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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興利除弊 離經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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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興利除弊 老官上任三把火

離經叛道 小官下野一心虛

高陽在蓉陽又經過一週時間深入基層調查、走訪群眾後,他主持縣委常委多次召開會議,起用了一批老幹部;高陽主持的常委會會議全是晚上下班以後,白天每個人必須各司其職、堅守崗位。半個月內蓉陽縣委縣政府發出一系列的通知和針對一些幹部隊伍中的歪風邪氣作出的一系列的嚴厲規定。諸如:“關於整頓改變幹部工作作風的意見”、“關於各廠礦企業抓安全、抓生產、抓任務的通告”、“關於整頓學校秩序,加強教學管理的通知”等等。還有一些規定如“嚴禁用公款旅遊請客送禮的規定”和“嚴禁用公款吃喝的規定”,在當時有影響的報紙上刊登了。一時間,全縣人民大有當年剛建國時打土豪、分田地、家家都喜氣洋洋、人人都笑逐顏開的熱烈氣氛。

一九七三年八月三十日,縣教育科主持召開了全縣教師廣播大會。縣直中小學一千多名教師集中在電影院,高陽等縣委主要領導被請去參加了大會。

在這次會上,教育科副科長李摯簡單扼要地向全縣教師宣讀了一份省級報紙以“一份發人深省的答卷”為題目一篇文章。

李摯背誦了幾段有關教育的語錄後非常嚴肅地說:“這位考生,他對物理化學這門課的考試交了‘白卷’,然而,他對整個大學招生的路線問題,卻交了一份頗有見解,發人深思的答卷。這給我們全縣中小學教育教學工作提出了一個嶄新的課題,我們不但要復課,還要鼓勵學生鬧革命;學生不應該只是死讀書,讀死書,教師更不應該死教書,教死書。教育科經研究決定,在新學期裡,每週文化課學習時間佔總學習時間的三分之一,這三分之一的文化課時間,其中三分之一為政治課,三分之一為品德課,其它時間一律是由學生自行安排的鬧革命時間。各學校不能只抓復課,而不抓鬧革命,否則,只能是培養出一些毫無用處的書呆子。”

李摯副科長侃侃而談,全縣教師尤其是中心會場這一千多名教師個個心驚膽顫,都預感到似乎又要掀起個什麼運動來。學生大部分時間要鬧革命,真的鬧起來了,革誰的命啊?首當其衝的還不是教師嗎?

李摯最後說:“各學校根據我這個講話精神,制定新學期教學計劃,並且要上交到教育科。”李摯近一個小時的報告結束了,回身見坐在主席臺上的高陽還在埋頭記著筆記。他的目光跟呂明修目光相對,這一瞬間,他從呂明修的目光中感到了這位縣委副書記的讚賞和支援。李摯現在很感激呂明修,他改變了原先對呂明修的壞看法,他認為呂明修這位比較年輕的幹部很重視知識分子,善於選拔優秀幹部,不埋沒人才。是他在高陽書記來的前幾天就對自己任用了,教育科正科長暫缺,實際上他就是教育科的一把手。李摯經過一天一夜的思考,決定借交白卷這個由頭在全縣教育界燒起一把火,這也就是他今天召開這個大會的主要目的。

他來到呂明修面前,俯下身問:“呂書記,縣裡領導誰做指示啊?”

呂明修沒有說話,他側臉朝高陽書記方向點點頭;李摯明白呂明修是不想講,讓他去問高書記要不要講。

李摯轉向高書記說:“高書記,請您做指示。”

高陽寫完了筆記,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李摯,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李摯覺得這老頭子雖然眼周圍佈滿皺紋,兩眼由於熬夜渾濁發紅,但目光卻銳利得如同高明的解剖醫生手裡握著的鋥光瓦亮的刀子一樣,隨時可以把你解剖,露出你的五腑六髒。李摯沒法再對著這種銳利的目光,他低著頭回避著那鋒利的“解剖刀”。

