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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交替時,計程車已經在老家樓下停下。
大學畢業以後出了國留了學,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已經很久沒有回老家。
風颳起街邊的乾枯樹葉,吱吱吱~
風掃老牆,掉下細細沙。
我從未意識到一股蒼老風所發嘆息籠罩這棟樓。
我不知所以陷入在那一聲嘆息的憂傷。
記得那時候這裡很熱鬧,隔三條街那裡有一個集市,每每放學都會路過那條街,常常看著街邊的店鋪放著當時很紅的歌。
後來這邊的人越來越少,他們漸漸搬去新城,老城住的多數是一些本地人,還有少數喜歡清靜的租客。
這棟樓即要拆,我也是回來和父親一起去處理那些樓的問題,能搬的都搬了。
現在格外冷靜。
母親和父親已經在屋裡等著我。
母親見我提著行李箱,邁著還算利索的腳步,一臉慈愛走來接住我。她眼睛裡的喜悅掩蓋不住一絲惋惜的神情。
父親聽聲默默不語將廚房裡面早做好的飯菜端出。
在我的腦海裡面,父親一直是一個不善言辭而又溫柔的男人,他總是為這個默默付出著。
晚飯過後,我和家人一起走在老家后街玉清路上,母親詢問我在國外住的合適,吃的習慣,和朋友同學相處的如何,談論一些國外的日常。
初春天氣還未回溫,外面吹起減弱寒意的冷風,玉清路上幽黃的路燈透過,曲折玉蘭樹枝如同被定格的畫卷,一路上只有我們一家人,這一幅彷彿就是父親書房裡面的那幅已開的玉蘭花圖。
在路燈照耀一下,父親順著街道走著,他速度慢慢停下來。
母親拿出衛生紙遞給父親,他接過慢慢擦了自已額頭的汗水。
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走這麼快,他明明身體不如一起,為什麼還如此形式。
母親並未勸說,只是默默接過父親用過紙巾,走過馬路丟進垃圾桶裡。
到家的時候小樓的燈光格外明亮,雖說是老房子,但燈光依然比外面大的多的路燈要亮很多。
隔壁的樓也亮著,再者亮著的離家很遠。
我不知道現在住在我們隔壁是誰,也不知道以前是,但我記著一個,一個叫阿月的小女孩。
母親拍拍我的手,叫我早些歇下。
她注意我的目光“明天是阿月的忌日,他們心裡都還難受著。”
阿月~
那個可愛又搞笑的女孩死了嗎?
我不記得太多,自從我上高中,便很少回家,大學的時候父親將房買在大學的那座城市裡,一家人很少回來。
母親是如何知道?
房間裡木製傢俱發出一股味道並混著灰塵散發著,早已打掃乾淨房間也是讓我不太適應。
我試著睡著,可月光照人,我翻來覆去始終沒有如願睡去。
我妥協起身,坐到書桌前弄玩這我兒時的玩具。
一本上鎖的筆記儲存完好,看似是母親特意為我留住的。
1月6日週二小寒
今天我是第一個見到阿月的人,我帶著一肚子的氣。
氣她阿月感冒住院的一個月了,自已還要去學校,其他同學都不知道阿月怎麼了芬芬都來問我,第一次幫人隱瞞病情,我忙亂解釋著。
可我也不知道阿月為什麼要自已隱瞞,她生病的事實,以至於我說的七零八落,什麼回老家,和媽媽出去玩,什麼都有,唯獨沒有提起“病”。
“阿月~阿月起來,我們去玩,去滑雪,溜冰也行,你都躺了一個月。”
阿月氣鼓鼓瞪著眼睛,霧濛濛的眼睛閃爍著清澈而靈動的光芒。
噗呲一下她笑的,那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充滿了無盡的溫暖。
“小直,你的頭髮”
阿月指著我的頭髮哈哈笑著,寂靜的病房裡面霎時間充滿她笑聲的迴音。
我猜想著阿月是不是故意騙我,小手已經不知道什麼情況的去摸著自已頭。
阿月笑的越發開心,看我越急迫,越是如此。
阿月拿手給我取下頭髮上面的葉子。
“不就是一片葉子嗎?你至於笑得這麼開心嗎?”我生氣推開阿月白皙的手腕。
“不是葉子,你聞上面有春天的味道。”阿月手裡拿著那一片是我頭上取下的枯葉子的碎片。
阿月越來越說迷糊,我怎麼會知道她說的什麼味道,深吸一口氣都是消毒水味道刺激鼻腔。
“破葉子,上面有細菌,你快丟掉。”
阿月愣著,反應過來什麼將葉子給我。
“我媽媽說了,枯木會逢春,燕子會南歸,只要堅持挺過冬天等來年春天,他們都會更上一步,阿月也想和他們一樣。”
我不太明白,這些都是自然現象怎麼可能會和人相比呢?
既然是媽媽說過,那一定可能是真實的。
我將葉子還給她,心裡想說怎麼也不知道,“今天阿月要回家嗎?”
