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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團今天出臥室的時候媽媽正在準備早餐。原本媽媽還以為張團今天就算是放假還起得那麼早，準備表揚一下她，結果仔細一看，好傢伙，張團滿臉菜色，眼裡滿是血絲，不過精神倒是挺亢奮的。
但是再亢奮都是假象，熬完夜到白天十一二點的時候就要開始栽腦袋了。
媽媽沒給張團什麼好臉色，等小傢伙洗漱完要吃東西了，媽媽才開口，語氣不善：“又通宵了？”
張團自然是知道媽媽的脾氣的，這種情況下肯定是要發火了，於是她便低著頭，也不敢伸手去拿桌上的饅頭。
“現在知道錯了？怎麼，敢通宵熬夜打遊戲，不敢和我對著幹？”媽媽板著臉，盯著張團的眼睛。
張團只敢沉默。
“再有下次，電腦我就扔了。”
“哦。”
“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待會困了就去睡。我們是不管你玩電腦，但是不能這麼玩，作賤自已身體，明白了嗎？”
“嗯。”張團點點頭，手慢慢地摸了一個饅頭，小口吃著。
這個時候爸爸出來了，看見張團低著頭吃東西，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女兒，你那個遊戲確實好玩啊，今晚再帶我看看。”
媽媽甩了一個兇狠的眼神過來，爸爸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馬上止住了這個話題。
等媽媽吃完回房間喂貓了，爸爸才有機會問問張團，不過在他看見張團那張臉的時候就明白媽媽為什麼這麼生氣了。
“唉，以後可別熬夜通宵了，遊戲好玩是好玩，但是你也要學會自制，不能讓遊戲控制了你，明白嗎？”
“嗯，知道了。”
“那就這樣，晚上我回來再繼續，看看你一晚上玩了什麼名堂出來。”
爸爸拿起兩個饅頭，外套往身上一披，公文包一夾，風風火火出了門。
張團呆呆坐著，反應有些遲鈍，但她還是幫著媽媽掃了地。掃完地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瞌睡蟲上來了，張團溜回房間把自已扔床上就睡著了。
今天週日，原本有課要上的，但是昨天學校食堂水管炸了，沒水做飯，領導只能安排全校放假，然後到時候月假縮那麼一兩天。
張團這個假期幾乎就這麼睡過去了。下午兩點多，爸爸完成了加班工作回來，往張團房間裡一看，自家女兒還蒙著腦袋呼呼大睡，甚至睡前連衣服都沒換。
張團現在顯得還是沒那麼成熟，因為是不同的世界，她在處理事情的的時候並不能完全參照前世的經驗，特別是家庭事務，畢竟她前世還是孤兒。
記憶並不是人生閱歷，年齡也不等同於生活技巧，世界就是這麼大公無私。
爸爸捏著張團的鼻子把她弄醒了，然後和她玩鬧一陣，才說出來自已叫醒她的原因。
公司裡有個聚會，可以帶家屬去。媽媽已經先一步出門和其他員工家屬逛街去了。但張團現在這樣還得先打理打理。
爸爸簡單幫張團梳了梳頭髮，然後催促著還迷迷糊糊的小傢伙換身正式一點的衣服。
張團眯著眼睛隨手拿了套黑色的長衣長褲，換好出門卻被爸爸敲了敲腦袋。
張團這套衣服是帶一點朋克風格的，一個大大的“屍”字，邊上帶著些五顏六色的墨點，活像前世清朝老兵的穿著。唯一區別就是他們穿的是墨藍色衣服，寫的是“兵”或者“卒”字。
“算了算了，你穿件能出門的，我讓你媽帶你再買一件得了。”張啟龍頭一次對這個傻女兒這麼無語。
到了步行街門口，爸爸把一團粉色的東西扔下車，然後指著媽媽的位置讓張團自已過去解釋。
張團縮著腦袋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和媽媽說了說剛剛的事。