高陽說:“你被任命為教育科副科長,今天是第六天吧?”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使李摯不禁打個寒顫,因為他從高陽那目光中已經感受到了,這位書記似乎對他剛才的講話很不贊同啊。

高陽書記掃視了一眼整個會場,對著麥克風說:“我沒什麼指示,我今天的發言也不代表縣委,同時我也宣告,李摯副科長的講話也只是他個人意見。我在這裡也談幾點個人意見:第一,教育科李摯副科長的講話,跟八月二十二日縣委所發的《關於整頓學校秩序,加強教學管理的通知》精神不一致,一個是縣委的通知,一個是你們頂頭上司李摯的個人講話,你們應該貫徹哪一個啊?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很清楚的吧!第二,對李摯的幾個三分之一,我算了一下帳,一週用三分之一時間教學,按一週六天算,只有兩天是教學時間。是這樣吧?而這兩天我按十六個小時計算,要用其中三分之一上政治課,三分之一品德思想課,那麼真正文化課的時間僅剩小時嗎!這符合上邊三令五申的復課鬧革命的精神嗎?復課鬧革命,復什麼課?我理解就是覆文化課。第三,交白卷若發人深省的話,請問,應該深省什麼啊?啊?要考大學,卻什麼都不會?交了白卷?不學無術,交了白卷還有理了,還不知羞恥的出來陣陣有詞,真是笑話!若深省,應該深省自己如何刻苦學習,我們要深省就應該在抓好德育體育的同時,必須抓好智育,決不能放鬆智育。靠交白卷能搞出原子彈和氫彈嗎?能搞現代化嗎?”

全場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掌聲經久不息。

呂明修看那李摯臉紅一陣白一陣,心想,我大舅哥這個場只好我來收了。儘管李摯還不知道跟呂明修的這層關係,但呂明修心裡有數啊,李莉肚子裡懷的是呂明修的孩子啊,而且很快就要降生了,那時恐怕再也隱瞞不下去了啊。

呂明修在原地站起來說:“各位老師們,你們回校後還是應該認真學習一下縣委八月二十二日下發的‘有關整頓學校秩序的通知’,李副科長的講話只是他個人看法,這件事也怪我,李副科長把發言稿拿到我這來,想請高陽書記審閱,我看書記工作太忙了,沒忍心再給高書記增加工作負擔。”他聽下邊議論紛紛,意思是這稿子呂明修審閱過了,呂明修感到,這對自己來說,明顯等於跟高陽書記觀點不一致,甚至違背了八月二十二日的通知。他辨解著“結果呢,我忙著去發電廠解決供電的問題,也沒來得及審閱。”

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伎倆,使在場一千多教師一片譁然。

腰剛好一點兒,堅持上班的李成章如座針氈,他感覺,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

李成章低垂著頭,暗想:“李摯呀李摯,你跟呂明修這種人,怎麼攪到一起去了……”

高陽經多方努力,又起用了三名老幹部,五十一歲的方玉晴為蓉陽縣縣委副書記,原法院院長杜施正任副縣長,靠邊站多年的原公安局局長楊忠恢復原職,五十七歲的呂向陽被聘為顧問。在高陽建議下,又組織個自來水籌建組,搞好堪察預算,到省裡去爭取建設資金,要解決蓉陽縣城十三萬人的吃水問題。

全縣人民對高陽書記的一系列舉措拍手稱快,都爭相傳頌著這位老幹部的浩然正氣,說當年的新四軍確實又回來了。

高陽透過聽收音機和閱讀檔案、報紙,他知道,上邊一場政治上的生死較量還是是難免的。但,高陽要抓住這段政治上回暖的有利時機,使蓉陽縣的組織建設和經濟建設走上正常軌道,儘管這些有可能在他再次被打倒時,成為他的主要罪證,但,共產黨的幹部,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在位一天,就要為人民謀福利二十四小時,任何艱難險阻,哪怕眼前就是萬丈深淵,為了人民的利益,高陽也要跳下去。

