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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陸若棠解了腰間的香囊。
慢條斯理地開啟，從裡面拿出一根幹樹枝模樣的東西來，遞給對面的時越。
時越皺了眉，“什麼？”
雖說是不明就裡的模樣，但還是伸出手接過陸若棠遞過來的東西。
“甘草啊，適宜心悸氣短者，你方才不還氣得很，適合你吃。”
時越聞言依舊皺著眉，“不應該是波斯糖嗎？”
陸若棠聞言看著他，“為什麼？”
時越別過臉去，避過她探究的視線。“猜的。”
陸若棠笑笑，“想得倒是挺美。吃吧，甘草可比波斯糖健康。”
時越不置可否，只是拿了手中的甘草，放進嘴裡嚼了嚼。
陸若棠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道，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雖面上不顯，但陸若棠看著面前的男子自顧地給她碗裡夾菜的模樣，便知道他早已消氣了，於是便自在地吃起來。
時越見她吃得開懷，心裡倒是也鬆快得很，這樣的感覺該怎麼說呢？
他仔細思索了片刻終於想到了，是餵豬的感覺。
察覺到他目光轉變的陸若棠停了手上夾菜的動作，“我怎麼感覺你這眼神怪怪的？”
時越不答，又朝她碗裡夾了菜，“無事，多吃是福。”
陸若棠：......
吃飽喝足，時越便送了陸若棠回府。
馬車上，他的神情倒是鬆緩了許多。
看了一眼繁華的街道，便又轉頭似是無意間談起那般，朝陸若棠道，“我也記不得這顆痣是何時長的，只是，孩童時候還沒有。”
陸若棠忽地聽得他說這話，倒是反應了片刻。
想了想，她明明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他時，他的眉間確實沒有痣。
若是長大後漸漸長出來的，倒也合理多了。
上一世，她便是因著他這顆痣，認為時越不是小時候見到的那個人，也因此認錯了人。
見她半晌沒反應，時越面色又沉了些，“你究竟有沒有在聽？”
陸若棠見狀忙道，“我聽到啦。”
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怎的又願意告訴我了？”
時越抿了抿唇，“隨口一說罷了。”
馬車內靜默了片刻，忽地又聽面前的男人開口，“邊關應當是出了些變故，再過不久父皇應該又要我出征了。”
陸若棠自是知道會有這一遭，故而才冒進採取了先前的措施。
只是沒想到，時越竟然那麼早就知道了訊息，心下默默算了算日子。
上一世，距離邊關大亂的訊息傳回京中，還有整整十日。
她還是小看了面前這個看似十分少年氣的男子，一個能在邊境一守便是數年，軍心所向，最後功成歸來，又深得民意之人，又怎會是簡單的泛泛之輩。
況且上一世若不是因為她，和南平王時御的那場爭鬥即便到了最後他也不至於會輸。
見陸若棠眉頭輕蹙，似是在思慮什麼。
時越倒是難得地柔和了神色，用稍微溫和的語氣道，“不用擔心，那裡的情況我都熟悉。”
陸若棠聞言抬起頭，直視著面前這個時刻關注自已喜怒的男子，心下一暖。
良久，才開口，“我自是不擔心的，還是那句話，世間好郎兒千……”
不等她說完，時越便伸出手覆在了她唇上。
她本想開個玩笑逗逗他，好讓氣氛不那麼沉重，可似乎這玩笑開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他的手指暖暖的，陸若棠呼吸間似乎還能聞得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她撲閃著大眼睛，一動不動。
片刻後，時越才緩緩收回手，眼神中卻是透著認真。
待收回視線後又冷著臉道，“已然封印了，以後那些胡話便莫要再說了。”
陸若棠眨巴眨巴眼睛，面頰頓時紅了。
即使是上一世，她也未曾同男子有過這般親密的接觸。
腦海裡又回想起方才他指尖的溫熱，不由得害羞著捂了臉。
時越見她這般模樣，心裡的氣倒是全消了。
伸手輕輕拍了拍她圓圓的小腦袋，“你說我試探逼問你，今後不會了。”
說完似是釋放了心中的煩悶一般，倒是舒了一口氣。
“我總覺得你有許多秘密，可想來這世間事又有幾件是能理得清、說得明的，罷了，何況又有誰，是沒有秘密的。”
他眼神複雜，看著低下頭沉默不語的陸若棠便也不再多言。
良久，馬車終於停下，陸若棠扔下一句“知曉了”便逃似的出了馬車。
時越看著她跑著進府的背影，倒是笑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目送她離開好像沒有那麼難過了……
回府後，洗漱完畢的陸若棠躺在床上卻是半分睡意也沒有了。
腦海中思緒很混亂，想到時越十日之後便要領兵出征了。
說不擔心是假的，馬車上聽到時越說起此事時她的一顆心便一直懸著。
只是怕他瞧出異樣，所以故意表現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因為她知道，前世的這場戰爭他雖只打了一年且最終凱旋，看似是功成名就，可最終卻失去了很多。
想起那個跪在薛皇后鳳棺前，眼中充滿著失望落寞以及恨意，卻又始終挺直自已背脊的人，她止不住地心疼。
時越，倘若你知道，你這一去便相當於同你最愛的母后天人永隔，和你最疼愛的妹妹此生難見，和你最敬重的父皇兩相猜疑……
你還會只留下一句，“兒臣定不負皇恩，攻克乃還！”便瀟灑地揚鞭而去嗎？
她不斷地問著自已，若是他知曉了，會如何選擇。
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終於帶著問不出答案的問題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陸若棠猛地睜開了眼，醒來後才發現她全身竟都被汗浸溼了。
脖頸上滑過冰涼的液體，抬手觸了觸，才發現脖頸和臉頰上還有許多殘存的眼淚。
她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夢裡的她用心籌謀，小心謹慎，最終卻仍舊未能改變原定的結局。
時越最終依舊失去了他最愛的母后和妹妹，失去了皇上的寵愛，也失去了她。
上一世他歸來後，失去了所有他為之珍視的人，其中也包括她。
那時候原本已經無比痛苦的他還不得不親眼看著喜歡的人嫁給那個親手加諸他所有痛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