“傻丫頭。”媽媽也被氣笑了，“所以你就穿著昨天的衣服出來了？”
張團摸摸腦袋裝傻似的笑了笑。
“那今天先跟我走吧，裡面還有幾個人等著我呢。就樓上經常打牌那幾個阿姨，知道吧。”
“知道。”張團點點頭。
張團家這片小區讓牧羴乳業的人佔了大半。樓上也是公司裡的，就是女主人比較嗜賭，經常拉著樓上樓下的湊牌局打麻將，以前還大晚上的打牌，讓張團媽媽舉報擾民了，在那之後動靜就小了很多。
這家人本質也不壞，不然也不可能在被舉報的情況下還和張團媽媽保持聯絡了，女主人有時候還會拉著張團媽媽出門逛街，其實兩家關係還算不錯。
她們在一個服裝店裡面等著，看著張團來了，一個個眼睛放光，比看見漂亮衣服還激動。
張團看見輕煙這個店名的時候就開始雙腿發抖了，這是龍華有名的女裝連鎖店。
張團已經能想象到自已被媽媽和一群阿姨套上裙子各種擺弄變成絨布球的樣子了。
因為這事發生過！
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張團不知道她是怎麼度過這兩個小時的，總之等爸爸來接她和媽媽的時候，她手上已經掛著好幾個袋子了，甚至身上還穿著一套黑色洛麗塔，頭上更是長出一個巨大的蝴蝶結。
沒事，我早就已經死了，沒關係的。張團微笑著，但是心裡在哭。
她是真不喜歡穿裙子，很沒有安全感。
面對這種情況，張團只能……投降。生活對我百般敲打，竟讓我變得可可愛愛！
可可愛愛的張團失了神一般跟著媽媽下車，上樓，然後坐下，直到坐下的那一刻她併攏雙腿才找到一點安全感，意識也慢慢回來了。
古人怎麼說的來著？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這也沒有我認識的人，總不至於社死吧。
張團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宴會廳，又拍了很多好吃的，然後發到班上的雲霆群裡，準備饞一饞同學們。
就在張團發完照片關閉訊息提醒，準備開始大吃特吃的時候，後面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張團一下子汗毛豎起。來找我的？可是我認識什麼人嗎？難道我看上去很奇怪嗎？
看張團還在胡思亂想，那個人顯然有些等不及了，雙手矇住張團的眼睛，湊到她耳邊輕聲地，一字一字地問：“猜-猜-我-是-誰？”
“葉童？”張團覺得這有點難以置信。
“誒？我聲音就那麼明顯嗎？”葉童坐到張團旁邊問。
“你怎麼來這了？”
“我爸也是這個公司的啊，我為什麼不能來？”葉童覺得有點好笑。
然後葉童又仔細地看了看張團，上下打量了好一會。
“我這麼穿，很奇怪嗎？”張團還是有些心虛。
“沒有啊，只是上次才聽你說打死都不穿裙子來著，沒想到啊……”
“不是不是，我，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張團邊嘆氣邊把自已今天的奇妙經歷說給葉童聽。
葉童捂著嘴笑著，不過聽到一半張團媽媽回來了。葉童佔著張團媽媽的座。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和媽媽說了一聲，跑到角落裡沒什麼人的地方繼續這個話題。
“其實你穿裙子還挺好看的啊？為什麼不穿呢？”葉童問。
“穿裙子，我沒有安全感。”張團併攏著腿，手壓在大腿上，有些侷促。
“沒事的吧，不是還有安全褲嗎？”葉童說完四下看看，然後撩起自已的白色裙子，露出裡面的南瓜褲。
“哎呀不是這個意思。”張團可沒葉童這麼放的開，居然還在公共場合掀裙子，看到葉童的動作就羞紅了臉。