就說李摯曾講過的,交白卷的問題吧,報紙上的傾向性是十分明顯的,確如李摯講的那樣,但只要中央還沒有明確的紅字標頭檔案,對錯誤的傾向,高陽就是堅決予以抵制,要使蓉陽縣的教育步入正常軌道。

上邊剛剛把供批判的“L與孔孟之道”的材料轉發下來,一場“批L批孔”的“雙批活動”立即在全國開展起來。高陽明白,其目的是用以維護“文化學習活動”的所謂成果。可是,也很明顯的看得出有人借“雙批”活動大做文章,企圖透過“雙批”活動把攻擊的矛盾指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上邊有人在一次講話中,聲稱現在我們黨內還有“有很大的儒”,要批“現在的儒”,她還以個人名義向一些部隊、機關寫信、送材料,煽動“點火放炮”、“奪權”,還派人到軍隊去“放火燒荒”。還大反所謂“復辟回潮”,樹立所謂“反潮流”的典型。在這夥人的煽動下,到處都在批審老幹部,批判教育界、文化界的一些權威人物。

一次,高陽把呂向陽、方玉晴、杜施正、楊忠等幾位老幹部召集到一起,談了他對時局的看法。

最後,高陽很沉痛的說:“政治空氣很緊張啊,很多地方又出現了聯絡站、上訪團、彙報團一類組織,拉山頭、打派仗。一些地方散佈‘不為錯誤路線生產’等口號,煽動停工停產。一些老領導又重新被批審,或被迫離開工作崗位,許多地方的領導班子又陷入了癱瘓。同志們,這是非常時期啊,為了儲存幹部實力,不行你們就往後退一下吧,由我高陽一個人在前邊頂著。”

呂向陽瞪起那隻小眼睛,氣忿的說:“往哪退,讓你當光桿司令啊!在戰爭年代,槍林彈雨中沒有死,這條命已經是撿來的了,為了堅持正義事業,今天就得豁出命來幹了!”

方玉晴、杜施正、楊忠也都表示了同樣的態度。

高陽咬著牙,點點頭說:“好吧,想想那些為革命而灑血疆場的戰友們,為了人民的根本利益,我們只能和當年在戰場上一樣衝鋒陷陣了。好吧,就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來打倒我們,我們自己是絕對不能趴下的!”

呂明修也感到壓力越來越大,除基層有幾個是他的人,在縣裡領導班子中,已經沒有他一點勢力了。

一次跟張樹籍和沈默久在酒桌上,呂明修一改過去的溫文爾雅,大罵道:“高陽這是還鄉團回來了,是他媽的秋後算帳啊!”

張樹籍滿有信心的說:“呂書記,我最近認真地學習了一些有關材料和‘兩報一刊’的重要文章,形勢可能要有變化。你可要忍耐過這段嚴冬啊,我和默久可還靠你,才能再有出頭之日啊!”

呂明修冷笑著說:“我知道,對於高陽這些老傢伙來說,現在也不是春天,他們也是憑著老資本硬撐著這個冬天,我看哪,關鍵還是上邊文化學習活動小組的態度,看是把春天帶給誰吧!從現狀看,文化學習活動小組的眼睛就盯著這幫老傢伙呢!”

沈默久垂頭喪氣地說:“高陽這一來,白雪吟摔跟頭撿個元寶——碰上好運了。我他媽弄個雞飛蛋打,成了豬八戒他二姨了,姥姥不喜,舅舅不愛。”

呂明修也是借酒澆愁,喝得暈頭轉向,也就什麼都不管了,偽裝脫掉了,把肚子裡包裹的骯髒東西一骨腦掏了出來,他說:

“默久,你也不虧了啊,白雪吟那麼漂亮的姑娘,一晚上你給弄的住進了醫院,這也是桃花運啊!哈哈!”

