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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歲安心道壞了放下筷子，她現在怕得很，大伯只要這樣一喊準沒好事。
“大伯出啥事了？”
陳木生一屁股坐下，氣呼呼道：“今天去收後山那片，好多苞谷被糟蹋了，紅薯地也搞得坑坑窪窪，是那該死的猴子乾的，看到我們過去連吃帶揣爬上樹，壓根抓不著。”
陳歲安眉心間凝出一股殺意。
以後光景不知啥樣，糧食這樣被糟蹋，她瞬間起了殺心。也意識到附近野獸出沒實在太多了，不好好清理一番把外圍圈起來，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少。
奈何這會秋收最大，抽不開手。
靜默片刻，陳歲安嘆氣一聲，從來到這開始這種無力感好似一直沒消過。
“先把糧食收回來，到時候把附近一片清一清，想想辦法把咱村圈起來。”
“唉～只能這樣了。”陳木生也跟著嘆氣，看著桌上飯菜沒啥食慾，滿臉愁容。
“對了，還沒跟你講，好些家種的西瓜滕不知道被啥全吃了，我就叫人把西瓜全收回來，跟主人家商量後大部分放在小賣部。”
“行，你先吃點東西，我去跟愛國叔說說加強安保，保證大夥安全，這些天辛苦點。”說完她端起碗幾下把飯菜吃完，麻利在洗碗盆裡晃盪幾圈轉而去水龍頭下衝洗。
陳木生也跟著大口吃起來，絲毫不敢耽誤。
幸運的是秋收沒碰上猛獸闖入，大型動物最多就碰上幾次野豬跟野山羊，能抓到的全進了大夥肚子，這是後話。
秋收在急，紅薯準備放在最後採收。
村民們卻捨不得紅薯藤，往年紅薯藤不會提前收割，以防有人偷挖紅薯，現在誰半夜去地裡那得是勇士。
大夥苦怕了，陳歲安也被老太太壓著在地裡收割。
她家雖沒種水稻，卻種了些玉米、土豆、紅薯跟黃豆，老太太捨不得田地荒廢。
用老太太的話來說沒有勤快餓死，只有懶漢吃完上頓沒下頓。
冬季漫長，每家都會為養畜儲存上些吃食，紅薯滕便是主要食物之一。
鮮滕收割回來，砍成小段，裝入石缸或木桶中，裝一層灑一些鹽壓實直至裝滿，蓋上木板密封再壓上石板，等它發酵。
冬天大雪覆蓋，缺菜喂時就會揭開木板刮掉上面一層發黑腐爛菜葉，露出金黃色的豬菜，跟米糠玉米麵攪拌在一起煮。既長膘，豬還愛吃。
月光灑向大地，田間地頭燈光亮如白晝，蟲鳴蛙叫被說話聲掩蓋。
陳歲安蹲在地裡揮舞著鐮刀，老太太站在她身後照明，映著她纖瘦影子和尋找光線的飛蛾小蟲。
“我知道你忙，一天天不著家，冬天我看你吃啥，去人家蹭飯不害臊，今年還不知道啥光景……”
陳歲安手腳麻利，嘴裡卻不服小聲反駁道，“這不是在幹著，你坐會我幾下就好了。”
沈老太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擦拭著眼角不斷滾落的淚水，那渾濁的雙眼中滿是擔憂和慈愛：“真不知道你這倔脾氣隨了誰，將來嫁人婆家人可不會這樣如此縱容你！”她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和憂慮，彷彿已經預見到了孫女未來可能面臨的困境。
孫女整天早出晚歸，曬得黢黑，沒一點姑娘家樣，現在村裡又這處境，她是整夜整夜睡不著，不由抱怨幾句。
陳歲安沒搭理她，不然以老太太脾氣會越說越激動，在她看來便是孫女老大不小了，得趕緊相看起來，以免好的全被別人挑走。
