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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和殿。
今日是朝會。
大乾朝跟明朝不同，依照太祖塗興的慣例，每七日為一朝，平時除非皇帝召集百官，官員們都是在衙門坐衙的。
非大事要啟奏也是先遞摺子給內閣，然後才能面聖。
太和門外，百官按照順序進入。
“臣叩見陛下，陛下聖安。”
“朕安！平身！”
百官們起身後，由內閣首輔徐正理開始彙報各地報上來的奏摺。
如此一番議事之後，隆正帝看到百官都沉默不言了，示意夏守忠詢問。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咳咳！”話音剛落，一聲咳嗽傳出，百官看過去，是宗人府右宗人衛鳴。
為了維持官員儀表，百官們上奏前一般都是先咳嗽兩聲，以防兩人同時出言而尷尬。
“臣，衛鳴，有事啟奏！”
“准奏！”
“臣，謝陛下恩准！”衛鳴按照慣例說了一聲，頓了頓繼續說到:“昨日下午申時末，寧國府三品威烈將軍賈珍，突發心疾而卒，臣得到訊息後，帶仵作前去查驗，確認無誤是心疾，賈威烈之事，還需陛下定奪。”
文官們聽完後互相竊竊私語著，以柳芳為首的一眾勳貴盡皆沉默，他們昨晚就得到了訊息。
“肅靜！”殿前的禮部儀官站出來高聲喝道。
“此事朕已知曉，按照慣例去辦就行！”
衛鳴聽到隆正帝的回應，應了一聲就退回隊伍中去。
“咳咳，陛下，臣有事啟奏。”
百官們又看了過去，原來是通政使司右通政使趙向東。
“准奏！”
“臣，謝陛下恩准！臣今早上朝之時從寧榮后街路過，無意間聽到賈氏族人議論，其二人言道:小蓉大爺昨夜也跟著去了。臣一時好奇，停下來多聽了一會兒。
原來昨天夜裡，賈威烈的獨嫡子賈蓉，昨天夜裡悲痛之下，也跟著去了。
一天之內，國公府當家人跟襲爵人盡皆病故，臣認為，此事頗為蹊蹺，臣懇請陛下查明！”
百官們聽完趙向東的話，忍不住又是一番議論。
這次就連水溶等勳貴都面露訝然的討論了起來，賈蓉應該算是三更左右死的，他如今又沒有官身，按照規矩，是沒有資格去老親家報喪的，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此事。
柳芳內心有些激盪，今日上朝前賈火就已經跟他接觸了，將事情原委跟賈敬的話都傳給了他。
“肅靜！肅靜！”禮部儀官又是兩聲高喊！
“愛卿言之有理，夏守忠，你去看看人回來了沒有。”夏守忠領命而去。
隆正帝對著百官們繼續說道:“昨天夜裡，衛愛卿就將賈珍病故一事通報給朕，上朝之前，朕就派人去了寧國府慰問，此時人也應該回來了，待他來了，問問便知。”
百官們默默的等候著，不一會兒，夏守忠領一名小太監走了進來，二人跪地行禮。
“夏仁，你將你所探知的訊息說與諸位愛卿聽。”
小太監夏仁乃是夏守忠的乾兒子，為人頗為機靈，他當即將隆正帝交代自已的事說了出來。
“陛下，此事就是如此，奴才還未進寧國府，就在街外聽了個大概，奴才情急之下，還未進府代陛下慰問，就先回來通報。”
百官們聽著夏仁的述說，臉色皆是難看！
“陛下！賈蓉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此人不孝不悌！臣！請陛下褫奪寧國爵位！”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成林。
成林的話一出，許多官員紛紛出言附和。
水溶等一眾勳貴臉色鐵青，心中對著賈蓉大罵不已！
“陛下，臣以為不妥，賈蓉一事只是個人行為，與寧國爵位無關！”說話的是平原侯府當家人二等男蔣子寧。
平原侯府是開國十二侯之一，蔣子寧又是賈代化親手帶出來的，所以柳芳示意讓他出來說話。
隨著二人先後開了口，文武官員們紛紛站隊辯駁，幾位閣老跟柳芳等人卻沒開口。
看著猶如菜市場一般的大殿，隆正帝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好了！”隆正帝高聲喝道！
“首輔，您老是何想法？”