沈默久搖著大肉頭說:“不瞞你們兩位哥哥,我沈默久當著真人不說假話,那晚上白雪吟不讓我上手。直到快亮天時,她睡著了,我偷偷剪開她的褲頭,開始她很激動地抱著我,後來把我翻下來,又抓又打,一共也就是幾秒鐘吧,而且……”

呂明修很願意聽沈默久這種毫無保留的講述隱私,他睜著色眯眯的眼睛問:“幾秒鐘?很夠味吧!而且什麼,說啊?”

沈默久煞有介事,搖著大肉頭說:“不像處女,很容易就……她跟本沒有一點兒……”

呂明修默不作聲,心想:那她會跟誰呢?跟李摯,也沒看他們有來往啊!她想到李莉,那可真是個黃花姑娘啊,那第一回李莉把他肩膀都咬破了,可這白雪吟……

張樹籍也很恨白雪吟,在他看來,是白雪吟向高陽告了狀,這年輕女子背後捅了他一刀子。他根本不去想自己是怎麼樣利用手中權力,逼迫良家女兒的,反倒是認為維護自己不受損害的白雪吟是壞人了。

他說:“默久哇,你注意瞭解一下白雪吟的事,如果她跟你之前可能有男女關係的話,這男的是誰?努力把真相搞出來,這是咱們還擊的一把利刃啊!”

“白雪吟這幾天就要去上大學了,她拍拍屁股走了,咱們找誰去了解呀?”沈默久咧著厚嘴唇子,顯得很無奈地說。

張樹籍不服氣的說:“哎,她走了和尚走不了廟哇,再說我們可以把材料送到大學去,把她追回到本縣,讓她大學念不成,咱們也能出一出她背後捅咱這一刀子的惡氣呀。”

沈默久也是憋著一肚子氣,他覺得張樹籍的話有道理,大學可能九月一日報到,如果白雪吟她有另一個男人,這幾天要分離,她肯定會有幽會的;我就不信,我這隻老貓逮不住她這隻小老鼠,我豁出幾天辛苦來,非把她那個野漢子揪出來不可。

呂明修意識到白雪吟這張牌可以打,一是出自己一口怨氣,更重要的是可以打擊高陽等一批老幹部的氣焰。

他很莊重的對沈默久說:“默久哇,張書記的話你得照辦啊,抓住她,捉姦要捉雙啊。若真逮住了,對高陽也是個打擊,讓社會上都知道,他高陽保的是個作風敗壞的女人,這事划得來啊。”

沈默久說:“好,我給她來個守株待兔。”

沈默久還真是雷厲風行,當天晚上,他藉故說跟姑媽吵了幾句嘴,來到八角亭中學收發室。他守著收發室東邊那敞開的窗子,因為從這個窗子正好可以望見顧家大院進縣城的路口。這是白雪吟及她家人進出縣城的必經之路。

這收發室的徐老漢今年六十三歲,人稱老玩童。一輩子沒討過老婆,年輕時在外邊跑幫派,見過些世面。他見沈默久跟他聊天時神不守舍,兩隻灰溜溜的小眼睛,釘子一樣釘在東邊那窗子上。

他呲著已經活動得打了板子的長長的上門牙,問:“沈老師,你看什麼啊?是不是還惦記你那小老婆子呀?”

沈默久彷彿沒有聽見,兩眼不敢離開那扇窗子。

徐老漢提高聲音說:“嗨,這是誰掉這麼多錢啊?”

沈默久回過神來,問:“什麼?誰的錢啊?”

徐老漢笑了,那兩顆活動的大門牙跟著笑聲在打著板子:“有錢我早揣起來了,我問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你那小媳婦呀?”

沈默久不以為然地說:“惦記她幹什麼呀?已經離婚了,我還用心坎掛笊籬——多勞那份心嗎?”

