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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鷺奇瞳孔地震，反應過後脫口而出的是：“裴延南你先……”
你先冷靜。
話沒說完，人已經飛奔了出去。
“愣著幹什麼！快聯絡陳孺！”
陸壬回神點點頭，急忙開啟手機撥通陳醫生電話。
二人跟在後面，到樓下時已經沒了那輛布加迪的影子。
“上來！”
魏鷺奇將頭盔扔給陸壬，引擎聲響起，這個夜晚註定不平靜。
-
玫恣莊園，救護車圍在正門。
裴延南的車速突破了 140。
猩紅的眸子，繃直的青筋，他一路上只有一個念頭。
假的，一定是假的。
拜託。
他喘著氣奔進正廳時，傭人管家們立即散到兩邊讓開路。
張媽用力捂著裴以安的眼睛，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嗚嗚嗚嗚——麻麻……我要麻麻！……”
裴延南分不出心思管這些，一步幾個臺階跑到二樓，醫生堵在了門口。
濃烈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
一次次心臟按壓，人依舊沒有動靜。
醫生已經通知了當場死亡，他還是不死心。
怎麼止血呢？
怎麼還在流呢？
裴延南跪在血泊，形象全無，眼淚無聲墜落，鼻涕跟著流出。
強壓著抖動的手連續急救。沒有動靜。
“不要走……”
“求求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
沒人見過港城裴家主這個模樣，失控、脆弱、隨時要瘋掉。
哽咽囁嚅，最後泣不成聲。
他捂著女人纖細的手腕和脖子，血又會從指縫滲出。
好多好多……
他心跟著抽搐，明明一刀沒在自已身上，卻疼得冷汗直出嘴唇發白。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她前天還在找他，昨天還一起吃了早飯。
怎麼今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阿慈。他的阿慈。
魏鷺奇趕到，讓醫生們離開了。
陳孺拿著鎮定劑隨之上樓，剛走到門口時便聽到驟然一聲響。
是裴延南在破壞東西和自殘。
兩個人迅速交換眼神，陸壬衝進去控制住他，陳孺趁機注射。
可是失敗了。
陸壬被狠狠地甩了出去，裴延南徹底失控，沒人能制止他。
這時一個傭人拿著一張紙從走廊盡頭跑過來。
魏鷺奇在門外皺眉喊道：“別過來！”
“不是的，這裡有夫人留下的信！”
或者叫遺書——可沒人敢那麼叫。
魏鷺奇接過一看，果然是。
他衝臥室內的裴延南厲聲：“裴延南！這是穆慈寫的！”
裴延南聽見，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手臂上一條長達十厘米的傷口猙獰可怖。
他緩緩抬頭，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
“給我！”裴延南吼出，額頭上繃著青筋。
但他不搶，哆嗦著將手上的血往衣服上擦，可是怎麼都擦不淨。
陳孺找準時機將鎮定劑捅了進去。
裴延南倒在地上時，還歪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屋裡的穆慈。
他有一些意識。
僅存的意識裡，他只記得她，只有她。
他的阿慈。
-
他的阿慈死了。
是自殺。
後來調查到維生素的瓶子裡，裝滿了避孕藥和治療抑鬱的藥物。
安安說，媽媽總是發呆。
傭人說，夫人不管看什麼電視節目都會哭。
不到一個月就能瘦十斤。
她才是那個生病的人。
而他是親手將花折斷的、徹頭徹尾的、無藥可救的混蛋。
【致，裴延南。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好，每天都昏昏沉沉，幻覺和無盡的悲傷將我籠罩，我好像溺入深海，再無求救能力。
裴先生，對不起。
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感激您當年救下我，您治療我的耳朵，您給我愛和溫暖……或許我能自私地將它稱為愛吧。
我永遠還不清這些。下輩子再還可以嗎？不過下輩子我還能不能投胎成人，我就不知道啦。
我有時不能理解到您在想什麼，裴先生，您總是一意孤行，有時偏執到聽不進我的解釋。
我知道您生病了，可是現在連給您一個擁抱和安慰，都被曲解為別有用心。
我和盛潮沒有關係，當年那晚宿醉，他發誓說沒有碰我，可是孩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直到親子鑑定出現前，我都一直以為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安安。
您討厭他，但也懇請將他妥善安置，安安沒有做錯任何事，求求您。
……
裴先生，我好像一生都在接受生離死別和坎坷起伏。
無論是父母去世還是校園欺凌，我還是堅強走過來了。
謝謝您給我二次生命，可是這次要辜負了。
我只是太累了，想早早結束這一切。
想睡個很長很長的好覺呀。
惟願先生，歲歲平安。
穆慈，留。】
穆慈在窗邊安靜地寫完最後一個字，纖細的手指將鋼筆擰上，輕放在一邊。
將信紙折成小方片壓到了裴延南常用的水杯下方。
睫毛長而密，輕微的顫動卻脆弱而又悲慼。
穆慈抿唇笑了笑，淚悄然滑落。
等到臉上發癢時她才恍然反應過來，呆滯地拂去淚水。
窗外飛鳥掠過，春日的天氣剛剛好。
她走到窗邊，伸手去接陽光，卻只有虛無。
穆慈怔怔地望著白皙透亮的手腕。
血液汩汩，血管明顯。
如果劃破肌膚，是不是就解脫了。像飛鳥般自由地遠去，遠離所有傷害和疼痛。
遠離裴延南。
可……
穆慈鼻子突然一酸，她想到那年暴雨的港城，她心死跳海，一個男人千鈞一髮之際拉住了她。
他救下她，比劃著手語，一字一句對口型。
男人說，“我幫你拿回一切”。
這一句話便讓她牽掛了一生。
裴延南做到了，也在之後徹底不要她了。
可是她一顆心已經交給他了啊。這讓她怎麼辦？
-
裴延南當時展開的紙條上，穆慈寫得是：我們離婚吧。
五年前那份簽下的契約靜靜躺在保險櫃裡。
上面最後一條列著：
【一方提出離婚即中止協議】
但結束的最後，受傷的她還在祝他這個混蛋歲歲平安。
沒人能釋懷。
裴延南瘋了，港城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