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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入表嬸家的院子，角落裡的公雞突然尖聲驚叫起來。它的翅膀拼命地張開，瘋狂地四處撲騰。
我與老胖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安。
動物通常比人類對異常更為敏感，這隻公雞的異常行為，是否在向我們發出某種警告？
這時，一位村裡的大娘拉了拉老胖的袖子，她的臉上帶著些許怒氣：“黃師傅，這隻雞已經叫了一早上了，我們什麼時候能放它出去？”
擔心公雞在院子裡亂拉亂尿，老胖前兩天就把它拴在了牆角的柵欄上，結果所有人都被迫聽了一早上的雞鳴。
聽到大娘的話，老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了，這樣吧，我先給紙人紙馬上點雞血，然後就放它走。”
老胖走向柴火房，搬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紙人紙馬，接著從懷裡摸出一根銀針。
他蹲在公雞旁邊，小心翼翼地在雞冠上取了幾滴血。
然而，就在他準備解開綁在公雞腿上的繩索時，這隻雞突然像發了瘋一樣，伸長脖子，用力蹬直了雙腳。
緊接著，它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柵欄在這一刻“咔哧”一聲斷裂，整個向老胖的方向倒去。
我站得較遠，只能本能地大聲呼喊：“小心！”
公雞被壓在柵欄下，發出了最後“吱吱”的掙扎聲，就像氣管被人生生捏住。隨後這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
老胖坐在地上，驚魂未定，大口地喘著氣。幾個中年村民立刻圍了上來，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
在人群中，一位大叔走上前，仔細檢查著斷裂的柵欄，他低聲自語：“真是奇怪了，一隻雞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與此同時，一位戴著八角帽的老大爺也擠進了人群，關切地詢問老胖：“黃師傅，你沒事兒吧？”
老胖搖了搖頭，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沒有說話。
老大爺繼續說道：“沒事兒就好，那柵欄上可是釘了不少鐵釘的，幸虧你運氣好，要不然那些長釘子可真能把人扎傷。”
我的目光轉向了倒在地上的柵欄。
確實，柵欄上釘著幾顆長長的鐵釘，每根看起來都有二十公分左右長。
但我卻記不清這些鐵釘是不是原本就固定在那裡的。
隨著圍觀的人群逐漸散去，只剩下公雞的主人還留在原地。表嬸家並沒有養雞，這隻公雞是我從別處借來的。現在雞意外死亡，他正和表嬸的家人商量如何賠償。
我輕輕拍了拍老胖的肩膀，示意他跟我到一旁說幾句話。
“你覺得這事是誰做的？” 等到周圍沒有什麼旁人時，我才低聲問他。
老胖的面色變得異常凝重，他那一貫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我來到這個鎮上的時間不長，也沒結識多少人，如果真的要算有什麼仇家，恐怕也只有那位了。”
我們相互對視，眼中都透露出警惕和不安，然後幾乎異口同聲地輕聲吐出一個名字：“黃二爺。”
一隻普通的雞是不可能有力量推倒堅固的柵欄的，鐵釘也不可能恰好出現在那個位置。如果老胖今天真的因為這個意外受了重傷，甚至更糟，那一切就太過巧合了！
我們還沒來得及繼續討論，就聽到那邊有人催促的聲音：“黃師傅膽子還有點小嘞，先把雞血點上吧，要不然一會兒還得重新找只雞。”
老胖抬頭看了一眼，見大家都在望著他，等待著他繼續儀式。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朝我點了點頭，示意自已要繼續做事了。
我也回給他一個點頭，同時小聲叮囑：“小心謹慎！”
黃老胖給紙馬點血的動作顯得頗有章法，他手持銀針，在紙馬的頭部左揮動三下，右揮動三下，接著又在紙馬的鼻樑上隔空畫出三條細線，最後輕輕用銀針觸碰了一下紙馬的眼睛。
這看似微不足道的動作並沒有在紙馬的眼睛上留下明顯的痕跡，只留下了極細的淺紅色劃痕。
接著，他以相同的方式處理了一對紙牛。
但當他準備給旁邊的金童玉女點血時，他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我感到有些好奇，便問道：“怎麼不給這兩個點上？”
黃老胖正忙於手中的活計，連頭都沒抬，就回答說：“紙人自古以來就不能點睛。老一輩的人說，點了睛的紙人會擁有靈識，可能會害人。哎呀，其實這些都是嚇唬小孩的故事。”
說著，他撓了撓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老胖又繼續說：“不過，也不好完全不信。我確實聽說過有些扎紙匠人專門修煉這種陰晦之物，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自已沒見過。”
他邊說邊搖了搖頭，繼續手中的工作。
我卻對他的講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連聲追問：“扎紙匠人？他們和我們一樣嗎？也會法術嗎？”
但這次，黃老胖一個問題也回答不上來，我的好奇心愈發強烈。
像出馬仙、神婆、道士這些職業，我曾聽師父提起過。但“扎紙匠人”，在我過去的二十三年裡，卻是聞所未聞。
老胖見我陷入了沉思，趕緊提醒道：“說不定只是個傳說而已，我們還是先想想如何應對黃二爺的威脅吧。”
聽了他的話，我的思緒也終於回到了當前的緊要事項上。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最佳策略就是保持冷靜，按兵不動。
“老黃，我猜測黃二爺可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認真地看著他，“我擔心他今天就會有所行動，你還是帶上防身的傢伙，以防萬一。”
老胖贊同我的想法：“我也覺得今天他很可能會動手，放心，仙字令旗我隨時帶在身上。”
“我們要不要分頭行動？”我繼續提議，“一會兒我跟著去火化場，你留在這裡保護大家。”
英子的堂口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如果我們兩個都離開，村裡人將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如果黃二爺選擇這個時候來尋仇，後果將不堪設想。
老胖也同意我的提議，但臉上還是露出了擔憂：“你自已要小心。”
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沒想到這個外表粗獷的東北漢子，也有如此細心的一面。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天，他就已經開始關心我的安全。
即便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足以證明他的真誠和關心。
我向他露出一個微笑：“我運氣一向不錯。”
家裡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根獨苗，這難道不是好運嗎？
最後，我們決定由我和林放前往火葬場，由一位表嬸的本家大叔開車送我們。
黃老胖則留在家中，帶領大家一起準備，畢竟出殯之後就需要回來宴請賓客。林家村辦理白事通常不設酒宴，一切都要快節奏地進行，需要提前準備和安排。