徐老漢眯細著眼看著沈默久說:“你也夠便宜了,一分錢沒花,那麼漂亮的大姑娘你先吃了頭一口呀。”

沈默久沒好氣的說:“說不定哪個二大爺早把頭一口給吃掉了。”

徐老漢佯裝驚訝的:“是嗎,你還說這話?不是你給她弄住院了嗎?你也真夠厲害的。”

沈默久忽然看到白雪吟的身影,不過她不是往縣城裡走,而是從縣城裡回來往家走。他看看錶,已經快九點鐘了,這麼晚她一個人到哪去了呢?恐怕是去找那個野男人了。他感到很失望,今天是白白的在這耗了三個小時,明天他要另找一個地方,能夠看著白雪吟從家裡走出來,這才可能真正有戲。莊家不收年年種,他安慰著自己。

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蓉陽縣的人們就感覺到了巨大的變化,最為突出的是蓉陽縣不再停電了。高陽跟發電廠簽了軍令狀,沒極特殊情況要保證一天二十四小時供電。發電廠上上下下也全都動員起來了,每天三班倒,發電量遠遠超過用電量。另外允許農民利用房前屋後的地自產的蔬菜到縣城裡指定的一條街來賣,這一下子縣城人吃菜方便了,農民手頭也有了點活分錢,雞魚肉蛋等都可以到市場來賣。再不是象以前農民偷偷交易,城市職工只能到國營的蔬菜商店去買不新鮮、價格又貴的菜了。高陽還責承縣委副書記方玉晴,抽調人員組成一個下鄉知青調查組,一定要調查清楚知青所存在的困難,對於一些利用知青考學考工來脅迫女知青的幹部,必須嚴懲不貸。杜施正副縣長和公安局長楊忠全力抓治安,要保證人民過上太平日子。僅這一個月來,收容了打架鬥毆、偷摸卡要等犯罪人員一百七十多人;同時大力提倡文明之風,真可以說是夜不閉戶,路不失遺啊。整頓學校秩序的效果更為突出,所有學校都是一片朗朗讀書聲,教育科為更好貫徹縣“8•22的整頓學校的通知”,已經搞了兩次教學大拉練,在教師隊伍中開展拜師活動,以老帶青、以舊帶新,狠抓師資隊伍素質的提高。全縣人民看在眼裡,喜在心頭,中國共產黨這麵人們心中的旗幟在蓉陽縣又高高飄揚起來了。

當然,這段時間高陽及新的領導班子,也確實得罪了不少人,有十九名基層幹部因“走後門”、“搞幫派”而受到檢查、撤職等不同處分,七十一名幹部因公款吃喝退賠,並受到嚴厲的批評和警告處分,十三名公社和大隊幹部因調戲姦汙女下鄉青年而被判刑。

白雪吟雖然脫離了沈默久這條不知羞恥的狗,但她思想並不輕鬆,明天她就要去省城讀書了。本來應該是件很高興的事啊,儘管曾有過創傷,可是,這些天來,她跟李摯的意見始終不能統一。

李摯勸她把肚子裡的孩子做掉,而白雪吟提出要跟李摯名正言順的結婚。李摯考慮到白雪吟剛和沈默久離婚,自己剛剛受到高陽書記批評,現在工作又十分繁忙,白雪吟還要上學,還是過兩年再結婚。其實呢,李摯內心深處卻另有打算:白雪吟跟沈默久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才剛剛一個多月,我李摯突然娶了白雪吟,人家會怎麼議論啊?而且自己剛剛當上副科長,他知道沈默久是呂明修的人,我娶了白雪吟,不但得罪了沈默久,連呂明修書記都得罪了。他想利用這段時間努力奮鬥,自己在政治上完全站住腳,再和白雪吟結婚。當然他對白雪吟說的跟沈默久一夜無事,是懷疑的。那為什麼住院呢?別人都說是讓沈默久給——顯然這一夜她跟沈默久是不會消停的,他心裡總覺得不是個滋味。再說他第一次跟白雪吟有男女關係,雖然白雪吟確實是處女,但白雪吟是那麼主動,將來會不會是——很難講。

李摯現在也是有點身份的人啦,後院再有什麼不光彩的事,會損傷一個領導幹部的尊嚴和形象的啊!

