜牙咧嘴的大喊大叫。
指揮僉事一揮手,將軍把螢火拎出去。
“她只是個小孩子,不要為難她。”
趙真說道。
“朕不是吃人的暴君,不會為難她的。”
大業帝讓趙真放心。
隨即他給了指揮僉事一個眼神,
指揮僉事立刻帶人開啟牢門,衝進去把趙真摁在地上,扒了他的衣褲。
趙真屁股上那個蟬形胎記赫然出現。
大業帝起身,親自驗視,嘴裡呢喃道:
“真的是你。”
“確實是我,我也是兩個月前才知道的。”
趙真喊道。
大業帝拍了拍趙真的後腦勺,笑呵呵的揮手,讓所有人離開,他要跟趙真單獨說話。
費舉爬起身,擔憂的說道:
“陛下,他是個刺客,身手非凡。”
大業帝不在乎的說道:
“哪有兒子殺父親的道理。”
這句話算是把趙真的身份徹底實錘。
皇帝都認了,在場所有人看趙真的眼神自然變得不同。
費舉招呼大家離開牢房,
諾大的牢房內,只剩下趙真和大業帝兩人。
“為何遲遲不肯找我?”
大業帝狐疑道。
趙真爬起來,坐在大業帝對面,笑著回答:
“我想先把京城的情況摸清楚,免得給自已招來殺身之禍。”
大業帝眼神閃過一絲憂鬱,隨即又讚許的看著趙真:
“你是個謹慎的人,這樣做不錯。”
大業帝說完,他的思緒突然飄到了夏州之戰的金戈鐵馬。
飄到了承恩殿中驚慌失措的妙妃娘娘。
飄到了拋下妻兒不顧,只顧自已逃命的他自已。
趙真見他這副模樣,沒有打擾他。
良久之後,大業帝說道:
“朕還不想公之於眾。”
趙真問道:
“父皇在顧慮什麼?”
大業帝苦笑:
“朕剛剛殺了大內總管曹吉祥。”
趙真納悶道:
“為何?”
“有人在利用他。”
大業帝並沒有往下說,趙真心裡清楚,能夠利用曹吉祥的,無非兩個人。
太子和魏王。
太子的機率大一些。
足見諸皇子為了奪嫡,已經鬥到何種程度。
“父皇讓二哥(魏王)署理工部,兼領內務府,是為了制衡太子?”
趙真用的是疑問語氣,
其實答案很明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你能猜到這一點,讓我很欣慰。”
大業帝讚許道。
其實,在皇帝眼裡沒有好人和壞人。
好人也能壞事,
壞人也能成事。
也就是那句:長江清,黃河濁,哪一個發大水都能淹死人。
他要的是局面,一個穩定的,相互制衡的局面。
他處理後宮如此,處理皇子如此,處理大臣也是如此。
只有這樣,所有人才需要他這個皇帝當裁判。
在大業帝眼裡,
諸皇子奪嫡不是壞事,這是對他們最好的歷練。
操控朝臣靠的是帝王權術,絕不是狗屁的堯舜禹湯和忽悠人的仁義道德。
他們中的勝利者才是大宋未來最好的皇帝。
而他們的失敗者,就會跟支援他的朝臣一起跌入地獄。
這樣做,勢必會導致朝臣換血。
舊勳貴敗落,新權貴崛起,如此反覆迴圈,才能保持帝國的活力。
而他則站在高處,慢慢欣賞這場爭鬥,順便把握大方向,諸皇子不至於大動干戈,血流成河即可。
“朕提醒你,不要摻和太子和魏王的爭鬥。宮裡很多事你不清楚,保命要緊。”
一個皇帝,能說出這樣的話,
讓趙真非常感動。
說明他現在把自已當父親,是父親跟兒子在談心。
趙真對妙妃難產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她不是頭胎,而是第二胎,加上皇家有最好的生產條件,本不該是這個結局。
“母妃她真的是難產?”
趙真問道。
大業帝盯著趙真的眼睛,沉默良久,決定還是告訴他為好。
“的確是難產,但是為何難產,已經沒人知道了。要怪就怪你母妃福薄。”
“那場大火呢?”
難產,隨即大火,妙妃連一根骨頭都沒有留下,巧合的讓人頭皮發麻。
“沒人知道。”
大業帝說道。
連他都無法查明真相,那就沒有真相了。
“朕當時年輕氣盛,經驗不足。妙妃的死,朕也有責任。
朕當時想換皇后,結果操之過急,讓你的母妃落得難產,大火,屍骨無存的下場。”
帝王永遠不會犯錯,不是他不會犯錯,而是別人和他自已都不會承認他犯錯。
大業帝能在趙真面前主動檢討,
足見他的心胸有多寬廣。
“所以,朕不想現在就認你。
朕要再看看,
讓那些小丑們自已跳出來。”
“你在利用我。”
趙真不樂意了。
“不好嗎?”
大業帝反問。
趙真不置可否:
“誰知道。”
“放心,有朕保著你,你死不了的。”
大業帝說完,慢悠悠的起身。
“哎呦,腿麻了。”
他嘴裡嘀咕著,身子歪歪扭扭,馬上就倒的樣子。
他其實是想看趙真的反應。
趙真何等精明,立刻跳起來,扶著大業帝走出牢房。
“今天的表現讓朕很滿意。”
大業帝大步流星的走出牢房,
費舉迎上來的時候,大業帝叮囑三件事:
“管好你們的嘴巴,今天的事一個字也不能漏出去。”
“臣明白。”
“讓工部派人去天街的一壺酒客棧幫忙,限期兩個月,必須開張。”
“臣領命。”
“把趙真關進宗人府。”
“臣…?”
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