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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一覺睡到傍晚，陸日升迷迷糊糊睜開眼，下意識地想伸個懶腰，手剛伸出去就被握住。
陸日升一頓，沉默的扭過頭，一張臉映入眼簾。
少年安靜的睡著，睫毛蓋下來，在臉頰上投出陰影，光滑白皙的面板像玉瓷般乾淨。
陸日升不知道自已什麼時候睡到床上來了，沉思兩秒緩緩閉上眼，擺在他腰上的手卻不安分的動了起來。
蔣雲暮左摸右摸，伸出手抱住陸日升的腰，整個人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頭更是直接蜷縮在陸日升胸前。
陸日升根本不敢動，鼻尖縈繞著洗髮水和海鹽檸檬的味道。
蔣雲暮估計也累的夠嗆，房間每個角落都充斥著海鹽檸檬的清香，陸日升小心伸出手摸了摸蔣雲暮後頸，果然跳動的慢了些。
陸日升心疼的蹭蹭那塊面板，剛準備給蔣雲暮一點點資訊素，門砰的一聲被開啟了。
“日升！小暮，吃.....”
陸老掛在臉上的笑瞬間僵住，與床上的陸日升大眼瞪小眼幾秒後，“......你們繼續。”
陸日升剛要釋放的資訊素又收了回去，閉上眼壓住心裡的躁意，翻身下床。
等蔣雲暮被吵醒，迷糊的睜開眼時陸日升剛從廁所出來，頂著一頭雞窩眼皮耷拉著。
“.....幾點了？”
陸日升掏出手機看了眼，“六點半。”
蔣雲暮沒睡醒，聽到才六點半正想倒頭就睡，“還早，才六點半。”
“下午六點半，起來吃晚飯了。”
“......嗯？”
樓下餐桌前，陸老一臉抱歉的給蔣雲暮盛了碗湯，“抱歉啊小暮，姥爺也不知道你們在...嗯...姥爺老糊塗了，下次進門一定先敲門。”
蔣雲暮疑惑的接過碗，“謝謝姥爺，不過您在說什麼呀？”
陸日升聽不下去了，給陸老夾了一筷子菜讓他別瞎說，“我們什麼都沒幹，就在一張床上睡了一覺，您是不是誤會了？”
“咳....可能吧？”
陸老當然知道，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陸日升，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人家心裡跟明鏡一樣。
只是逗小孩很好玩，逗陸日升這樣的小孩更好玩。
在陸家待了一天蔣雲暮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吃完晚飯就要走，“打擾您了姥爺，我就先走了，我媽還在家等我。”
陸老站在門前，和藹的笑著，同時把在一旁磨磨唧唧穿鞋的陸日升給推了出去，“你送送人家小暮，看他上車再回來啊。”
陸日升穿好外套，順手遞了一件給蔣雲暮，“你先穿著吧，晚上挺涼的。”
蔣雲暮接過從頭套下，一頭淺發瞬間亂了，“謝謝。”
陸日升從那頭雞窩上收回視線，偏過臉，“嗯，作業別忘了寫。”
本不打算寫作業的蔣雲暮，“好的老大，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寫。”
“......嗯。”
兩人沉默的走過很長一段路，路燈暖黃的燈打在兩人頭頂，在地上投下一高一矮的影子。
路盡頭的便利店孤獨亮著燈，陸日升想起好久都沒進去過，提議道，“買瓶水吧。”
看店的還是那個老頭，聽見迎客音從手機裡抬起頭，看清來人兩眼一亮，“喲，小升來啦，好久沒看見你了，最近怎麼樣？”
陸日升從冰箱裡拿了兩瓶可樂，放到臺子上，“還行吧，就是轉了個學，也沒什麼事。”
老頭眼尖的瞅見貨架後面的蔣雲暮，朝他招招手，“來來來，小孩你過來。”
蔣雲暮硬著頭皮走上前，把大半張臉都埋在領子裡，夾著嗓音說，“爺爺晚上好。”
“喲，怎麼還感冒了，小升你認識他啊，這小孩早上還來過呢。”
說完老頭湊近陸日升，自以為很小聲的說，“小升，你不覺得這孩子長得很像小蔣嗎？早上他來我就覺得像。”
“.......有沒有一種可能。”陸日升瞥了眼看似在看糖，實際在偷聽的蔣雲暮，“他就是。”
老頭愣住，表情一瞬間呆滯，“啊？還真是？我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記錯了呢。”
聽老頭這麼說，再看蔣雲暮心虛的樣子，陸日升知道那件事蔣雲暮大抵是知道一點了。
怪不得睡個覺都那麼粘人。
出了便利店，陸日升回頭看了眼從老頭手裡接過奶糖的蔣雲暮，輕微的嘆了口氣。
吃了這麼些年，真的不怕得蛀牙嗎？
“陸日升，奶糖，爺爺讓我給你一半。”蔣雲暮興沖沖地跑出來，帶著一身清香檸檬味。
陸日升沒接，沉靜地眸子如同深不可測的潭水，似乎任由蔣雲暮怎麼做都激不起一點水花。
蔣雲暮有點慌張，“怎...怎麼了？”
“我從來不吃奶糖，都是給你的，你不是知道嗎？”
毫無波瀾的一句話，平靜的像兩個人剛認識。
“我.....”
陸日升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是生氣就是有種被窺探秘密後心裡有些異樣。
本來打算一直這樣下去，最好蔣雲暮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那噁心的事。
本來是藏的很好的。
可是他知道了。
“蔣雲暮，你沒什麼想問的嗎？隨便一句話都行。”
陸日升覺得自已又回到了遇見蔣雲暮前，渾身散發逮誰懟誰的勁。
“........”
秋夜風吹的人很舒服，喧鬧了一天的城市在此刻安靜下來，入耳的只有風吹落葉聲。
“對不起。”
少年清潤的嗓音打破沉默，他低著頭，手裡還攥著那把奶糖。
“.........”
陸日升一秒心軟，眼眶都紅了一圈。他對誰都可以冷臉，唯獨姥爺和蔣雲暮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該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該兇你。”
“不對，該道歉的是我！我不該瞞著你知道真相。”
“不不不，這怎麼能怪你呢。”
“就怪我....”
兩人對上視線，同時笑了出來。
蔣雲暮試探著把手裡的奶糖遞給陸日升，“你嚐嚐？”
陸日升也終於在很多年後，從蔣雲暮手裡接過一顆畫著兔子的奶糖。
入口奶香濃郁，就是有點粘牙。
蔣雲暮單手拉開可樂，很正式的清了清嗓子，“陸日升，雖然我可能把我們很寶貴的幾年忘記了，但我們還有更寶貴的很多年。”
陸日升笑了笑，跟著拉開可樂。
兩瓶易拉罐碰撞的悶聲像夜空中突然炸開的悶雷，足以震動兩個少年跳躍的心。
“同學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蔣雲暮，歲聿云暮的雲暮。”
“我叫陸日升，日出東昇的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