“哎呀呀，沒想到張團平時很灑脫的樣子，在這方面居然是保守人士呢。”葉童起身，然後蹲了下來。
由於兩人是面對面側坐著，葉童這樣直接就能看到張團的裙下風光。
張團一下子就懵了，不過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將她保護的很好，沒有讓面前這個女流氓看到任何東西。
葉童失望地放下手機，又坐了上來，不過她的失望也僅此一瞬，馬上她又露出笑臉抱著張團的手，笑眯眯地對她說：“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居然有一天還能欺負到張團頭上來。你穿了裙子和平時簡直就是兩個人啊。”
張團現在紅著臉，一副羞澀的樣子，確實相當誘人，附近有兩個公子哥都被她吸引了過來要雲霆號。也幸好有葉童給張團解圍，不然張團可能要被這些公子哥纏上好一陣了。
“呼，謝謝。”張團見他們走了，鬆了口氣。
“沒事，區區幾個小雜兵而已。我可是害羞糰子的第一衛士，他們想騷擾你還得先過我這關！”葉童雙手叉腰神氣十足。
張團聽了這話又羞紅了臉。
不過經過這事，張團明顯放得開一些了，還能和葉童兩人相互投餵小蛋糕。
慣例的領導講話時間，大人們都在臺前等著拍馬屁，只有張團爸爸坐在後面，一個人喝悶酒。
張團想著帶著葉童去認識認識自已爸爸，兩人找了一會才發現坐在另一個角落裡的他。
“爸，你怎麼不去前面？”
“沒什麼好看的，我又不需要去溜鬚拍馬，現在當個產品經理已經夠累了，我還想下班回家能陪陪你們。”
“哦”張團不知道爸爸什麼想法，反正大人的世界有大人操心，自已不用管那麼多。她拉著葉童的手向爸爸介紹了一下自已的好朋友。
“葉童？”爸爸重複了一遍葉童的名字，然後右手大拇指指著臺上，問：“你是那傢伙的女兒？”
“嗯，是的。”葉童點點頭。
臺上那人叫葉非，是今年上半年空降的領導層，從紐西蘭回來的，在領導方面很有手段，公司在他的管理下又進了一步，甚至可以說今天這個宴會就是為他舉行的。
張啟龍一口喝完杯子裡的酒，然後看著葉童說：“小姑娘，待會等你爸說完話有空了，你就去告訴他，有個姓張的想和他談談，他會讓你帶他來找我的。”
葉童看了看張團。張團也是一臉的不解。
“好吧，我待會去跟他說說吧。我和他關係也不算好，他不一定會來。”
“沒事，他會來的，你只要告訴他找他的人姓張就行。”
“嗯，好。”葉童說完走了過去，然後在人群邊上朝張團揮了揮手，拍了張照。
“爸，怎麼了？葉童爸爸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哼，那傢伙就是個偏執狂，一直以為欠了我們傢什麼東西。公司經營得有模有樣，結果自已家都顧不好。唉，我跟你說這個幹嘛，這酒度數也不高啊。”
張團看爸爸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心情也不好，就乖乖坐在邊上靠著爸爸的肩。
張啟龍摸了摸張團的腦袋，安慰著說：“沒事，不是什麼大事。我和他，還有你媽媽，以前是一個大學的，我們之間發生過一點小摩擦，他就覺得是他做錯了。後來他畢業就去外面了，我跟著一群學長來了漕源開公司，至今為止就沒再碰過面。”
張啟龍說話聲音很輕，不知道是在安慰張團還是在安慰他自已。
張團總覺得不應該只是什麼小摩擦，但她也不說，反正爸爸心裡有數。
“前幾個月空降高管，對我也沒什麼影響，我就沒在意。但是後來我總是莫名其妙受到上面表揚，他們還說要給我挪到樓裡去坐辦公室，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今天才知道，那個空降的高管就是他。”
張啟龍握著張團的手，大拇指順著張團的手指縫摩挲著。他緊張的時候就喜歡用大拇指搓手，張團也知道他這個習慣，配合著用大拇指輕輕颳著爸爸的指甲。
