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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賀你，心想事成。”
安沐沐本想仗著小，一見面就先捶林昊澤兩拳，再踢兩腳。白瞎她和他混了五年，上一世的一半都過去了，兩人不說情同手足，啊呸！情同姐妹，起碼也應該同享悲喜、共擔榮辱了吧？
她看上去是小，年齡小，個頭也小，或許不是能頂用的樣，但他也可以把她當成一個樹洞啊，對著她說說關於夢想、煩惱，甚至情愫，吐個槽啥的，也可以證明他對她和對其他人的不同嘛。
結果卻是她這邊怕他考場失利，怕他後悔，怕他孤單，怕他彷徨，想見到他，想陪他一起度過生命中那個重要時刻，而他卻海闊天空、自由翱翔一番後，回來讓所有人都見證了他的輝煌。
單單沒有她。
......
安沐沐想好了各種出氣方式，甚至做好了打一頓就斷交的思想準備，唯獨沒想到會看見一個滿臉疲憊又消沉的林昊澤。
他怔怔看他一眼，甚至話都沒說一句，那種浸滿了無奈和惆悵的眼神，就讓安沐沐的心軟軟塌陷了下去。
算了吧，她是有記憶的，她是帶著情感回來的。而她對他來說，是小得一起牽個手出去，都只會讓人最多往兄妹方面想，而不會齷齪了心事，說是一對早戀的。
這該死的年齡差！
安沐沐在心裡默默嘟囔一句，臉上卻不得不裝作沒事般，笑著，淡淡說一句：“林哥哥，祝賀你，心想事成，考上了你想去的大學。”
“你都知道了？”林昊澤沒有陪她說客套話，直接反問一句。
安沐沐點頭，“嗯嗯，我知道他們說你是為了要和彩霞姐姐在一起才放棄保送的，我知道連林媽媽都認可了你倆的事，我還知道考完試後你並沒有留在學校，而是留在彩霞姐姐家......”
“放......”林昊則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和髒話一起噴了出來。
他臉紅脖子粗地瞪安沐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你打哪裡聽來這些烏七八糟的謠言？我和彩霞這三年都沒見上幾面，怎麼就被你們傳成這樣？”
安沐沐雞啄米般點頭，“是的是的，你倆一學期見一次面，見面只有一學期，三年也就才見了六次面，的確沒見上幾面。”
不知為什麼，拿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揶揄他，看他又氣又急、還無可奈何的模樣，安沐沐的心其名平衡，且愉快起來。
“你......”林昊澤的手魔爪一般伸過來，似乎想掐捏她，看見她臉上隱隱促狹的笑，又有些落不下去，兩隻爪子在半空中狠狠捏了捏空氣，垂下來，氣餒地說，“我本想將錄取結果第一個告訴媽媽和你，結果你不在，媽媽當時就把這事宣揚了出去。”
那確實是萬女士的風格。
安沐沐默默承認，可一想起自己在老廠東走西顧，急得團團轉時，他不知正和誰分享成功的喜悅，又暗自氣恨，哼了一聲。
等等，這是什麼？
安沐沐的目光順著林昊澤的手勢一同落下，停留在他的手指間。
他的手有些粗糙，看上去壓根就不像一雙握筆的中學生的手，手指間還有破口，是那種多裂開個兩次就會幹疤結成硬繭子的那種。
安沐沐的上一世幹過農活、搬過重物，又有醫護履歷，她當然明白這樣一雙面板有些堅硬，又帶有結繭傾向的手的來歷。
她將他的手拉過來，仔細看。
林昊澤下意識地想縮回去，被安沐沐燃起怒火的眼神一瞟，又有些不敢動了。
“這是......幹過農活了的？這時節......‘雙搶’缺人？林昊......則大哥哥，你參加完高考之後，一邊去縣城邊上的農村打短工，一邊等考試結果？”安沐沐分析判斷，得出結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問林昊澤。
林昊澤笑起來，“小沐沐，你對農村很熟悉嘛，打哪兒知道‘雙搶’這詞的？”
安沐沐揚眉，平板的臉色令林昊澤意識到自己似真非真的問話並沒有達到插科打渾的作用。
