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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老師,可以進行下一場的拍攝了。”工作人員走過來提醒。
平和相聚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饒是博付延還有些不捨意猶未盡,但多年練就的職業素養容不得他怠慢半毫。
兩人齊肩偕行來到指定的機位。
只一站定,鄭導透過監視器更分明地捕捉到了兩位演員眼睛裡的細節變化,他不由得面色緩和了一些,頭小幅度地點了點。
嘴上不言,但他知道他們是做足功課入戲了。
這一場拍攝的內容是校野和宋知行的第一次見面。
在宋知行被那群施暴者們堵到了巷口死角的那個雨夜,安分守己的好學生一改故轍,不再壓抑那被羞辱不堪的情緒,終於決定同他們玉石俱焚。
“看咱們今天誰先死!”
宋知行哭了,暗夜裡幾人瞪目無言的瞬間,只能聽見風颳起老樹沙沙作響的聲音。
此刻,連破敗的石牆縫隙中鑽出不知名的野草也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然而。
“吵死了。”
包括宋知行在內的幾人突然一僵。
顯然沒料到現場竟不知何時多出了位“第三者”。
男生單手從牆上利落跳下,肩上鬆鬆垮垮地披了件辨認不出本來樣貌的校服。
分明是被打擾不快。
校野黑沉著臉,吊兒郎當站在宋知行的身後,他習慣性地摸上打在耳輪處的骨釘,眼眸都沒抬一下才不徐不緩的:“你們自己滾還是選擇讓我動手。”
語氣不善,嗓音沙啞像是剛睡醒的模樣。
宋知行餘光瞥見那人還不知從哪裡弄出了把刀,在指尖迴繞,三下兩下殘影轉成了花。
找茬的混混顯然認出了西街這一帶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
不甘地看了一眼,急匆匆掉頭跑了。
見狀校野不屑輕嗤一聲。
“沒勁。”
正欲收起刀,卻乘著昏黃的光瞧見了身旁人臉上溼淚未乾的樣子。
頑劣的想法頓時湧上心頭,他彎腰,下巴幾乎要貼在少年薄削的肩頭:“喂,叫什麼名字的,哭什麼。”
少年很符合他平日裡對隔壁校那些好學生的印象,揹著書包白淨端莊,年紀不大卻喜歡裝神秘老成。
聽聞宋知行抬手慌亂抹了一把,沒了方才的強硬氣勢,恐懼後知後覺襲來,他邁開腳偏頭想去躲避流連往返灼熱的視線。
“好學生我讓你走了嗎?”校野沒讓。
他卻被人勾著校服鏈拉到跟前,未收起的刀柄直拍在臉上。
那人的大掌摁在他肩頭,推著他步步踉蹌,直至後背重重一磕抵上牆,冰冷的觸感提醒著宋知行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人比那幾個逃跑的混混更危險。
強忍著肩膀上的不適,宋知行眉頭緊鎖,咬牙:“放開我!”
“知道我是誰嗎,我可不像你們好學生從不講道理,你說放就……”
隨口胡謅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校野看見少年死咬著唇,面色比一分鐘前瞧著更加慘白,從前額黑色的發叢中滲出冷汗,疼痛令他再次違背生理意志落了淚。
幾乎是在校野鬆開手的那一瞬間,少年就再也支撐不住脫力靠牆蹲坐在地上。
頗有經驗的人察覺不對,電光火石之際出手就要扒開他的外套。
“你幹嘛!”
宋知行驚呼,用尚存的力氣警惕慌亂地護著。
“別動。”
可他哪裡是校野的對手,短短几秒肩膀一側的面板便徹底曝露在空氣中。
他看見自己身上青紫的痕跡倒映在對方琥珀色的瞳孔裡。
無力阻止,隨後小腹上的薄襯衫也慘遭同樣的待遇被無情掀起,新舊交加的傷印痕再也無處遮蔽。
自己的軟弱轟然揭開,宋知行羞憤窘迫又無可奈何。
從未在別人手被看得這麼徹底的少年,面色泛紅欲掙脫時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罵,還是對自己的。
“艹,傻逼嗎你。”
“痛你剛才怎麼不說。”
少年的隱忍沉默分明落在眼中,沒有照顧人經驗手足無措這令他愈發焦躁:“嘖,媽的好學生就是破事多,死了算了。”
話是這麼說,他卻也沒再往那傷處碰,倒是小心避開幫忙把拉鍊拉上。
驟然間四目相對,宋知行覺得他一定是瘋了,否則怎會從對方的兇狠嘲弄的眼神裡,品出了一瞬的懊惱心疼。
一場淅瀝小雨後,泥縫磚下不知名的草株在悄悄冒尖生長。
……
“好,卡。”
導演的聲音響起,圍觀眾人才方才從幾人的表演中走出來。
而後是低頭竊竊私語的交談,顯然都還意猶未盡。
若不是簽了保密合同,他們此刻恨不得把錄影放在網上大肆宣揚懟黑子的口了。
季修文這演技哪裡是不好,這是太出色了好嗎!
