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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一襲黑衣的雲述死死盯著伏青骨,血瞳中卻毫無感情,唯有貪婪與慾望。
他操控神識與魔氣,侵蝕伏青骨設下的封印,冰冷地對伏青骨說道:“我對你一片誠心,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伏青骨道:“一個魔與我談誠心,你不覺得可笑。”
“魔又如何?”雲述化出長鞭,抽向封印,“若不是你,我又怎會存在。”
封印被抽出一道裂紋。
伏青骨雙眸一暗,魔種操控雲述,在削弱靈曄的力量,這封印恐怕困不住它。
“你的存在,是因慾望與恐懼,並非是因為我。”
“狡辯。”雲述的聲音與魔種的聲音糾纏在一起,“是你拋棄了我!”
他再次衝擊封印,眼看陣法即將被突破,伏青骨注入靈力,將陣法修復。
魔種憤怒道:“你想殺了我?”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那他也會跟我一起死。”
“我既在此,他的命便由不得你做主。”
伏青骨變幻手印,無數電紋爬過地面,交織成一張網,將雲述牢牢裹住。
雲述無法揮動鞭子,只好奮力掙扎,可不管如何掙扎,卻始終掙不開身上的束縛。
如此還未結束。
伏青骨招來雷炎,落在他身上,將其燒得慘叫不止。
白虺被其慘叫震了出來,它冒出個腦袋,心道:這妖道下手,還是一如既往地狠辣。
此處是識海,雲述所修為雷術,雷電與雷炎能助其淬鍊元神,過程雖然痛苦,卻並不會傷其真身。
可魔不同,雷電與雷炎能對魔造成損傷,若是其修為不夠,在雷電與雷炎的夾擊下,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你大可繼續依附在他元神之上,等雷炎將你燒死,他也就自由了。”
魔種以雲述的聲音乞憐,“師父,你當真要對我如此狠心?”
伏青骨卻不為所動。
不僅不為所動,還變本加厲地招來雷電,毫不猶豫地劈向他。
起先它還能硬扛,可接連被劈了十幾下後,它便受不住了,化作一團黑氣,從雲述額頭鑽出。
伏青骨正想截住它,訾藐卻不知在何時醒來,衝向了雲述。
黑氣藉機遁入訾藐體內,並迅速將其控制,然後引來雷電,劈向伏青骨。
伏青骨閃身躲開,訾藐則趁機解開她設下的封印,救出了雲述。
黑氣頓時將二人籠罩。
伏青骨落在看臺之上,舉目掃去,卻見四周觀戰的弟子,也皆被黑氣控制。
白虺對伏青骨道:“這下麻煩了,咱們撤吧。”
“此時撤,他便永遠醒不了了。”
“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他?”
“禍是你闖的,還有臉多嘴?”
“……”想起她方才對雲述又燒又劈的兇悍模樣,白虺不敢還嘴。
伏青骨攤開手心,手心浮起金光,她將金光射向虛空,空中立即出現一道陣法。
魔種冷笑,“想跑?沒門兒!”
他以魔氣控制訾藐與場上眾弟子,朝伏青骨襲來。
伏青骨卻並未著急應對,而是用真氣包住白虺,一掌將它擊入陣法之中。
“妖道!你幹什麼!”
“送你出去。”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白虺花話還沒說完,便消失在陣法之中。
伏青骨揮化去陣法,化出一柄長鞭,抽向朝她襲來的弟子。
眾弟子立即被抽飛。
訾藐趁間隙,化出一柄劍,刺向伏青骨胸口,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
雲述捂住額頭,痛苦地擠出幾個字,“不、許傷我師父。”
在場眾弟子,連帶訾藐一起,在剎那間皆化作霧氣消散。
魔種怒罵:“廢物!”
雲述一掌擊向自己額頭,魔種被他逼出體外,“你不要命了!”
雲述一字一頓地警告道:“不準,傷、我、師、父!”
