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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慕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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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閒情雅緻,夜宴歌舞,好不快活,當真令臣妹樂不思蜀了。”六皇女暢快痛飲,身邊美人作陪,十成十的紈絝風流。

我作壁上觀,反倒是皇太女象徵性規勸她了幾句節制,氣氛也還算溫馨。

杏花汾酒滋味綿甜,指上的蔻丹有些褪色了,鬢邊攢著綰髻步搖,只消微微側首便覺頸項搔癢,我斜睨東向坐著的皇太女,難得討饒說,“臣妹騎射不佳,比不得皇姐與六皇妹,明日獵場之上,還請多擔待一二。”

“皇妹哪裡的話,冬狩不過慣例,做做樣子罷了,誰還會真對親姊妹動起手來?”皇太女溫和笑了笑。

“如此便也放寬心了。”我卸下心防大嘆一聲,“想來自身文不如皇姐,武不比皇妹,碌碌庸流而已,今後又該如何呢?聽天由命,放任自流罷了!”

三人相互勸勉幾句,宴後各自歸營不提。

寒冬臘月,天色暗得愈發早了,夜深雪路難走,冬湘提前打發了筎兒候在帳外,捱到席散。

筎兒擎著一盞琉璃鏤花燈,微燃的燈芯倏忽不定,淡焰卻煞是葳蕤。我將目光隨意從上面撇開,神情淡漠地問,“主君可有睡下?”

“冬湘姑娘喚奴出來時,還未曾。”筎兒小心翼翼回道,估摸是燈火暝曚,照的我神色忽明忽暗,故而不敢妄自揣測心意如何。

我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不再說話。

她又忙補充道,“雖是如此,只怕更深露重的,現如今應是睡下了。”

“本王並非洪水猛獸,何故如此拘謹?”我覷望著前路白茫茫的一片,黑壓疊簇的枝葉張牙舞爪,倒也顯得幾分可怖起來。

“奴……”她頗有膽識,像是鼓足了勇氣向我死諫,冷涔涔打著寒戰就地跪罪,“奴不願這般死去。”

我停下步子,頭上的鎏金步搖也在雪夜僅存的這麼一點幽晦燭光下一搖一晃,閃了筎兒的眼,她下意識低頭。

“你倒有幾斤反骨,若不是冬湘機警,提前派了你來侍候,恐怕今晚,本王的正君便不是睡未睡下的事了。”我慢條斯理拂過鬢邊凌亂的髮絲,匯成一縷挽在耳後。

“奴惶恐。”她應聲。

“瞧瞧這副德行,”我好整以暇看著雪地上憑空滾烙出來的幾滴淚痕,面前這女子仍就垂首不肯屈服,便神情憊懶地點了點腳下厚實鬆軟的雪泥,金縷紋蟒氈靴本就碰不得水,雪化開,靴尖暈了一小塊,“是你自已動了歪心思,怪不得旁人。怎的先委屈上了?難道本王冤枉了你不成?”

“此事並無他人構陷,是奴一時起了歹心,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還望皇女毋傷及了好人。”筎兒磕頭謝罪,明明是求饒的話,卻說的異常冷冽生硬。

“你所說的好人——”我頓了頓,細捻嵌繡進袖口裡子的狐絨,“本王可猜不準是誰。若不說清楚,便是誅連的死罪。當初允你進府,應是查明瞭底細,何況是伺候本王的貼身侍女,更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紕漏。你無牽無掛的,自不會有人要拿你家人作要挾,且說誰唆使了本王的人,你又聽了誰的誣衊,覺得本王會置你於死地?”

筎兒似是沒想到我會如此輕易地原諒她,有些發愣,忽刮一陣凜冽寒風,攜捲了粒粒冰雪,刺得人骨子生疼,她抬起頭,淚痕斑駁的小臉蒼白無血色,嘴唇顫抖說不出話。

我俯下身,替她搵淨眼角早已冰涼的淚痕,“罷了,當初選你也是因著你的身形有幾分像本王,如今在這裡跪著,倒看的本王有些不自在,這裡離帳營還遠著呢,回去罷。”說完,便執起一旁將熄未熄的燈盞,朝來時路走去。

筎兒見我走得慢,便知我在等她,連忙起身,兩股戰戰,邁著浸凍麻木的雙腿跟了上來,不一會,身後響起了窸窣的踩雪聲。

烏啼月在府中從不與外女親近,便是僕從也是實打實的小廝,過門不久賜南柯予他便宜管家都推三阻四的,管賬務都經過南柯之手,冬湘勉強算得上唯二親近的,大部分緣由還是她佔著我貼身侍女的名兒,更莫說筎兒了。

侍奉正君的可都是束髮之童,連冬湘都不能上前慰問半點,她一介入府不足半月的賤奴如何知曉正君就寢與否的?可見心思不純。日夜監察留心主子的動向,豈非窩藏壞心?