徐正理站出來說道:“回陛下，民間有言，人死燈滅，賈蓉雖然做出如此不孝不悌之事，可如今人已死，也算是抵了這一身罪過。
只是褫奪寧國爵位一事，老臣認為不可，先寧國演公跟代化公二位，為國朝立下汗馬功勞，若只是因為後人混賬，就奪其爵，未免有些牽強了。”
隆正帝點了點頭，又問向北靜郡王水溶。
“北靜王又是何意？”
水溶站了出來:“回稟陛下，臣覺得徐首輔言之有理！但此事也不能不懲罰，據臣所知，如今的寧國府主脈，已經沒有了後輩子弟，若是再奪了爵位，此事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徐正理跟水溶二人乃是明面上的文武領袖，他二人開了口之後，一眾百官也閉口不言。
隆正帝眼神犀利地掃了眼殿下眾臣，開口道：“賈蓉的所作所為的確有失體統，然念及寧國祖上功勳，爵位就保留著吧。”
成林聞言忙道：“陛下，此舉萬萬不可啊，若開此先河，我大乾律法威嚴何在？”
“成愛卿不必再說，朕意已決。”隆正帝大手一揮:“不過，賈蓉畢竟德行有虧，寧國府爵位主脈不可再傳承，另擇他支吧。”
眾大臣見此，也不好再多言。柳芳等人暗自鬆了口氣，好歹保住了寧國府的爵位。
拱手道：“陛下英明！只是這賈蓉如此行徑，實難姑息。”
隆正帝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傳朕旨意，責賈敬教子無方，致其子孫寡廉鮮恥，令寧國府蒙羞，著奪去賈珍一切封號，以平民之禮下葬。賈蓉殮葬從簡，不得鋪張。
再讓他們從支脈中擇取一人承襲爵位，此事就由衛鳴愛卿去辦！”
“陛下聖明！”眾臣齊聲高呼。
隆正帝微微點頭:“夏守忠，下了朝後你去傳旨！幾位閣老跟水溶柳芳二位愛卿留下，其餘人退朝吧！”
隨著夏守忠一聲高呼，百官們有序的退出保和殿。
“幾位愛卿先去偏殿稍作休息，朕去換身衣服就來。”
隆正帝今日穿的是龍袍，言行舉止頗有些不便。
幾人應了聲是，跟隨幾名小太監去了偏殿。
“夏守忠，你宣完旨後，直接找賈敬，點明朕想要賈珞襲爵！”
隆正帝本來想著慢慢的推賈珞上位，可如今又有些擔心，乾脆直接跟賈敬打明牌了。
今日朝會上的事，都是他的算計，小太監夏仁是他派出去的，禮部侍郎成林，也是他的暗地心腹，隆正帝讓他先將這件事挑出來。
他知道勳貴們肯定會跳出來反對，也算準了徐正理的心思，先抑後揚之下，他才好將這件事徹底定性下來，免得日後又起紛爭！
徐正理是三朝老臣，內閣首輔，又是太上皇的鐵桿，勳貴們又是替太上皇掌控兵權的，所以他肯定會出言相幫！
夏守忠應了聲是，就下去做事了。
…
此時的乾清宮。
太上皇康寧帝正在殿內打坐。
貼身大太監戴權躡手躡腳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皇爺。”
聽到戴權輕聲呼喚，太上皇睜開眼睛。
“何事？”
戴權輕聲的將事情稟報他聽。
太上皇聽後，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可有蹊蹺？”
“錦衣衛查明，並無蹊蹺。”
“並無蹊蹺？並無蹊蹺就是最大的蹊蹺！”
太上皇想要起身，戴權趕緊去扶。
“聽說賈家出了個麒麟子？”
“是有這麼個說法，此子名為賈珞，乃是新科狀元。聽說此子文武兼備，書法也極其不凡，顏老太史對他的字極為推崇。”
“能得到顏旭那個老東西的稱讚，想來確有不凡之處。”
太上皇頓了頓繼續說道:“麒麟子？麒麟軍？賈敬賈赦都廢了，死了個賈效，又出了個賈珞！代化這個老傢伙何其有幸！”
戴權在一旁不敢說話，就聽到太上皇繼續說道。
“如此看來，老四應該是想要這個賈珞去承爵了，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他的手段？”
“你記下來，等老四定了他襲爵，你去內庫中將那套狻猊甲收拾出來，送到寧國府去！”
戴權不明所以卻不敢多問，應了聲是就退下了。
太上皇坐回蒲團上繼續打坐，心神卻久久不能定下。
老大，爹知道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