我們家兩家交情很多,她是我鄰居,我們的媽媽是交好的朋友,爸爸們之前一起學習過,我和阿月是同一年出生,一起上學,每每都是一個班的,家裡事情都能說到祖母們去,緣分將我們緊緊相連,可又給我們不同命運,阿月的爸爸已經消失很久,我們兩個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了,阿月從那之後一直都是住在醫院。
“姐姐給媽媽說了,我還不能回去。小直你明天一定還要幫我,不要告訴別人我在醫院,包括安安。”
安安,阿月的同桌,她和阿月有許多密碼是我不曾知道的,如今自已也有密碼是安安不知道的,可心裡為什麼泛著糊塗。
阿月還是對我說著一樣的話。
我點了頭,心裡又不是什麼滋味,我怎麼說,我不能說謊,但我說了很多謊。
1月11日
我已經幾天沒有寫日子,每天放回都給阿月說老師教了什麼,書翻到哪一頁。
不知不覺的已經將期末考試考完了,我拿著草稿紙,給阿月說著我抄的不成樣子的題目,很多都是我看著抄稿想起來。
阿月指著題目質問著我,是不是題目不對,什麼她的答案不是這樣,阿月又檢查一下,始終對不上。
沒有老師,我們兩個在病房裡面想破腦子也不明白,阿月不覺疲憊的翻開我的錯題本,在裡面翻找著。
她一遍遍說著有類似的題,怎麼今天沒有看到?
我覺得煩,可我不敢對她說,我想她一定會嚇到,我靜靜看她一遍遍的翻,直到她手上點滴裡面出現的血。
我按著她的手“別找了,我明天去問老師。”
阿月不服輸,我按住她,她才作罷。
“行吧,你們總是管著我。”
1月19日
馬上要過年了。
母親拍拍我肩“走吧,爸爸還在樓下等我們,阿月一定會好的。”
我們一家要回父親的老家和祖父一起過新年,行李都收拾在車上,母親將我帶下去。
母親她自已卻時不時回頭看隔壁那棟樓。
阿月已經出院了,昨天晚上回來的,他們是我的父親接回來。
我的母親將她們送上去,她也很晚晚回來。
祖父見到我們很開心,他問著我有沒有聽母親的話。
我回答什麼,他樂呵呵笑著,十分喜歡我。
回來老家日子我結識很多新的朋友,他們有的比我大,給我說著學習上面的問題,他們和我談以後大學,夢想與就業,他們並不覺得剛上中學的我很小。
比我小的他們開始和我談論遊戲,生物,他們說著動物細胞,手裡玩著煙花的成分,我們也有貪玩一面,跑到很遠山裡,在山裡面砍斷樹木,製作簡易的木橋。
我對這一些都是跟著他們在玩,說不上興趣,只覺的是一起玩耍的樂趣。
2月13日
我們一家回到家裡,剛剛回來,母親已經將我上學多用的東西備好,她總是對我的事情很上心。
父親看見了什麼都不說,默默做完自已的事情,再來幫著母親檢查。
我的房門被人輕輕敲響,父親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小直,把校服拿出來。”
我拿著校服遞給父親。
“爸,阿月還好嗎?”
“明天和你母親去看看吧。”他嘆息說著。
我不太明白。
2月14日週六
我一早起來,母親已經準備好了。
我們一起去了醫院。
我看到阿月,她就靜靜走在病床上沉默著,開門的人是我,她看著我一愣,之後又是靜靜的坐著,我覺得她會給說一些什麼,但她一直沒有說。
母親陪著阿月的媽媽出去了,兩人說著出去逛逛。
我看見他們在樓下,阿月媽媽難受坐在樓下亭子裡面。
“小直,你在老家是怎麼過的?”阿月笑著開口。
“過的很好,他們都很相處不過,祖父還問我要去幹什麼,我告訴他我以後要去做法官。”
“那挺好的,快開學了,你就去學習吧。別耽誤自已的時間。”
阿月說的很輕鬆,我覺得她不想見到,我有些不捨。
“那你會和我一起去上學嗎?”
她坐起身,動了動嘴唇,沒有發聲。
她的神情突然緊繃,十分清晰說道“我去不了,這輩子都去不了。”
一聲接著一聲,我愕然著,不知道說什麼。
“阿月你怎麼了?”
“我………。”
“小直怎麼了,阿月。”我的母親著急進來,將阿月摟在懷裡。
1月27日
今天是二月的最後一天。
阿月已經沒有來學校。
從那之後母親再也不要我看望阿月,她自已每次都去。
我是怎麼發現的,每次回家母親都不在家裡,廚房裡面的食材少了很多,鍋是帶有溫度,我拿著溫度計量過要比其他閒置的溫度要高。
“小直,走打球。”我的同桌給我說著。
我回頭點了頭。
窗外樹枝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我抬頭看去,玉蘭已開去,挺拔的樹上潔白如玉的玉蘭花簇擁在高高的枝頭,隨風而下還有一個花香。
我猛然起身,在外面爬上樹。
“小直,不是說打球嗎?你去哪?”
我手裡拿著折斷的樹枝,一手拿上揹包,直奔去醫院。
我們兩個的家隔著學校只有兩條街,每天站在學校都能看見家附近的高樓。
醫院裡面也能看到學校,唯獨看不到家。
“阿月。你看是春的味道。”
空白紙頁告訴我的筆記從這裡已經斷掉,模糊回憶向我襲來。
阿月,
我仰著頭,窗外泛起魚肚白的天邊掛著一輪彎月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