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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哭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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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沐沐不走。

她走到林昊澤身邊,不說話,就這樣仰臉看著比自己高好幾個頭的他。

林昊澤一開始以為她要說什麼?靜靜的等了好一會兒,見她什麼也不說,便扯了扯嘴角,蹲下身繼續燒紙。

安沐沐依舊站在他身邊。

李瓊想上前去將她牽回家,安建渠止住她,低聲說:“孩子心裡苦,讓妹妹陪陪他吧。”

想想林家那麼多的糟心事兒,李瓊嘆口氣,由著安建渠對安沐沐說他倆去買瓶醬油,一會再來接她回家。

林昊澤對這一切充耳不聞,專注燒紙,就好像身旁沒有弟弟,也沒有安沐沐。

這一幕曾經很熟悉的出現在安沐沐面前。在上一世,萬莉萍去世的時候。他也是不跟人說話,將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裡,默然去取骨灰,默然將她送上山,獨自在山上待了很久,久得在山下等著的安沐沐都以為他暈在山上,合著寧錦西等人要再上山時,才看見他蕭索的身影孤單地走出來。

回城路上,林昊澤就發起燒來,不肯去醫院,非要安沐沐這個水貨醫生拿藥給他吃。

安沐沐裝傻扮痴問他想快點好還是慢點好,林昊澤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病哪有不希望趕緊好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問,快點好是如何治,慢點好又是如何治?

安沐沐說快點好就是去醫院查血、打針,慢點好就是在家裡由著她給艾灸、推拿,不行再喝點中藥。

當時,她明顯看到林昊澤是忍住氣,問她就沒有在家吃點西藥就行的選擇嗎?

安沐沐和他掰扯,利用自己的專業優勢給他科普了一番感冒的種類以及引起發燒的多種原因,又在林思年學習用的玻璃白板上,用她鬼畫桃胡的醫學字跡做了一張有關感冒的思維導圖,從中醫感冒和西醫感冒的不同說起,解釋了病毒性感冒和細菌性感冒的不同,以及風寒感冒與風熱感冒的用藥區別。

在她糾正了林昊澤關於“發燒”這個稱謂其實並不專業,正確的叫法應該是“發熱”之後,又準備詳細講解由感染性疾病和非感染性疾病引起發熱的不同時,終於被誨人不倦的她摧毀倦了的林昊澤呻吟起來,說他願意去醫院查血打針。

安沐沐繼續將話題轉移到查血後哪種情況下才需要打針的說教上,成功令林昊澤抱拳求饒,說她想讓他怎麼治就怎麼治,當成實驗品也沒有關係。

大獲全勝的安沐沐強忍笑意,給他吃了一顆退熱藥,讓他回房睡覺。

幫他合上厚厚的窗簾,開啟暖氣,安沐沐並沒有立即離房,而是坐得遠遠兒地拿出手機設成靜音刷頭條。

她太瞭解這個男人了,沒準她一走,他就會爬起來工作,或者冥冥思人。還是多坐一會,等具有助眠作用的退熱藥起效再走不遲。

房間裡很安靜,除了暖氣輕微的“嘶嘶”聲,再無其他。

就要安沐沐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準備悄悄離開時,林昊澤突然似有感應般,側過身,語氣惺忪而含糊地說:“謝謝!”

謝謝,在我這麼難受的時候,有你陪伴著我,插科打諢安慰我。

而這一世,明明可以仗著小蘿莉身軀更方便胡攪蠻纏分散他注意力的安沐沐,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她感受到了他更沉重的痛苦,和哀傷。明明事情不是這樣的,明明一家人已經越擰越緊,奶奶卻被病魔打敗,還為母親惹來千夫橫指,分辯不了,澄清不了,傷說不出口,恨無從恨,善良被吞沒,小人卻跳起歡快的舞蹈......。安沐沐安慰不了揉有這種種情緒於胸的林昊澤,因為,同樣的憤懣和無法言喻的悲慟,她也有,她連自己心裡的鬱結都揉不散,又何談去開解他?

她只能這樣站在他身側。站累了,蹲下來靠著他。

林昊澤沒有動,也不說話。

紙錢很快就燒完了。林昊剛拍拍手,起身說要去吃鹹蛋。

林昊澤蹲著沒動。

沒一會,屋裡傳來萬莉萍的罵聲,林昊剛手裡拿著一個像饅頭又像鹹蛋的東西出來,一邊跑一邊吃。

萬莉萍追出來繼續罵,“賤人”、“死全家的”、“生兒子沒屁眼”......無數骯髒惡毒的咒罵從她嘴裡不帶喘地吐出來,見到安沐沐也跟沒看見似的,眼裡、嘴裡、心裡,只有那些誤會她、藉機踩她一腳的人。

林昊澤還是一動不動。

安建渠夫婦已經轉回來了。安沐沐站起身,手靠在林昊澤背上跺了跺蹲麻了的雙腿,跟著,使勁將林昊澤往上扯。

林昊澤不動。

安沐沐不罷休。

最後,林昊澤不得不慢慢站起身。蹲得太久的緣故,他的腿打了個哆嗦,不勝力般一斜,人坐到了地上。

此時的他,高度倒和安沐沐差不多。

李瓊叫了安沐沐一聲“妹妹”。

安沐沐聽得出話中的催促。她很難過,現在的自己連多陪他一會都做不到。

只能從兜裡掏出一方乾乾淨淨的手絹,放在林昊澤手裡,轉身欲走。臨了,終於沒忍住,回身抱住林昊澤,彷彿要輸入某種力量般,緊緊地抱了抱,鬆手,離開。

“沐沐。”林昊澤突然在後面叫住她,聲音有些發抖。

安沐沐迴轉頭,看見林昊澤臉上有淚湧出,很快,眼睛像盛不住氾濫的洪水般,任由淚水小河般無聲往外奔流。

終於,他將手絹蒙在臉上,哭成了一個孤獨少年面對一個又一個的打擊時,最真實的模樣。

哭出來,就好了。

安沐沐吸吸鼻子,正要繼續往父母方向走去,卻見她那位文藝老媽已經撲上前抱住了林昊澤,自己哭得稀里嘩啦,卻還要不停口叫林昊澤不哭。

一邊像哄安沐沐姐妹那樣拍著他的背,一邊說:“好孩子,沒事,咱們不怕,什麼都沒了也不怕,你還有媽媽,有弟弟,有我和你安叔叔,管他天大的事,有我們大人來頂,你只管好好讀書,爭口氣給所有人看......”

安建渠則紅著眼睛衝著四周遛彎的、看熱鬧、路過的人說:“看看,看看!你們看把人家孤兒寡母逼得,這是造孽,這是造孽啊!都省省吧,給大人、孩子留一條活路吧!”

......

不知是不是這番動靜起的作用,廠裡有關萬莉萍的是非迅速消停了下去。據後來安爸安媽瞭解到的訊息,廠裡的法律顧問也和林昊澤的姑姑談了話,從法理人情各方面闡述清楚了林父撫卹金不可能分她一份的原因,算是官方出面終結了這起子鬧了多年的糾紛。

林昊澤的姑姑悻悻而歸。

林奶奶和林父安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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