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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怪力亂神的荒唐言論，姜去寒抬腳從姜明山身上跨了過去，他一甩衣袍，帶起一陣強勁的風，直接打在了姜明山的臉頰上。
“爹...真是詐屍，可怕可嚇人了，你千萬別過去啊！”
“一派胡言，為父不敢自稱名醫，但怎會連最基礎的脈象都號不準呢，那明明是死人之脈......”
姜去寒邊怒斥著兒子，邊快步進了屋。
結果。
擁有死人之脈的蕭牧卻半靠在榻前，周身仍纏繞著刺目的白紗，但那雙不悲不喜的深邃雙眸，正平靜地望著進屋之人。
蕭牧被權勢高位滋養出來的氣質讓人不自覺地就俯背恭敬。
清冷無波的雙眸中自帶矜貴，也不知是對人死而復生的震驚，還是榻上之人生人勿近的氣度，姜去寒一時瑟縮，盯著活過來的蕭牧有些頭腦發矇。
果然，比死人還恐怖的事是死人又睜眼了。
太子不應該已經躺平死掉了嘛？
昨晚他臨走時，把過的脈象那麼衰弱，已接近死脈，有過那種脈象的人不出三個時辰，必會死亡。
可蕭牧現在不僅活著，還睥睨著他，像是....像是掌握一切，可決定世人生死的閻王爺。
莫非真是鬼怪詐屍，閻王爺附體上了蕭牧的身，藉此來視察人間嗎？
一時間，姜去寒也拿不準這到底是人是鬼了，不過考慮到姜明山還在不遠處匍匐著，他生為人父，得為表率。
姜去寒讓自已不要慌亂，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殿...蕭公子，您是還有什麼遺言嗎？”
聽此，蕭牧抬頭，嘴角染上一抹淺淡的笑，“怎麼，姜大夫是希望我死不瞑目嗎？”
“不不不，不是，只是...”姜去寒嚇得連連擺手，借他一百個膽兒，他也不敢詛咒當朝太子啊。
過度緊張的姜去寒感覺是一時嘴瓢，才說錯了話，這下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立在原地，場面頗顯尷尬。
蕭牧替他開口道：“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不對？”
姜去寒腹誹：豈止是不可思議啊，簡直是他從醫多年，聞所未見的奇蹟了。
不過，太子能活下來，終究是好事，這不，也正如他所願了嘛。
“能活著好啊，活著好！”
姜去寒嘴中喃喃，激動得搓著雙手，搓著搓著，眼眶不自覺地有些發紅。
他這是怎麼了，又不是沒接觸過生死，怎麼還感性起來了。
姜去寒有些囧意地咧了下嘴角。
非親非故的陌生人為自已的重生這般歡喜，蕭牧這才有了劫後餘生的真實感。
他，真的又活下來了。
這裡，笑得極度溫情的姜去寒藏了一個小心思，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盡全力助太子蕭牧活下來了，那麼...他是罪臣之後的事是不是也可以慢慢淡忘，就此不提了呢。
想到此事，姜去寒拱手作揖，想要表現得更忠心更高興，彩虹屁也跟了上來。
“蕭公子當真是福澤深厚，得天神庇護呢，在下昨晚就知道您死不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有眼，蒼天有眼呢！”
（來自老天爺的吐槽：片刻前某人還咒罵我天妒英才，沒長眼呢！
姜去寒：嘿嘿，誰還沒個打盹的時候...￣□￣｜｜）
這些話順著嘴縫就滑了出來，從沒說過恭維話的姜去寒，感覺老臉還有些掛不住。
這時，在門口做了一會心理建設的姜明山拿著繩子就衝了進來。
他氣勢洶洶，大喊大叫道：
“啊~啊~啊~~你這個會炸屍的死妖怪，休想碰我爹！”
姜明山衝進來，對著蕭牧怒目而視，像個英雄一樣擋在他爹身前。
他將繩子抻長以當做武器，外加姜明山體型高大，手腳開合，頓時屋子裡像是被搬進來一座小山。
其實，蕭牧也不知道剛才姜明山進來看見自已後，為什麼叫得那麼大聲，不過，那一聲嚎叫卻將他從痛苦的思緒中喚了回來。
事後，蕭牧才從青菱口中得知了緣由，那也是他受酷刑折磨後，第一次發病。
面對“一座山”兇狠的怒視，病弱的蕭牧倒是不以為意。
他衝著粗繩子，努努嘴，問道：“你這繩子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啊，”面對真誠的發問，姜明山收了些氣勢，抻抻手中的繩子，回答道：“這是用來綁死人的，阿爹說要將一個死人運至京城...啊，不對，所以說，你為什麼沒死啊？”
一個砍柴的農夫質問一國太子——你為什麼沒死！
身後站著的姜去寒已經是冷汗涔涔，汗流浹背了。
他可真是生了個好大兒啊，這是能問的嘛，且不說對身份尊貴的太子，普通人也不是這麼個問法呢！
蕭牧瞥了一眼剛還說他吉星高照死不來的姜去寒，語氣淡然道：“幸得你阿爹出手，我才撿回了條命，你阿爹不僅醫術高明，還是一位信守承諾的好人。”
信守承諾，這四個字本是褒獎人的，此刻卻聽得姜去寒頭皮發麻，感覺是被用來嘲諷自已的。
“那當然了，”姜明山驕傲道，“我阿爹是世界上最好的阿爹。”
姜明山驕傲得神氣了一下，忽然又想起自已衝進來是幹什麼的了。他已經沒了之前的抗拒狀態，而是盯著沒有過多表情的蕭牧，確認道：
“所以說，你沒有詐屍，也沒有死，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對不對？”
還不等蕭牧回答，姜明山已經大踏步得靠近床榻，伸手就捏上了蕭牧的胳膊，眼看著，手指又就要戳到蕭牧的臉上了。
姜去寒連忙出聲喝止：“住手，傻大山，你要幹什麼呢？”
這可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呢，別被他劈柴砍樹慣了的兒子粗手粗腳的弄壞了，而且還戳太子的臉，這不是妥妥得以下犯上藐視皇室嗎？姜明山是嫌姜家苟且活下來的這條命太長了嗎？
對著忽如其來的冒犯之舉，蕭牧也沒有生氣，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有雙好看眼睛的大個子的憨意。
蕭牧聲音平靜得回答他，“對，我沒死，我和你一樣，是活生生的人。”
姜明山釋然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要不然阿爹又得抱頭痛哭了。”
這倒讓蕭牧意外了，他挑眉：“沒想到姜大夫如此看重我？”
“也不全是，以阿爹的摳搜勁，主要是可惜那株百年野山參了。”
蕭牧：“。。。”本太子還不如一株百年人參！
姜去寒怒看著兒子，心裡叫囂著：傻大山，這是能說的嘛，這兒子生下來是專門和姜家作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