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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沐沐最終還是沒掏出林昊澤拒絕保送的真實原因。
林昊澤第二天就要回學校。臨走之前，他來到安家告別。
安沐沐問他林媽媽籤沒簽同意書，他點點頭，說：“我媽幾乎不反對我的決定。”
確實如此，林媽媽從來信奉的都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沐沐啊！”林昊澤的兩隻手掌突然拍在安沐沐的雙肩上，不重，傳遞過來的壓力卻很大。
安沐沐看得出來他還有話要說，她靜靜等待。
等了一兩分鐘，他卻什麼都沒說，最後，勉強一笑，“好了，再不走我今天晚上就回不了學校了。”
安木木準備換鞋，送他下樓。
“不用了。”林昊澤阻止。只有他自己知道，母親雖然給他簽了同意書，卻壓根兒都不相信他那些所謂“要經歷高考，人生才圓滿”之類的說辭。這兩天她正像雷達探測器一樣，不停探尋他身邊及周圍出現的異狀，如果讓她看見他和安家人在一起，難免會將原因往她們身上靠。
再說了。工廠雖然遷到中心城市邊緣，但依舊是個內迴圈體。連他自己都沒料到，回廠兩天時間不到，關於他放棄高考保送的事，就已經像空氣中的塵埃一樣，瀰漫在了工廠裡的大小角落。
今天早上林媽媽出門去買菜，弟弟還跟他打包票：“老媽肯定會在菜場和一群婆婆大嬸說你放棄保送的事兒。”
果然，林媽媽回來時氣鼓鼓的，不提自己跟別人炫耀了大兒子的多少“事蹟”，反而受她們所託，又來刨根問底找他追問原因，甚至還提到了金家，直到他沉下臉，才訕訕收口。
林昊澤不想安沐沐跟此際處在漩渦中心的自己沾上關係。
廠裡的八卦男女嘴裡沒好話。
臨出門之際，安沐沐猛然發現林昊澤的球鞋似乎又小了，鞋頭大腳趾位置肉眼可見被頂得凸了出來。
廠裡的人都節省，特別是對鞋子。腳長得快的原因，新鞋子長一點、短一點，總是要湊合著穿到不能穿為止的。
可林昊澤不一樣，安沐沐知道他很痛恨穿不合腳的鞋子。
上一世他病重期間，安沐沐給他做過很多次全身護理，洗腳時總能摸到他大腳趾頭、腳後跟上的老繭，那就是因為小時候鞋不合腳給夾磨出來的。
其實安沐沐腳上也有，只是女孩愛美，她又學醫，自己搗鼓了一些水楊痠軟膏、維A酸膏啥的給祛化掉了。
林昊澤說那是他童年最難受的經歷，任誰也無法想象一個男生穿著尺碼偏小的鞋子跑步、運動時的感受。
“可能就跟從前的女人將腳纏成三寸金蓮後走路是一樣的吧。”他苦笑著告訴她。
所以，財務逐漸自由之後，雖然他在很多方面都依舊不甚講究，但對鞋子的材質和舒適度，卻是講究無上限。
正因為了解，安沐沐才對現在的他仍然穿著不合腳的鞋子表示萬分驚訝。要知道，兩年前昊文結業的時候，他們可是實打實的賺了4萬塊錢留存在存摺裡。安家搬遷前，安沐沐讓爸爸取了2萬存到黃川的工商銀行，存摺裡還剩2萬，她讓安媽親手交到林昊澤手裡的。
安沐沐相信自個兒爸媽的人品，說交到了他手上，那就肯定不會騙她。
林昊澤手上有2萬塊錢，怎麼可能還穿不起一雙合腳的鞋子呢？
“你的鞋子......”安沐沐遲疑著蹲下身，摁了摁他的運動鞋鞋頭，嗯，確實讓腳趾頭抵滿了。
鞋子小了。
反應過來的林昊澤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縮腳。
“你脫下來我看看。”安沐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林昊澤猶豫。
安沐沐索性伸手去扒他的鞋。
“別，別，我脫、我脫還不行嗎？”林昊澤無奈脫下一隻鞋。
安沐沐翻過鞋底，嗯，40碼。換句話說，他應該穿41碼。
“你知不知道鞋不合腳會造成什麼危害？容易起繭子，長雞眼，甚至還會因腳趾受擠壓而造成畸形。”她板著臉，口氣嚴厲的說。看見林昊澤的表情有些驚訝，猛然反應過來，呃，自己是不是又忘記“扮小”了？
“咳，咳！”安沐沐咳嗽兩聲，裝模作樣地自接自話，“我媽媽就是這樣說的喲。”
林昊澤微笑，沒有絲毫難為情，“嗯，就是覺得又沒破又不漏，扔了挺可惜的。”
“給你弟弟穿呀。”安沐沐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弟弟撿哥哥的東西天經地義。
林昊澤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存摺裡的錢不少，就算你節省，也不能太苛刻自己呀，每年買兩雙合腳的鞋總是應該的吧。”安沐沐稚嫩的外表到底沒遮掩住女性羅嗦的本性，絮絮嘮叨他。
聽到這話，林昊澤的表情怔了怔。
安沐沐敏銳地發現了，愕然問他：“怎麼，我媽媽沒有把存摺給你嗎？”
“給了的，給了的。”林昊澤趕緊證實。
“你不知道密碼嗎？”她又問。
林昊澤點頭，又搖頭，“知道。”
“沒取出來用嗎？”
“......”林昊澤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安沐沐，不說有，也不說沒有，反問她，“我送你的那個存錢罐呢？”
安媽將存摺交給林昊澤後，林昊澤跟著拿出自己做的存錢罐，請安媽交給安沐沐。
回來後安媽還在笑，說他倆真有意思，一個送錢，一個送裝錢的，活像兩個掉進錢眼裡的財迷。
提到存錢罐，安沐沐蔫了，心裡將安晶晶和周勇罵得狗血淋頭。這個姐姐沒認識周勇之前還算斯文乖巧，自從和周勇深交後，內心裡的小怪獸便衝出牢籠開始肆無忌憚地搗蛋了。
安媽將存錢罐拿回來那天，她剛巧輪到做班級值日，回來得便比安晶晶他們晚了一點。李小娟和周勇來家裡找晶晶玩，一看那個原木色的存錢罐，便沒忍住給它用畫筆“穿件衣裳”，安晶晶不但沒制止，反而興高采烈地跟著一起塗鴉。等安沐沐回來時，好好一個古樸光滑的木盒已經給他們糟蹋成了個彩罐。
氣得安沐沐的眼淚當即便飆了出來，無論他們怎麼道歉，硬是拉足了一個星期沒跟安晶晶說話。
周勇和李小娟更是直到隨廠遷過來之後，才緩慢而又小心翼翼地恢復了交情。
可存錢罐已經被他們塗壞了。
安沐沐不敢擺出來，不敢用，只怕自己見一次傷心一次，沒辦法，只好將它收藏進小櫃子裡，心想等以後找點原木色的漆重新刷一遍，看能好點不。
她哪敢告訴林昊澤，只能支支吾吾說裝了好多錢在裡面，不敢拿出來，擔心安晶晶私自從裡掏錢去用。
“是嗎？你們知道怎麼開啟取錢嗎？”林昊澤問。
安沐沐硬著頭皮說知道，錢塞得多了，她有時也會從裡面取一些出來用。
林昊澤“哦”了一聲，尾音拉得特別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