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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趕超哪裡想到,他一路上所採摘到的草藥,尤其其中極為難得、且對他補養極大的好藥才剛剛到手,轉眼就要落入廣和堂的藥櫃裡?
此刻他正遊走在河源縣的街面上,除了把沒有到的街道集市都轉了轉,更是遠遠地探了探河源憲兵隊以及偽軍的駐地。
他倒是沒想現在就去找日偽的晦氣,只是到一個地方先探探路是他的習慣,就像是他在後世時至少知道附近公廁在什麼地方,免得尿急的時候不好方便,純粹是習氣使然。
一連把河源縣最熱鬧的幾處街道走遍了,陳趕超遠遠地見到一個掛攤,“神機妙算”四個字被掛成個幡立在攤位後面,一個灰白鬍子老長,頗有些仙風道骨模樣的算命先生坐在個小馬紮上,一邊捋著鬍子一邊等著求卦的客人上門。
正琢磨著去哪裡掂對點錢花的陳趕超,頓時眼睛一亮,朝著“貴人”有去,上前打了個道家的拱手禮。
“仙長,無量天尊!忙著呢?”
見人來得客氣,算命先生笑呵呵地同樣一拱手回應,拉了個小板凳用右掌讓了個請。
“不忙不忙,來來來……小兄弟坐下聊。”
“那仙長我就不客氣啦!”
坐在了小板凳上寒暄了兩句,見陳趕超隻字不提算命求卦的事兒,算命先生開口笑道。
“這位兄弟可是有什麼事要問啊?小老兒我雖然不才,甭管是問因緣、找物件、還是開財路,這卜算可是卦卦不空的。”
見提到“開財路”時陳趕超眼睛一亮,再看看他一身打扮,算命先生心裡頓時就有數了,將鬍鬚一捋將聲音放低了些歪頭道。
“兄弟是想求財的?”
“仙長不愧是仙長,還沒開口呢,就把我心思全給算出來了!這不是嘛,我這一路朝著河源縣來本是要做些小生意,順便去未婚妻家提親的。可這時運不濟銀錢全都沒了,就連行頭都是別人舍來的。我見仙長仙風道骨面相和善,又是同道中人,就想著尋道友掂對兩個……也不用多,兩塊銀元就行,改天必然雙倍奉還!”
正捋著鬍鬚悠哉悠哉正在傾聽的算命先生,當聽到面前的青年所謂的“求財”竟然是要管他借錢的時候,一口剛升到喉管的氣直接被嗆回了心窩子裡!
“咳咳咳……噢!咳咳咳……”
算命先生好懸一口氣沒上來,直被嗆得咳嗽連連,眼淚差點沒下來,火氣噌噌地往上竄!
見過膈應人的,沒見過這麼膈應人的!
管我借錢……我可得認識你是誰啊!
“別道友長道友短的,小老兒就是個臭算命的,不是那入道門的道士,自然和你談不上什麼同門。”
“你要是算就算,不算就趕緊騰地方,你不算別人還算呢,想賺錢找地方撅腚幹活兒去,伸手就管人要錢,挺大個人也不知道個害臊!”
“張嘴就兩個大子兒,把我當銀號鋪子了,就算是銀號鋪子也沒有張嘴就要錢的,你得長多大臉啊……”
“別坐我板凳,愛坐哪兒坐哪兒去!”
算命先生原本等著開一張晚上添兩道硬菜,卻沒想到迎合了半天是這樣的結果,算了半輩子命難得算得賊準一次,竟然算出個這,當真是氣得就差把一口國粹直接啐到青年臉上了!
“不是道友?”
“……那倒是有些唐突了。”
陳趕超憨憨地摸了摸頭也不氣惱,頗為好脾氣起身把板凳空了出來。
“既然不是同道,那我要是也在這裡給人打卦算命……說起來也不算是搶同門飯碗了!”
說著的時候陳趕超已經蹲在“神機妙算”幡子下的另一端,一拍腦門兒似是想起了什麼,嘖嘖感嘆道。
“剛才仙長說想賺錢找地方撅腚幹活兒去……我這會兒可不就是撅著嗎?”
“仙長的卦,可真是神了!”
算命先生有被陳趕超噁心到,斜著眼睛看他的時候就像是看著一隻趴在腳面的臭蟲,當真是想伸出腳丫子一下子把他碾死。
不過口上過過癮發洩一下也就算了,一把年歲真要是動起手來,先別說耽不耽誤生意,這一把子老胳膊老腿兒恐怕也打不過那青年……
“真是個神經……呦!這位爺,來來來……坐下聊!”
正憤懣著,一身灰衣長衫帶著黑色大簷帽的中年漢子往這裡多看了兩眼,算命先生從他的服裝上一掃,頓時判斷出是個大主顧,立刻轉了笑臉,重新捋起了他那一把子羊毛胡,熱切地招呼著示意。
“小老兒我雖然不才,甭管是問因緣、找物件、還是開財路,這卜算可是卦卦不空的……”
老一套的開場白剛說出口,正蹲在幡邊上的陳趕超同樣是眼睛一亮!
“這位爺是有重要的物件丟了吧?”
那中年漢子在招呼下剛想坐下身,陳趕超的一句話,霎時讓他的屁股如同受到了反作用力般彈了起來!
“嗯!?”
“這位兄弟,此話怎講?你知道我丟了什麼?”
山羊鬍兒眼見著貴客臨門,還沒等著他好好套套話施展才藝,就被這臭蟲攪了場,心中怒不可遏,麵皮上卻硬裝著平和。
“哈哈,這位爺別聽他胡說,這後生腦子恐怕不大好,說的話可別當了真,不然可要吃虧的。”
“小老兒這麼說,可不是圖著爺兜兒裡的那點兒卦金,是怕爺上了當,聽了他胡話耽誤了時間可就不好了。”
中年漢子重新審視陳趕超的打扮模樣,面色微一猶疑的功夫,陳趕超已然伸出左手,拇指在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根手指構成的九宮盤上點動起來,站起身來口中嘿然唸唸有詞道。
“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歸一九宮。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
“這大六壬、小六壬、天下不出奇門遁!”
“排了天干又地支,日見方位在巽門,時辰定人在於戊,辰身未動近在門……大局反吟,主去復返,失物必返,家中東南好好尋,失物歸手在轉瞬!”
“行了,住的地方房屋東南角去找吧,找到了回來再給卦金不遲……”
“還愣著幹什麼啊?快跑啊!去晚了時辰一過就不是這套說辭了!”
在羊毛胡驚愕的目光中,那中年漢子聽完卦詞後竟面色大變,撩起來長衫不顧形象轉身就跑!
“你你你……”
“你這個壞老子生意的混蛋!”
看著肥羊遠去的背影,一把山羊鬍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