所以他堅決主張把孩子做掉,甚至說出了毫不負責任的話:“白雪吟,如果你非要生下這個孩子,我李摯可是概不負責!我就奇怪了,你為什麼要不明不白的生下這個孩子呢?”

聽李摯說這話,氣得白雪吟哭了起來,她覺得眼前這個曾經是自己尊敬、愛戴、甚至是牽腸掛肚的人變了。變得有些冷酷無情,自私自利,毫無情意和責任心了。在張樹藉等以組織名義脅迫她嫁給沈默久時,她提出四條要求,其中第二條就是她入黨問題,這並非完全是信念所致。她想,呂明修、張樹藉、沈默久不是就靠著手中的權力,才胡作非為的嗎?如果我白雪吟手中也有權,或者這權比他們還大些,不就可以制約甚至整治這些人了嗎?所以白雪吟才要求解決黨組織問題。可是,今天從李摯的變化看,並非是好人掌權或壞人掌權的問題,而是這失控的由上往下層層封官的制度,就是滋生腐敗、造就壞人的溫床,這個溫床是專門培養黴菌和毒草的,李摯就是個事例。白雪吟心目中這個偶像破滅了。她盯著李摯,想尋找過去那誠懇熱情、負責而又聰明的李摯,可卻怎麼也找不到了。更為奇怪的是,白雪吟覺得李摯跟沈默久、呂明修似乎有很多相同之處,難道這是當官的人共有的劣性嗎?可高陽、呂向陽、方玉晴……為什麼就不這樣呢?她不想再跟李摯多說一句話,她後悔當時為了懲罰沈默久,而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了這樣一個隱蔽著骯髒靈魂的人。她什麼都不想說了,從此,她也不想再看到這種陽奉陰違的小人,她離開李摯住的原來方玉晴的房子。

白雪吟走到門外,還聽到李摯在屋裡喊:“我可不負責啊!還說不準是誰的孩子呢?”

白雪吟兩眼頓時湧出熱淚來,一陣揪心的痛楚幾乎使她站立不住。她扶著外間的房門,站了許久許久,還勉強的挪動著腳步,走出李摯的家門,而李摯並沒有出屋。

白雪吟咬緊牙關,她想:我不能倒下,算我白雪吟有眼無珠,說我白雪人瞎了眼吶!來日路還長,這些惡人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為了這,我白雪吟要堅持、要挺得住。

白雪吟堅持著走上馬路,卻見沈默久從西邊樹林裡走出來。原來這沈默久一直尾隨白雪吟,到李摯住的方玉晴的房子,他想如果呆久了不見白雪吟出來,他就要設法捉姦了,沒想到才幾分鐘,白雪吟就出來了。白雪吟見是沈默久,轉身向東走去。

沈默久從後邊一瘸一拐的追了過來。他裝作以前根本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叫著:“是白雪吟啊,該去上學了吧?”

白雪吟竟直走著,不理採他。

沈默久有點氣惱,一瘸一拐的急走兩步,趕上白雪吟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們畢竟夫妻一場啊。”

白雪吟想,對這種人還有什麼可說的,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沈默久一瘸一拐的跟在白雪吟身後,他想到那結婚的晚上所發生的事,儘管沒有完全得到釋放,可那感覺和何琅可是大不相同啊。他挑逗地說:“雪吟,我對不起你,弄得你住進了醫院,滿縣城的人都說我沈默久太粗暴了,等以後咱們再幹那事我溫柔些啊。”

白雪吟依然不語,前邊就是縣委、縣政府了。

沈默久沒有敢再向前跟,他怕碰上高陽那些老傢伙們。他從縣委西邊拐向北,徑真向縣委家屬區走去。

白雪吟暗想:“這種下流的東西,還是人們敬仰的英雄,還曾是縣常委,主管人事大權。這文化學習活動是怎麼的了呢?為什麼偏偏讓壞人得逞呢?!不過,好人當了官,也會變得極端自私自利,李摯就是這種人。”

