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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與冰涼的地面接觸,一股土腥氣撲面而來,眼前發黑,更多的,是憤怒。
他厲聲:“大膽!”
這一聲喝,氣勢十足,威風凜凜。
奉令按住他的戶長被嚇了一哆嗦,接著更用力的把他按住。隱隱還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就在剛才,他差點被這孩子一嚇,給嚇得鬆手了。
這麼丟人的事?可不能被人知道了。
範賀都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剛才差點以為是縣令大人站在他面前了,那氣勢,好傢伙!剛開始他覺得這麼小的孩子身上不會揹著人命,現在他有點相信了。
那是殺氣呀!
這讓他也沉下了臉色,厲聲喝:“還不從實招來,人被你埋在哪裡?”
曹書清一張嘴就吸了一嘴灰,他咬牙切齒:“你不分青紅皂白,這麼對我一個孩子!枉為一村之長!我是讀書人,怎麼會去做那不法之事?”
哪怕被壓在地上,他還是用力扭過頭,看著範賀。
那眼神,像噬人的毒蛇。
範賀看張郎中。
張郎中忙說道:“具體內情我也不知道,只是聽說涉及人命,自是要報與大人知曉的。”
範賀問:“那誰知道?”
他又看趙素素。
趙素素自是連連搖頭。
張郎中指著孟雨:“是這個孩子說的。”說著,他簡單地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此刻的孟雨,眼淚還掛在小臉上,緊緊揪住趙素素的衣襟不鬆手,瑟瑟發抖,黑葡萄般的眼睛因著眼淚的浸潤,趙發顯得又大又黑又幹淨,可憐巴巴的樣子。
範賀嘴角抽了抽,這個小丫頭啊……
在他處理曹屠戶差點逼死人命那件事的第二天,他就把村子裡的男丁們都召集到一起,再派人把孟雨帶了過去,叫小丫頭過去認人。
可這小丫頭一邊吃著他給的糖,口水嘩嘩的,一邊一個個地看,最後人是認了幾個,但卻只是一些認識的鄰居,那竹筒倒豆子把誰做的壞事倒乾淨的事根本沒有發生。
他用糖誘哄著,還悄悄地問:“你有沒有看見他們在外面跟人咬嘴巴?有沒有看見他們偷東西?或者跟人打架?”
小丫頭只一臉奇怪地看他:“里正爺爺,他們為什麼要跟人在外面咬嘴巴?嘴巴能吃嗎?咬壞了怎麼辦?”
“他們偷東西肯定不會讓別人看見呀,我偷我孃的花花戴也不會讓我娘看見!”
“我娘說不能跟人打架,他們都是大人了,肯定比我更聽話!”
就挺……一言難盡的。
費了一把糖,什麼都沒問出來,還被有些人笑話了。
事關人命,他和顏悅色地看孟雨:“你說這個哥哥把人埋土裡,是你親眼看見了嗎?”
“我,我親耳聽見的!”小孩聲音有些怯怯的,大眼睛更乾淨了,吐字清晰。
範賀心中一動,立刻問:“你說的是真的嗎?能跟爺爺好好說說嗎?”
“是真的,他還讓我挖起來!”
範賀:“……”
他怎麼聽著這麼古怪呢?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把人埋土裡,要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去把人挖起來。是擱這兒過家家拿人當玩意兒呢?
“你仔細跟爺爺說說!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又是怎麼讓你挖起來的?去哪裡挖?”
“他說……人的身子,挖出來,以後對我好!”她努力回想的樣子,然後害怕地說,“孃親說,人洗了就埋進土裡。他要挖出來,是不對的!”
那邊被按在地上的曹書清氣得臉都黑了,蠢貨,蠢貨,一幫蠢東西,還在這裡問東問西。他憋著滿肚子氣怒衝衝地吼出來:“我說的是人參,人參!不是什麼人的身子!”
範賀:“……”
鄉書戶長:“……”
所以是鬧了一場烏龍?
張郎中也甚是尷尬,衝範賀拱手賠罪:“里正大人,對不住,是我沒聽清楚,累您白跑一趟!”
範賀皮笑肉不笑:“哪裡,張郎中也是一片好心!警惕是好事,萬一是真出人命,你這們母子這就是大功一件。”
他也有些憋氣,這個烏龍,讓他哭笑不得。
一個三歲多的孩子,理解錯誤不是很正常的嗎?
孟雨向範賀展開一個甜甜的笑:“里正爺爺可好了,抓壞人,還給我吃糖糖。我娘說了,里正爺爺是大好人,以後要長命百歲的!”
童言稚語讓範賀笑起來,他擺了擺手,戶長忙把人放開。
範賀目光看向曹書清,眼神審視:“雖說是誤會,你還是要說清楚,什麼人參?”
曹書清站起身,撣去衣上的灰,不情願也不得不說:“我聽人說山上有人參,所以想去挖!”
“真的假的?”範賀不禁問了一句。
曹書清眼神倨傲,挺直了背,淡淡地說:“書上寫:桃花山長百里,高數百丈,百丈高峰八十餘,獐鹿戲其間,虎狼狐豖蛇羊兔獾等物出沒,人參靈芝隱於山間……有人參不是正常的嗎?”
他傲然道:“書上說有,那肯定就有。書還會騙人嗎?”
範賀一腔熱血慢慢地冷了,桃花山過了獅虎嶺,就是深山,深山裡肯定什麼都有,可連最老練的獵戶都不敢去,有人參不稀奇,但能挖到嗎?
不對,他眼睛眯起:“你知道哪裡有是不是?你要帶這個孩子去挖?她那麼小,能幹什麼?這樣,爺爺派人跟你去挖?”
曹書清是誰呀,在範賀眼裡,他是個小孩。
可在他眼裡,範賀是隻螻蟻!
他浸淫官場,什麼人沒見過?範賀眼裡的貪婪他一覽無餘。這老東西,還想算計他?
他神色淡淡:“我每十天休息一天,你多派些人跟著,那麼大的山,總會挖到的!”
說完,他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因著剛才的誤會直接把人按在地下,範賀也沒有出聲。
曹書清才走幾步,耳中聽見孟雨在壓低聲音問趙素素:“孃親,人生是什麼人?他們得罪了誰?為什麼要被挖呢?”
而後是趙素素輕聲地解釋:“人參不是人,是藥,治病的……”
“藥為什麼要叫人生?幹嘛不叫藥生?它們是人生的嗎?”
曹書清猛翻了個白眼,他竟然還以為這蠢貨是重生來的?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