只有近距離親身觀測,才能深刻明白博付延被眾星吐槽的對手戲有多難接,一不慎就會顯怵,被當做反面例子公開處刑鞭撻。
但從剛才兩人的表演中,他們只體會到了兩人互飆演技的酣暢淋漓。
全員無人詬病的演技再加上由鄭輝導演全程把關出品的劇本,這部片子,想不火都難。
為了力求真實,拍攝場地一早就被淋了好幾遍的水。
季修文飾演的宋知行剛才有段時間就坐在了地上,接觸到地面的地方此刻染上了印子。
博付延將身上的校服外套取下,正要給他圍上。
可還能看出哭過的痕跡眼尾潮溼的人拒絕:“不用。”
戲裡戲外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狀態,明顯更加鬆弛些。
他拉了拉折出皺痕的袖子:“沒那麼矯情,你自己穿著就好。”
至於形象什麼的,演員為角色服務,反觀曝曬在高溫下吊了一整天威亞的那些人都不曾抱怨過一句。
然而思緒百轉千回某人還不知自己會錯了意。
聽見這話,博付延竟有瞬間的無語,卻又不好太直白地向他解釋,只能認命嘆了口氣。
“你以為我是怕你著涼?”,避開眾人的視線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季老師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你想讓這麼多人看著你的臀……唔。”
喋喋不休的嘴巴被捂上。
博付延壞笑著順著他的掌心“啾”一聲,舔了一下。
嚇得季修文趕忙鬆開,觀測四周,幸而他們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外頭,離人群很遠了。
“那我保證待會換件褲子總行了吧。”留存在掌心溫熱的觸感揮之不去,他莫名聽懂了那未言盡的話。
人一醋,就會瘋。
當然他明白對方是真的在為自己著想,避免被有心人藉此做文章。
這份對他時刻保持的細心令季修文胸膛微微一暖,像春天剛抽發的柳條沐浴在春熙盎然的陽光裡。
可還沒完。
博付延在後方虛虛將人籠住,磁性的嗓音裡帶上幾分玩味:“嗯不矯情,那是誰,我動一下就哭?”
“……”系統&季修文:靠。
該死的。
偏偏他就聽懂了,這衡量的標準能一樣嗎,有時候領悟能力太強也未見得是一件好事。
騷死算了。
10086捂臉:【不六隻是一個純潔的統子,什麼都不懂捏。】
季修文冷笑:“呵呵。”你看我信嗎?
【嗷,宿主你幹嘛。】
膽肥的系統突然被賞了一記。
它疑惑地摸摸腦袋:可是不疼誒。
“乖,接下來的劇情少兒不宜,你,小黑屋待著。”
收拾完“惺惺作態”的系統後。
“滾。”季修文不輕不重用手肘去撞身後的人。
在空曠的地方這句聽著還挺大聲。
某人死皮賴臉還沒逗夠:“不……”
“啊不好意思,我這就滾……”
???
兩人齊齊抬頭循著另一道聲源望去,只見鄭導從前方的拐角走出,也不知在這呆了多久,出來時他還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
就是為了不打擾劇組其他人才躲出來給老婆打電話,卻誤以為被罵的鄭輝:“……”
後知後覺,他下意識就道歉接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
呃。
沉默呵,沉默呵,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鄭導往日的嚴肅高冷人設即將崩塌:“咳咳。”
上火。
他裝作不經意地咳嗽一聲試圖緩解尷尬。
從身邊兩人經過特意拔高音量:“喂喂喂,老婆我在聽著呢。”
季:“……”
博:“……”
如果忽略了他頭也不回同手同腳離開的姿勢,鄭導看起來是挺淡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