白雪吟向南走到人民醫院,又從人民醫院前的九華路東行,過了九華橋不遠就是呂向陽家。她本想進屋,向葉亞男阿姨、向呂向陽伯伯道別,可她猶豫一會兒,又繼續向東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從這路口往南走,經過李莉的家、蓉東小學、八角亭中學,就可以沿田間小路,回顧家大院了;如果向東偏北方向的路走,就一直到顧家山了,這是一條非常避靜的路。白雪吟在這避靜的小路上,向顧家山走去。

白雪吟來到顧家山北腳下樹叢掩映的壇石旁,一九七一年臘月二十四,為了那個被人利用的組織,逼迫李莉嫁給沈默久的事,在這裡有過一次五人聚會——白雪吟、李莉、孟藝、孟克、鄭德軍——天真爛漫、意氣風發呀。僅僅才一年多,活潑可愛、俠肝義膽的李莉成了呂明修的妻子,而且還懷孕生子了;我白雪吟九死一生和沈默久離了婚,卻被棄於自己尊敬愛慕的李摯;孟克知道李莉嫁給呂明修後大病一場,幾乎斃命;孟藝和鄭德軍成了很美滿的夫妻,卻又遠在北京……

白雪吟暗自流淚,是誰,又是什麼力量,扭曲著人生而使許許多多的人偏離正常的生活軌跡呢?是“文化學習活動‘嗎?假如沒有這“文化學習活動”,這些人的生活軌跡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白雪吟離開了那“壇石”,沿著七星河逆水向南走。一路上,小河的流水不厭其煩的低吟著哀哀惋惋的歌,彷彿是有一種不可違抗的規矩,這小河就只能在這空寂的曠野中,唱著這樣唯一的一首歌。到陰雨連綿的黴雨季節,這小河流水也會發出憤怒的咆嘯,它滾滾濤濤,翻卷著黑浪,想衝破那規矩,可終於它知道那是不可違抗的,只能又重歸於安靜,繼續唱著它那柔弱沉悶的歌聲。

回到家裡,白雪吟把明天上學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看看錶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她合衣躺在床上。

呂明修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上班,請的是病假,這也是當時一些幹部在感到工作不太順心或者為了等待時局的變化,所採取的通常做法,為的是等待時機,東山再起,或者就叫韜諱之計吧;呂明修當然還有另一項對他個人來講是極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李莉要臨產了,他不能把她一個人放在有色金屬。呂明修這段時間假說去外地治病,而躲在有色金屬這個秘密的家裡。每天他都很盡心地洗衣燒飯,李莉也確實感到由衷的滿意和幸福。

這一天,吃完飯,呂明修照常陪著李莉散步。李莉緊緊地依偎在呂明修的身邊,在李莉的心目中,呂明修就是她的一切。散步回來,呂明修燒好熱水,給李莉擦洗全身。

他輕輕地拍著李莉那圓滾滾的大肚子說:“這裡邊裝的是兒子呀,還是女兒啊?”

李莉問:“你想要兒子,還是想要女兒呀?”

呂明修笑著說:“我想要個女孩,長得跟你一樣漂亮啊,起個名字,就叫‘小小蘇聯兒’。”

李莉笑著依偎在呂明修的懷裡,說:“我可是想要一個男孩兒,長的嗎——”她親暱地看著呂明修“就跟你一樣漂亮帥氣。

兩個人正甜蜜蜜的談著,忽聽有敲門聲。她們住的是三樓的母子間。

李莉說:“可能是對門借什麼東西吧?你去開門看看?”

呂明修走過去開了房門,見是李摯。呂明修頓時愣住了,下意識的“啊”了一聲,呆若木雞似的站在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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