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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兩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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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會計是村裡的老會計了,他自清理國家民辦教師時從民辦教師崗位上下來不久,因他識文斷字會算賬,村裡選他做了會計。早些年村委會機構建制不健全,說是會計,其實是一身兼兩職,既為會計又為出納。村裡的會計,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記賬也不用現在會計上的借貸方、會計科目等,只要能把流水賬記明白就行。從一開始的記工分,村裡分東西到後來的收農業稅、繳電費等,凡是村裡與錢物進出有關的事都由強會計來負責,這麼多年賬上從未出過岔子,給大家算賬也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發物資、幫大家算農業稅等也很公道,也願幫不識字的人算個賬啦、代寫個信、念個信,讀個檔案什麼的,所以他在村裡很有威信,人們也很敬重他。

工作組在查村裡的賬的時候,發現物資發放、退耕還林補貼、退農業稅等很多領物、領錢的簽字人的筆跡都是強會計一個人的字跡。工作組問強會計的時候,強會計說有些村民不會寫字,可上面又要求籤字,所以村民就讓他代簽了。工作組問村民退耕還林補貼一畝地給多少錢,有的說的多、有的說的少,還有的啥也不知道,反正是通知領錢就領錢,強會計告訴多少就是多少。他們有些說的和上面的政策一樣,有些說法不一樣,當工作組人員問及大家知不知道退農業稅怎麼算的時候,很多人也是稀裡糊塗。

當年村上拉電的時候,一面補貼了一部分錢,村裡每戶出500塊錢,再出一個人工,幫忙運電線杆子、栽電線杆子、搬電線及架線用的各種配件到山上等。如果哪戶不能去的話,得找工替代,如果找不到替代則需要按一個工30塊錢交給村上,這個錢要付給其他替工的人。工作組發現收的錢與發給替工的錢有出入,當時每天誰家出工沒出工都有記錄,誰替誰也有記錄,這個名單村裡有一份,當時負責拉電的工頭那裡也有一份,每天上工要點名,他要拿這個名單去和電業局結算補貼款項。經調查組調查這幾份名單上的人名有幾處不一致,雖然錢上沒問題,但領錢人和交錢人名單對不上。

還有扶貧物資冒領的問題。村裡有些人常年在外地打工,經走訪,有的人從沒領過村裡逢年過節發放的米、面、油等,有的是人已經不在了,但東西還一直有人領。

款項挪用及賬目與實際不符的問題。村裡學校翻建、農村自來水入戶等的款項支出問題。材料採購數量與實際所需不符問題,發票與實物品牌不一致問題。

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時候,根據政府要求每家每戶可根據房屋面積到村委領取水泥、白灰、沙子回來把牆面刷白,院子場地要水泥抹平。根據村民反映有的人領的多,有的人領的少。領得多的把牆刷得白得晃眼,領的少的抹完牆後遠處看是白的,近了看還能看見牆皮原色,再去領說沒有了,等撥下來再說,結果卻沒了下文。

一項項查下來,儘管涉案金額不大,但影響極大。這不僅僅是會計一人的事,和村裡的支書也有關聯。支書是個老同志,讀了幾年書,在村裡干支書也幾十年了,但對賬目的問題,他只是大概看看,從未仔細看過賬本。支書的錯誤相對輕些,比如多領點米麵油、多拿點白灰、水泥什麼的,不涉及具體錢的問題。

調查結果出來後,強會計將這些年侵佔的財產補給了村上,被開除了黨籍,會計是不能讓他再幹了。村支書對所拿物資按錢折算補給繳給村上,被記過處分。經此一事,石村長了寒心,他是實心實意地想幫村裡做點事,想領著大家找到致富門道,沒想到村委會的幾個人揹著他幹這些事不說,村裡有些人不領情不說,還寫匿名信誣告他。