“昊文一共賺了四萬塊錢，我取了兩萬，剩了兩萬給你，兩萬塊！加上林媽媽給你的生活費，還是不夠你三年的學雜開銷嗎？”安沐沐肅然了表情問。
這個時候，她已忘記要扮小。
林昊澤有種被十歲小丫頭壓迫到的怪異感。他想了想，沒有解釋，也沒有反駁，默不作聲地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小巧巧像火柴盒一樣的東西，遞給安沐沐。
“什麼東西？”安沐沐接過來。
哇，是一個粉紅色的BB機！
BB機，現在還有誰知道那玩藝兒？可九十年代中期，這個曇花一現的通訊工具卻開得正當璀璨。
安沐沐的手抖了一下。他去打工，就是為了給她買BB機？
“本來想給你買塊表，後來一想，有了這個，你以後找我就方便多了。”他垂下頭，低啞的聲音洩露了心底的消沉，周身籠罩著既淡又輕的傷感，如果不是安沐沐對他有上一世的瞭解，幾乎都不可能捕捉到。
剎那間，安沐沐有種自己化成了一灘水的感覺，她忘了這幾天裡既擔心又害怕，七上八下真真猶如十八個吊桶打水的心情，也不想細究誰對誰錯了，只想仗小賣個萌，和他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可正當她的小手準備扭麻花一樣攀上他的胳膊時，安沐沐突然想起來，記憶中的林昊澤似乎是不吃這一套的。她上一世曾經見過一家銀行的黑金客戶經理對他使過這招，好像是為了什麼基金的代理發行權吧，約見了他幾次未果，候在大樓負一層停車場守株待兔。一開始林昊澤還客客氣氣向她解釋原因，美女經理估計是看事情要黃，心裡焦急，腳一跺，無袖荷葉邊襯衣下，兩隻光滑白嫩的手臂便挽了過來。
安沐沐可是親眼見著林昊澤是如何翻臉的，甚至都沒出聲警告，就像避瘟疫般，直接甩手而去。
美女經理眼裡的淚水泫然欲滴，看上去既悲傷又可憐，連同為女人的安沐沐都不由產生了幾分同情，進電梯後轉過身來的林昊澤，臉上卻更添幾分厭惡。
跟著還換了銀行。
新銀行的客戶經理是一個小夥子，屁顛屁顛跑來，可能是太想知道這潑天富貴的由來吧，從林昊澤的辦公室出來後，沒立馬走，而是在休息區纏了安沐沐好一會，還給她買了一個面上有奧利奧碎、裡面是草莓冰淇淋的小蛋糕。
安沐沐喜歡甜食，尤其喜歡精緻漂亮的甜食，便沒忍住告訴那個小夥子：你會不會發嗲賣萌？
小夥子一臉惡寒看她。
那就是了。
所以，現在的安沐沐就算不生氣了也不敢撒嬌求和。
她想了想，問林昊澤，“你給金彩霞買的是手錶還是BB機？”
林昊澤駭然抬起頭，像看怪物一樣看她好久，跟著，聲音刻板地說：“安沐沐，都不知道你那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她一定早就知道你的錄取結果了吧？是你告訴她的嗎？”
“......”
“你說呀，你倒是說呀！”安沐沐進一步逼問，期間不自禁代入了她力爭避免的拉拽動作。
林昊澤橫她一眼，原本想不搭理如此無聊的問題，被她拉來推去搖得頭暈，只好承認是林媽媽告訴她的。
“你給小娟姐帶的是什麼禮物？”安沐沐繼續東拉西扯。
林昊澤要瘋了，“小娟姐？哪個小娟姐？”
“李小娟啊，我們還一起賣過米泡筒......”
林昊澤是真瘋了，“好幾年沒見，我連她模樣都有點記不起來了。”
“那我姐呢？安晶晶，你總沒忘吧？不可能給我帶了禮物沒給她帶吧？說吧，你給她買的是什麼？”
“......”
林昊澤看出來了，這丫頭就是在聲東擊西。
他不理她。
安沐沐耍無賴，抓著他的手臂使勁搖，“說呀，說呀，你倒是說呀。”
看著差不多了，林昊澤慢悠悠地問，“說什麼？”
說......
將自己搖嗨了的安沐沐慢慢停下來，怔怔望著眼前仍在晃動的人，她迷糊，對呀，說什麼？
無所謂啦，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唄，反正林昊澤已經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