不同於內場的熱鬧氛圍，這邊簡直冷清到了極點。但馬上，這裡就將變成整個宴會廳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葉非來了。
兩個男人相互看著對方，張啟龍放開了張團的手，指了一下葉童，然後推了推張團。
張團明白了，爸爸想和這個人獨處，就對著爸爸點了點頭，拉著葉童走遠了一些。
兩個男人坐下了，張啟龍倒了兩杯酒，葉非搖搖頭，然後兩人就開始說話，氣氛看上去很平和，沒有太劍拔弩張。
楊雯小跑著過來，看見了張團和葉童，就過來問了問現在的情況。
“大概就是這樣。媽，他們倆不會打起來吧。”張團有些緊張，他看爸爸幾次動作幅度很大，又是指著對方然後指著身後，又是拍桌子幾乎跳起來的。
楊雯搖搖頭，拍拍張團腦袋：“沒事，人這麼多，你爸爸有分寸的。而且他們倆關係其實沒有差到這個地步，我估計他們在演一場戲。”
“那他們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葉童有些坐不住了。
“嗯，回家我和張團解釋的時候讓她給你打電話，你一起聽吧。現在不太好講。”楊雯挪了個凳子過來，坐到兩個孩子中間，一邊抱著一個，然後用手慢慢拍著她們的後背，“張團，沒吃飽的話趕緊吃點，一會我們得先回去。”
過來一小會，張啟龍突然站了起來，指著葉非的鼻子大吼：“要不是你，我那時候根本就不會出事！怎麼？我現在找到人生目標了，你就跑來補償我了？你怎麼不去補償補償你……”
“夠了！”葉非一拍桌子，桌上的瓶子都震了一下，“行，我知道你是個容易滿足的人，那好，以後我不會再插手你的工作事務，以後工廠那邊的事你管，公司這邊的事我管。”
“這事你能說了算？曹總徐總的意見呢？”
“他們說了，公司事務一切由我。”
“呵，行，你說的算。”張啟龍起身，張團楊雯還有葉童也走了過來。
張團拉著葉童的手，走到葉非面前才鬆開手，然後推著葉童走到葉非前面去。
“沒事。”葉非只是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然後對張啟龍說，“小輩我管不著，她和你女兒一個班上的，我也沒辦法。咱們倆都不能插手她們的事。”
“可以。”張啟龍點了點頭。
張團鑽到爸爸懷裡，抱著爸爸的手，然後眼神示意葉童也對自已爸爸親密一點。
葉童伸手觸碰到葉非的手，然後觸電一般縮了回去。葉非在發覺女兒的小動作之後就輕輕摟住女兒，半蹲著和她面對面說了一句什麼。
張團已經被帶著走遠了，聽不見說的什麼。
等上了車，張團才從後座伸個腦袋往前，問爸爸發生了什麼。
“沒事，吵這一架我和他的目的都達到了，雖然他還是一樣的偏執，不過比以前好太多了。”
“你看，我就說他們在演戲吧。”媽媽颳了刮張團的鼻子。
“那你什麼時候跟我還有葉童說這件事啊？”張團問。
“你們要和那個小姑娘說？”爸爸側目看了張團一眼，然後又轉回去看路了。
“總該讓人家知道實情吧，葉非大機率不會和她解釋的。”
“那倒也是，不過前提是她能夠知道這件事。張團，你問問她知不知道她家裡什麼水平。”
張團操作了一下手機，馬上得到了回覆。
“她說，前兩百？什麼意思？”
“龍華首富榜。那她應該知道了，告訴她也沒事，回去之後開始說了就叫我，我來補充。”
張團沒聽到後面的話，光是龍華首富榜這幾個字給她的衝擊力就已經足夠讓她那小腦袋短路一段時間了。
車流不息，這是城市的血液，但血液不會一直原路迴圈，其中某一滴會脫離公路這條血管，滴落到公司，旅館，飯店或是小區停車場，然後慢慢消融在大地之中，將其中帶著的人和物，還有故事，一起輸送到各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