調查結束後,調查組對調查結果進行了通報。石村長提出辭去村長職務。村裡人對強會計的所作為也是一陣唏噓。他們沒想到他會利用他們不識字而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強會計開除了,石村長不幹了,村裡的工作還得有人做,眼下急切的任務是選誰當村長、誰來當會計。

年輕的有文化的都外出打工去了,年老的幹不了,所以會計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人接手。村長選舉也進行不下去,對村裡人摸底後發現無可選之人。村民們對這事也不是很上心,他們覺得誰幹都一樣,反正都得種地,搞那些副業都是一陣風。還有人說像石村長那樣的能人都被人在背後捅了刀子,更不用說他們這些沒能耐、沒見過世面的人了。要是讓他們幹村長,說不定別人把自已賣了自已還得給別人數錢呢。有本事有啥用,還不是被整走了。

村支書謹小慎微,怕得罪人,幹了這麼多年的支書,沒幫村裡爭取一件有利於村民的事,他一直本著能不給上面添麻煩儘量不添,有好事上門也不主動爭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宗旨,一味地迎合上級工作。村民們有怨言也只是發發牢騷,都幾十年了,大家已經習慣了,所以也沒有提出要換支書的想法,以前沒有現在更沒有。

沒有村長,再加上一點魄力沒有的村支書,恩銘他們的扶貧工作開展起來很有難度,而且難度還不小。因為很多村民他們分不清那些是長遠利益哪些是眼前利益,很多人都不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就拿石村長養的那些蜂來說吧。石村長的老婆孩子都在外面,他不幹村長了,他就得回自已家去,這邊父母有他兄弟姊妹照管,他時不時回來看看就行了。他走了,那些蜂他不能帶走吧,他父母兄弟歲數都大了,也照管不了這些蜂,他就想把蜂賣了,結果村裡的人都怕養不好賠錢,包括幫他養蜂的那些人也不敢接手,還有人說要是送給他養的話他就勉為其難地養著看看。恩銘和老李覺得這些幫忙養蜂的人應該把蜂買下來,因為他們有經驗啊!可無論你怎麼說,他們都不想接手,原因也是一樣,怕賠錢。他們的想法是如果石村長走了,他們就去外面打工。

石村長走了,那些蜂也沒人照管,慢慢地就蜂都跑了,只剩下些空蜂箱,夏天的時候,那些空蜂箱周圍長滿了野草,野草覆蓋了蜂箱,誰也不會想到春天的時候,這片地裡還是蜜蜂飛舞忙碌的勝景。

有些已栽了板栗樹苗的村民,撥了樹苗,開始種晚玉米、黃豆等作物。儘管恩銘和老李再三做村民們的思想工作,說現在樹小,可以套種莊稼,好好經管那些樹,等過幾年樹大了就可以見效益了。可自發生這些事後,村民們也不大聽他倆的。

恩銘和老李找到村支書商量村長走後村裡扶貧的事,讓他勸說那些村民不要拔那些已成活的樹苗。村支書嘴裡應著,一點不行動。他認為反正自已這麼大歲數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他們富不富和自已有什麼關係?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也沒見誰發大財,就是發了大財和自已又有什麼關係?那金銀花、那些中藥材山上一直都有,那麼多年過去了也沒見誰靠這個發財啊。他覺得恩銘和老李都是紙上談兵,說的那些話不靠譜。

後來恩銘才知道,村支書的親妹妹就嫁在本村,他倆家很少來往,他親妹妹家有事都不找他,你想還能指望他幫別人?恩銘不明白,為啥會讓這麼個人幹村支書,而且還一干幾十年,怪不得這村的人明顯比別村窮,發展不起來。

儘管扶貧工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度,但是他和老李不能放棄,這是基本國策。既然是國策,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那他無論如何都得把這項工作做好。既然別人指望不上,他和老李只好依靠自已,挨村挨戶不厭其煩地給大家做思想工作。

他本想暑假去省城看思燕的,可這一忙就忙過了暑假。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國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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