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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異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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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心裡是藏得了事的,翡玉一事她便隻字未提。

本來我與她同睡一屋,但那天晚上我半夜餓醒了,想找阿姆卻沒摸著人,便以為她上茅房去了。

冷宮裡吃不飽睡不暖已是常事,每當我睡不著,阿姆都會耐心地拍著我的背,哼著好聽的小曲哄我入睡。可這晚我等了許久也未見她回房,既餓又怕,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便起來想要尋她去。

入冬後,冷宮的夜更顯得陰森荒涼。本來就衣著單薄,離開了被褥更是覺得冷風刺骨。我摸黑走到了門邊,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以前阿姆就說過,入夜後別隨便離房,冷宮是人間煉獄,住在這裡的看著是人,其實是鬼,斷不能輕易信的。然那時我以為那是阿姆為了嚇唬我才編的,所以一直沒放在心上。猶豫了片刻,便壯著膽子開門走了出去。

我們屋緊挨著柴房,所以一出房門我便看到了阿姆蜷縮坐在裡頭,腳邊昏暗的油燈映著她的臉忽明忽滅。手裡拿著一塊東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出了神,連我慢慢走近也沒察覺。

待我走近,我才看到了她手裡拿著的,還小的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在忽閃忽閃的火光下,那東西亮亮閃閃,挺好看的。

看到我的腳,阿姆嚇壞了,差點叫了出聲,手裡的東西被甩到了一旁乾草堆,我看到她那麼大反應,自然也被嚇得不輕,一時委屈地紅了眼。

“伊蘭朵別怕別怕,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嚇壞你了......”阿姆急忙撲了過來抱著我,邊拍著我的背邊低聲溫柔地安慰著我。

不說還好,一說我更委屈了,嚶嚶嗚嗚地抽泣了起來,片刻才平復了心情。

“阿姆你為啥那麼晚還在這,我都等了你好久。”我低聲嘟囔著,眼裡還有淚花打轉。

“對不起,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忘了時間......小乖乖別哭了,咱們先回房吧。”阿姆為我擦乾眼淚,抱起我起身。火光明滅,映著我面板光潔,她的眼神停留在我臉上片刻,眼裡閃過一絲驚恐。

“怎麼了?”我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她晃了晃頭,更仔細地看著我的眼睛,許久,我終於不耐煩地扯了一下她衣裳,她才回過了神,並沒說什麼。

再次睡下後,我忍不住問了她關於那塊石頭的事,阿姆只告訴我那是發現我時放在我身上的,至於其他她並沒有多說,只是叫我此事別跟他人提,包括前皇后。

那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月光下,一女嬰安靜地睡在搖籃裡。旁邊有一女子,身穿華服,長髮垂地,淡茶色的頭髮似乎鋪著一層薄光。她輕輕地搖著搖籃,嘴巴微微張合,似是在哼著歌。只見女嬰通體雪白,勝雪的肌膚似閃著熒光,眼眸緊閉,圓臉粉嫩可人,讓人移不開目光。

突然,女嬰睜開了雙眼,一藍一黃的淺色眼眸,奇異結合似通靈性,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差別,但是在月光下,卻是十分明顯。而這時女子笑著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麼,我聽不到聲音。當我抬起頭看向女子,才驚覺她也是天生異瞳,藍黃眼眸顏色比女嬰更為明顯,不似常人,十分詭異。

直到阿姆叫我,我才從夢裡驚醒。此時外面的天已微微亮,寒冷的冬夜,我卻汗溼了背。看著我面色煞白,阿姆擔心地問我怎麼了,我呆愣了片刻才回過了神。

“阿姆,我做了個怪夢。”

“什麼夢那麼可怕,讓你嚇出了一身汗。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可把我嚇壞。”阿姆趕緊為我換衣,這樣冷的天,生怕我著了涼。

“我看到了女子,還有嬰兒......還有她們,她們的眼睛不一樣。”我不知道怎麼表達,阿姆卻停了手裡的動作。

“眼睛?你說她們的眼睛怎麼了?”聽得出來她有些害怕。

“我說,她們眼睛不一樣”,我思考著,“就是顏色,顏色不一樣。”

阿姆倒吸了一口氣,似乎若有所思。漫不經心地輕拍著我,嘴裡嘀咕著“夢而已,夢而已......”

“可是,世上真有那樣的人嗎?”我天真地看著阿姆,“我沒看過那樣的人啊,好像也挺特別的。”

阿姆看著我,眼神意味深長,“世上無奇不有,有這樣的人也並不奇怪。”

“那阿姆見到過嗎?”

對面沉默了一會,幽幽開口“見到過的,以前宮裡祭天大典時,那神女便是。還有......”

阿姆欲言又止。

“神女?神女是什麼?”

“神女是天選之人,伊蘭朵還小,還不懂,以後你便會知道的。”

“那是不是眼睛不一樣的才能成為神女?”

“也不一定,成為神女並沒那麼容易的。”

“那要怎樣才能成為神女呢?像我這樣的,可以嗎?”

“怎麼?伊蘭朵想要成為神女?”

“對啊,這樣宮裡應該會管飯的吧,這樣我們就不會捱餓,冬天也不會那麼冷啦!”

“而且,而且這樣阿姆和前皇后就不用那麼苦了......而且應該還會有很多糖吃......”

我自顧自地說著,後面也沒理阿姆到底有沒有在聽。

慢慢地睏意又漫了上來,在快要合上眼時,我好像看到了阿姆嘆了嘆氣,眼裡哀傷地看著我,嘴裡一張一合地說了什麼。

好像是,“伊蘭朵會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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