別看她年紀大，聲音卻中氣十足，這不被旁邊世英聽見了，堆放紅薯滕的功夫笑著幫陳歲安解圍。
“嬸子，我這裡割完就來幫忙，你可少講兩句，安安是幹大事的人，我們沒文化，得全靠他們。”
孫女被誇沈老太全身舒爽，嘴角差點壓不住，卻還得謙虛幾句，順帶誇誇別人家孩子。
“幹大事…書怕是白讀咯，一點不聽話。不像你家彬彬，勤快得很，要不是來了這地，村裡下一個大學生就是他……”
許世英也不能光聽她誇自家兒子，趕緊貶低陳彬誇陳歲安，於是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貶自家孩子，誇起對方孩子來。
搞得陳歲安跟陳彬倆人苦兮兮埋頭苦幹，表情不知如何收放，被自家人貶得渾身不舒服，又被對方誇得神清氣爽。
還好倆人知道度，再誇下去聽著替自家孩子臉紅，趕緊換個話題。
農村婦女說起八卦來，那是幾天都說不完，倆人說到激動處唾沫橫飛，時不時還有其他地裡的村民插嘴，可以說很會苦中作樂。
“走走走，回去了，太晚明天起不來，活一晚上幹不完。”大夥還在地裡不停忙活，值日的隊員已經拿著銅鑼來催人。
一個個手裡動作更快，妄圖多割幾株明天少受罪，也不敢太過分，規定可是說了，不聽話待野外出事後果自負。
紅薯藤全部放一起挺大一堆，往年還能花二十塊請三輪車一趟拉完，這會純人工不多跑幾趟背不完。
把紅薯藤塞進揹簍裡，準備先背一點明早再來背，順著羊腸小路往家趕，陳歲安高聲喊道：“走吧！回去了。”
作為村裡工作人員，她得先站出來打樣，不然一個個看她沒動作就會磨蹭。
“馬上來，馬上來！”
“安安等我們會——”
晨曦微露，薄霧環繞山澗。
陳歲安扛著鋤頭晃晃悠悠趕往紅薯地方向，雜草上絲絲露珠還未完全蒸發，草籽鑽入鞋底不疼卻難受。
遠遠便發現幾人在自家地裡忙活，閒聊聲音傳出老遠。
走近一看，已經挖了半塊地，個個碩大紅薯裹著新鮮泥土擺在翻開的土上。
幾人滿頭大汗，嘴裡雖然說著話，手上動作卻沒一點放慢。
“大伯、三叔、彬彬你們怎麼在？”
陳木生趁擦汗的功夫，啞著聲音回道：“你一個人挖得啥時候，趕緊來撿，我們給你揹回去。”
啊！這……陳歲安真不想昧著良心拒絕，挖紅薯跟揹回去她一人幹最少得一週時間。
“呵呵——那麻煩你們了，之後還你們一天工。”
家裡糧食種得少，有大夥幫幫忙，幾下就收完，放入早已收拾出來的紅薯窖。
紅薯土豆存放不久，老太太沒少上火磨起嘴泡，擔心糧食不夠吃。
於是陳歲安就接下一片送水的活，額外掙點工分。
陳歲安一趟趟揹著薄荷水趕往地裡，頂著烈日水梯田中到處是彎腰勞作的村民，條件好的人家有半自動脫穀機稍微輕鬆點，多數人家只能用原始谷鬥摔打，或者組隊給人家收完借用。
反手攬住水稻根部，鋒利的鐮刀一揮，幾株水稻交叉擺放在一起。
婦女老人負責割稻，男人則脫粒跟運送。
“噼噼砰——噼噼砰——”
田裡到處都是倆人有節奏的摔打，你摔兩下我摔兩下，節奏性極強。
谷鬥裝滿半鬥，彎腰稍稍撿出大的稻草，稻穀便被漢子用籮筐挑走。
於是田間小路上出現一個個挑著沉重擔子的漢子，扁擔隨著走動上下晃悠，發出“咯吱咯吱”聲。
走過人家田坎，村民會放下手裡動作笑著問幾聲。
產量好不好？這是第幾趟了，慢一點不然我這邊趕不上了。
雖然汗水不停往下流，肩膀被勒紅破皮，一個個黝黑的臉上卻全是笑容，有了這些糧食一家老小近兩年不用擔心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