火化的過程異常順利，順利到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我甚至一直注視著覆蓋在表嬸臉上的黃布。
我在想，如果她突然吹掉黃布坐起來，我就用早已準備好的拳頭，狠狠地砸向她的腦袋！
但最終，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返回的路上，我和林放坐在表嬸本家大叔的車裡，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車燈照亮前方蜿蜒的道路。
我在這種時候竟然不合時宜地打起盹，只覺得眼皮沉的能打架。
突然，一陣刺耳的吱吱聲打破了夜的寧靜，車燈下，成群的老鼠如潮水般湧向一個不可見的中心，它們的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大叔緊急剎車，車輛在溼滑的路面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前方道路被這密集的鼠群完全覆蓋，寸步難行。
我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絕不是什麼好兆頭。於是我迅速掏出手機，試圖聯絡黃老胖，但電話那頭只有死寂的忙音。
“怎麼樣？打通了嗎？”林放緊張地問。
我搖了搖頭，眉頭緊鎖：“沒有訊號，我們必須另想辦法。”
大叔也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他四處張望，尋找可以繞過鼠群的道路。但在這片偏僻的鄉間，道路稀少，且幾乎都被鼠群佔據。
我掐著自已的掌心，強迫自已冷靜下來。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找到突破口。
“我們得回去，”我果斷地說，“但不是用車。”
我在周圍快速掃視，最終定格在路旁的一棵大樹上。樹幹粗壯，枝葉茂盛，足以攀爬。
“我們從樹上走，”我指著那棵樹，“爬到樹上，沿著樹枝穿越這片鼠群。”
大叔和林放對視一眼，雖然這方法聽起來有些冒險，但在目前的情況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我們迅速下車，小心翼翼地接近大樹，開始攀爬。樹幹溼滑，爬起來並不容易。
林放緊緊抱著三表嬸的骨灰盒，他的動作顯得格外謹慎，生怕有任何閃失。
然而，樹枝溼滑，加上他心中緊張，手一滑，骨灰盒差點從他手中脫落。
我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骨灰盒，避免了可能發生的災難。林放驚魂未定，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眼中滿是感激。
我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交還給林放：“小心點。”
林放鄭重地點了點頭，重新抱緊了骨灰盒。
周圍的鼠群仍在不斷湧動，發出令人不安的噪音。我們三人繼續沿著樹枝前進，每一步都充滿了緊張和刺激。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我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異常謹慎。
最終，在一段漫長而緊張的攀爬後，我們成功地穿越了鼠群，跳到了相對安全的地面上。
於是我立刻再次嘗試撥打電話，但依然無法接通。我暗道不好，必須儘快趕回村莊，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我們繼續前行，在夜色中加快了腳步。
這時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
當我們終於接近村口，緊張的心情稍微緩解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迅速拿出手機，是黃老胖的來電。
電話那頭，老胖的聲音帶著急促和焦慮：“林然，你們快回來！村裡出事了，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搭起了個戲臺，村裡的人都像被迷了心智一樣。”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麼？”
“我剛才去搬東西，回來就發現了這情況，”黃老胖快速解釋，“我試著跟幾個人說話，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已經在儘可能救人了，但是人實在太多了”
我緊握著手機，眉頭緊鎖：“我們馬上就到，你儘量拖住，我們想辦法。”
結束通話電話後，我迅速將情況告訴了林放和大叔。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嚴峻的神色，我們知道形勢比預想的還要危急。
“我們必須加快速度，”我果斷地說，“林放，你抱著骨灰盒跟緊我，大叔，你如果累的話晚些再跟上來，我和林放先回去。”
我們加快了腳步，向村子的方向疾走。
我的心跳在胸腔中狂跳，腦海中不斷思考著可能的應對策略。
當我們衝進村子，直奔三表嬸家的方向時，眼前的景象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戲臺周圍已經聚集了大量村民，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空洞，彷彿失去了靈魂。
黃老胖正在人群中穿梭，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每一次出手都準確無誤地將村民擊暈。
但正如他所說，人太多了，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
我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然後對林放說：“我們得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給老胖創造救人的機會。”
林放緊張地點了點頭。
我們兩人悄悄地接近人群，我開始尋找可以製造聲響的物品，任何能分散村民注意力的東西。最終，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戶人家門前的銅鑼上。
我迅速上前，拿起銅鑼和錘子，然後用力敲打起來。銅鑼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尖銳而刺耳。
正如我所預料的，這突如其來的響聲讓一些村民的臉上露出了迷茫之色，他們開始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聲音的來源。
黃老胖抓住這個機會，加快了救人的速度。而我則繼續敲打銅鑼，同時讓林放也幫忙製造其他聲響。
後排圍觀的人明顯變少了，這讓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就在這時，戲臺上突然傳出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似乎預示著即將開始的戲曲表演，這鑼鼓聲瞬間把我們製造的聲音壓了下去。
我心中一緊，知道我們的計劃已經無法繼續執行。戲臺的鑼鼓聲太過響亮，足以蓋過任何我們能夠製造的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