原在登山前她遞毯子時,我便有些疑心。按理說,冬湘就在轎外,將毯子遞給冬湘,再由她呈交給我才合規矩。儘管都是貼身侍女,可冬湘伺候我的時間長,自然身份高些,像這樣頭鐵不分尊卑的,倒是頭一回見。

冬湘估摸也狐疑著呢,當時許是見我無作為,她也不好發作罷,怕我斥她小肚雞腸,容不得旁人。只不過冬湘知我心中有數,拿捏得好分寸,若不然怎會打發她來奉侍。

我倒想知道,是誰得了我心裡的想法,提前預判了我的一舉一動,將這訊息透露給筎兒的。

在拜謁母皇的路上偶遇皇太女,再將我請去帳中做客誤了回營的時辰……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竟瞧不出絲毫破綻,好精妙的算計!若不是冬湘與我心意相通,將這賤人打發出來,今夜回去怕是要為烏啼月收屍了!

屆時我百口莫辯,招烏家記恨事小,眾皇儲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事大,別說爭上面那把椅子了,連遣返京都都再無可能。

真是陰狠,若是成功,一擊斃命,讓我永無翻身之日。可惜,我氣運尚盈,命不該絕。

只是敵在暗我在明,先不論筎兒是被哪位有心之人利用了,不知背後還有幾方勢力在暗自較勁,窺探著局勢,蓄勢待發,伺機而動。

難道我的命當真如此值錢?

看著縹緲的前路,只覺得荒唐可笑。

回來時,人已經睡下了。

替旁的掖好被角,我枕在榻邊,一夜北風緊,帳子不過隔開了寒冷,呼嘯聲卻是不行,突然福至心靈,起身吩咐下人掌了一宿燭燈。

翌日,我則親自為烏啼月描眉簪鬢,挑了當下京城最時新的桃花妝。這妝的精髓便是在人眉眼上抹暈開一道水紅瀲灩,從遠處看仿若三月灼灼桃夭,爛漫得緊,名兒也是取自詩經中《周南·桃夭》一篇,又因其“宜室宜家”的涵義慢慢起興於各門各戶。

捯飭好了美人,我便隨意搽了些鉛灰揉勻進眼底,霎時烏青一片,好似整宿未眠的模樣。

烏啼月見這般虛浮黯然的妝容便忙急著要替我洗淨,如此模樣出現在女帝與晨見請安的眾皇女面前只怕會失了顏面。可外頭早早來了傳喚的侍官,先前為了折騰他的梳妝費了不少時辰,這會子催著,便由不得再讓我重新打整了,他只好心懷焦慮同我一齊出帳。

途中,我虛握著他略微潮溼的手心,眼神略帶安撫之意。

外面雪還在下,我拿過冬湘手中的傘,撐開擋住落在烏啼月髮絲上的零星霜花,“走罷,夫郎。”

他倏然抬頭,眼神裡帶著點訝然。是了,‘夫郎’,平常人家才會有的稱呼,其中有幽怨,有糾纏,比王侯將相所喚的‘正君’好聽太多。

攲斜的傘面自然遮不到我的肩頭,積攢成簇的臘雪,有多重便是我對他的垂愛。

“水墨丹青不比奼紫嫣紅,若不是未帶那件紅蓮曳地,如今肯定又是另一番光景。”我有一搭沒一搭閒聊著,兩人不至於太冷落,他倒紅著臉不好回話。

新婚燕爾,嫁進門的喜戴硃色以彰顯寵愛,烏啼月怎會不知我在說什麼,他慣是循規蹈矩,今日著一身月白拒霜,也教別人挑不出錯。

不過,我要的可不是中規中矩啊。

我意味不明地打量著,抻了抻嘴角,“罷了,今日這身也不錯。”

冬湘不敢跟太近,一直落了三四個身位在後頭,雖聽不真切,模模糊糊也拼湊不少,她嚥下疑問,只管悶頭往前走。

外頭的衛兵都忙著布圍,又走一會兒透過厚雪簾子才隱約看到一點玄金帳頂。

我笑著向母皇行禮,扶起還跪在絨毯上的烏啼月,朝席位走去。

口頭調戲幾句便再捋不直舌了,剛剛請安的時候聲若蚊蠅,母皇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一看到烏啼月的臉色,便神情複雜地擺手叫坐了。要不說他臉皮薄呢,我瞥過身旁的烏啼月滿臉滾燙緋紅,淚眼中甚至帶了點媚人春意。

席下的六皇女曖昧地朝我拋媚眼,我禮貌性報以微笑。

擺明面兒地疼惜他,仿若對昨晚的暗鬥一無所知,那人還坐得住麼,我很好奇。

母皇束起幹練利落的高馬尾,鐵甲隱隱散出皚皚寒光,她身型實在高挑,只坐在那兒,面容清冷無波,宛如一尊威赫四方的神像。

抿一口暖酒,我抬眼看了一圈母皇底下貌合神離的皇儲姊妹們,其樂融融分明各懷異心。

真是……豺狼虎豹聚一堆,面和心不和。我心下暗咂,呸,把自已也貶進去了。

外面傳來蕭蕭馬鳴,想來已是喂好草料了,幾人不敢用太多早食,喝些溫酒暖了身子便各自謝安離帳。

六皇女對我擠眉弄眼,想同我作伴去馬廄挑馬,我瞭然點頭,側耳與冬湘吩咐了,讓她帶烏啼月先去觀圍處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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