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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是一片漆黑,她這才恍惚想起廊燈壞了,只是這層很少有人來住,沒人提,物業也就沒來人修。
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陳硯澤怕黑,她也不懂此刻的心情是慶幸還是有些……失望?
獨對幽暗無聲地嘆了口氣,她正準備關上門,就看見門側一片更深的陰影。
是陳硯澤,他身體蜷縮著,幾分寂寥,幾分可憐。
正值盛夏,江城還下過雨,天氣悶熱難言。
也是難為養尊處優的陳少爺頂著暑熱在這喂蚊子,陸未晞的心軟了又軟。
“阿澤。”陸未晞蹲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肉眼可見他身體的輕微顫動,抬起頭似是驚喜又像是難以置信。
乍然見光,他眼睛眯了眯,等適應後,陸未晞就發現他眼裡的光亮卻比燈光更勝三分。
僵持片刻後,陸未晞率先起身,不鹹不淡道:“進來吧!”
陳硯澤緩緩起身幾乎感覺不到下肢的存在,強撐著要走兩步卻腿下一軟向前倒去,陸未晞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住。
他半個身子伏在她肩上,聞著沁入鼻腔的蜜桃香,再多貪念,他仍是主動退出她的懷抱。
雖不明所以,但她沒問原因,陳硯澤主動且彆扭地解釋:“我身上應該……流了不少汗。”
陸未晞低促地笑了聲:“那你先洗澡吧?我給你把飯菜熱一下。”
“好,辛苦姐姐啦!”陳硯澤的聲音與神情都透露著他的喜出望外。
陸未晞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都快憶不起他意氣風發且自信昂揚到目空一切的驕傲模樣。
或許是因為愧疚又或者只是可憐他,陸未晞給陳硯澤熱好菜後發現他忘了煮米飯,給他下了一碗清湯麵。
廚房的水剛燒開衛生間的水聲便停了,在咕嘟的聲響中陸未晞似乎聽到陳硯澤的聲音。
她先關火,問清後去次臥給他拿了睡衣,開啟衣櫃的剎那還是愣神片刻。
不知不覺間衣櫃已經被添滿男裝,不全是陳硯澤自己準備的,有些還是她逛街時看著閤眼緣就給他買的。
時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認,一次又一次縱容他的出現,除了明擺著告訴他的玩弄,還有不捨與未殆盡的情愫。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看似能表露她此刻的心境,實則不然。
說來陳硯澤臉皮是真的厚,她敲門後本以為他會開個門縫伸出手來接,卻不料這人直接將門大開四敞。
來不及反應,直到聽到他毫不遮掩的戲謔笑聲,陸未晞這才挪開視線,惱羞成怒地將衣服砸向他,逃也似地離開。
他吹好頭髮,陸未晞的面也已盛好上桌。
直到吃上熱乎的,陳硯澤才欠欠地來了句:“看來對於我的身材,未晞晞是滿意的,這碗麵是我應得的獎勵。”
見陸未晞沒有想搭理的意思,陳硯澤只安靜地吃著,卻也覺得如此便好。
其實兩人都知道,如今平心靜氣地聊家常已經不適合彼此,因而誰都沒捨得破壞這般和諧的氛圍。
陸未晞的視線一直落在陳硯澤臉上,能很明顯地感覺他與記憶裡的模樣,瘦了點也黑了點。
經歷過社會的洗禮與風霜,多少與學生時代會有所區別。
不過,那張臉依舊是她喜歡的。
說來也神奇,據說一起長大的姐弟對彼此的顏值是沒有概念的。
或許,她跟陳硯澤是例外吧,又或者彼此互為審美模板。
陳硯澤其實也能察覺到她的視線,一堆想說的卻也不敢說出來,生怕那句踩中她的雷區。
如果時光能倒流該多好,又或者時間定格,在這一刻成永恆,那也不錯。
想著想著,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熱。
不是水汽蒸的。
一頓飯,陳硯澤故意拖延,吃得有點久,撐得有點飽。
本來就是做的兩人份,被他一個人幾乎幹完。
後來,她回了屋,他進廚房收拾,保持著某種無聲的默契。
越是對比就越是可悲,洗碗的間隙他無意往窗外一瞥。
那面那棟樓,不知是情侶還是夫妻,兩人相擁在客廳,在窗簾的遮掩下若隱若現。
其實……也不一定是情侶,他不由想到陸未晞那張熱搜裡沒有澄清的照片。
垂頭自嘲一笑,抬起時隱隱有了幾分淚意。
如今的場景,不止一次地在他夢裡肆意出現,一房兩人三餐四季,現在算實現了吧!
他如今的一系列異常瞞不住陳天嶙,上週回老宅陪他吃飯的時候,雖然沒直接點明他現在的難堪,但字字珠璣,句句扎心。
她在馳領集團的位置尷尬,不比曾經的空降元亞。
如今孤立無援,聯姻是條必行之路。
他幫不了她,不該成為那個拖累,是要放手成全。
可是他自己該怎麼辦?漫漫餘生,不見卻常念,又能如何度過。
他本想洗個臉,看著鏡子裡有幾分可憐的自己突然改變主意。
有一種預感,她一定沒鎖門。
思慮再三,敲了敲陸未晞的房門,一聲“進”傳出,他才擰動門把手。
陸未晞換了套睡衣,大概是又洗了次澡,此刻慵懶地倚靠在床頭,懷裡抱著草莓熊刷手機。
他半天不說話,她等得不耐煩,開口時語氣有些不好:“又怎麼……了?”
看清他的神情,最後聲音驀地柔緩下來。
“姐姐,我晚上能睡你這屋嗎?”陳硯澤黝黑的眼眸裡閃爍著小心翼翼的微光。
燈光照射下,他濃密又黑長的睫毛根根分明,輕輕顫動著,整個人顯得有些破碎。
陸未晞往裡面挪了挪,無聲地給出回答。
“今晚你別碰我啊!”陸未晞警告他。
“嗯。”陳硯澤聲音悶悶的。
沒一會,他還是把她抱進懷裡,弱弱道:“姐姐,我怕。”
陸未晞驟然想到夜色裡他那輕顫的雙肩,終究是沒忍心推開他,像從前那般在輕拍後背安撫:“我在。”
等她睡著後陳硯澤緩緩睜開雙眼,笑意漸濃,語氣篤定:“姐姐,你捨不得我。”
他本就不怕黑,從前是她自己給的定義,他不過順勢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