說完,他倒在地上,也化作一團霧氣消失不見了。
伏青骨眼前一花,場景頓時變幻,可還未她等她看清,周遭景物陡然一縮,頓時天旋地轉。
她落在虛空之中,無數場景自眼前飛速掠過,一白一黑兩道霧氣,你逃我追地,穿梭在不同的場景之中。
那是魔種與雲述的神識。
眼見黑霧要追上白霧,伏青骨化出一道屏障,將其阻擋。
可下一瞬,她卻被雲述的神識,拖進了一個場景中。
黑霧趁機追擊,沒入伏青骨體內。
伏青骨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次‘醒來’,已在雲光殿之中,意識清醒,卻無法動彈。
她聽見一陣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是雲述。
雲述走到門口,見靈曄正在打坐,放輕了腳步,悄悄朝她靠近。
“師父?”他輕喚了一聲。
她沒有回應,也沒法回應。
因為此刻靈曄元神出竅,並不在雲光殿中,而云述的神識,也不想讓她‘醒來’,所以才被會困在靈曄體內。
一道陰鷙的聲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鑽入伏青骨腦海。
“好好看著吧,看看你的好徒兒,如何褻瀆你,感受他對你又抱有怎樣的感情和慾望。”
心魔此時與伏青骨一道被困在靈曄體內,脫離雲述,更換宿主之後,它便受雲述神識反制,無法再在其識海中興風作浪。
它與雲述相伴多年,又一直寄居於他識海之中,自是什麼樣的場景都見過,也最清楚雲述心中所思所想,所欲所求。
眼下這場景,便是雲述執念之伊始,心魔之發祥。
想靈曄這般自命不凡、自詡清高的仙尊,若是知道她一手養大的弟子,竟對她抱有悖逆人倫之心,又該是怎樣的憤怒、失望。
屆時,它便可趁機拿住她的弱點,然後一步步將其引往魔途……
魔種正想得美時,忽覺臉上傳來詭異觸感,它不由得一愣,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過後,魔毛都要炸飛了。
雲述在摸它的臉!
帶著小心和試探,剋制著渴求與歡喜,顫抖地輕撫,令它……噁心無比!
不,他是在摸靈曄的臉!
雲述的手指輕輕摩挲,先是臉頰,再是額頭、眉毛、眼睛、鼻樑,最後停在唇邊。
這是魔種為刺激雲述,而回溯過無數次的場景,它跟他都無比熟悉。
可這般切身體會,卻是頭一次。
他又驚又怒,“靈曄,你做了什麼!”
伏青骨答道:“既然你這麼想看、想感受,那我只好成全你,將五感暫且交由你來掌控。”
你還挺好心!
雲述的手指輕輕蹭著靈曄的嘴角,氣息逐漸靠近,魔種被這詭異黏膩的氣氛給激得差點裂開。
這場景它看過無數次,自然知道雲述接下來會做什麼。
它想掙脫,想逃跑,卻根本掙脫不了。
“換回來!”魔種驚恐尖叫,“趕緊給我換回來!”
伏青骨冷笑,“你不是以此為樂麼?那便好好享受吧。”
雲述的手指終於落在靈曄那雙薄唇上,卻又像是被火苗燙到似的飛快離開,他呼吸灼熱而急促,噴灑在靈曄臉上,讓魔種發出哀嚎。
魔神大人啊,怎麼就讓它遇到這一對災殃師徒!
它不禁狂吼,“滾,滾啊!”
可它知道雲述不會滾,這是他難得的,可以親近師父的機會。
魔種絕望地感覺到,雲述緊握住它的手,然後帶著一絲虔誠,將唇落在了它額頭上。
伏青骨還在問,“感覺如何?”
魔種:“嘔……”
片刻後,雲述的唇離開它的額頭,落在了它的鼻尖上,緊接著是臉頰和唇角。
魔種邊嘔邊哭,太噁心了,這感覺實在是太噁心了!配上隨雲述動作自動浮現在它腦子裡的場景,更加噁心!
這雲述違逆人倫,褻瀆師父,簡直該天誅地滅。
這靈曄也不是人,居然這般陰險狠毒,陷它於如此屈辱不堪之境地,他們倆到底誰才是魔啊!
它發誓,待它控制靈曄後,一定讓這對師徒生不如死!
雲述的吻落在它的唇角,魔種只覺天靈蓋都快炸成粉了。
“嗚嗚,畜生!別碰本魔,給本魔滾開!”
雲述稍稍退開,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朝靈曄的嘴唇貼近。
正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瓷器跌落在地的刺耳脆響。
雲述驚駭回頭,卻見訾藐一臉慘白的站在門口,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
終於解脫了,魔種猶如死過一回,半句話都不想說,只默默流淚。
伏青骨重掌五識,卻發現雲述已經離開。
場景再次變幻,她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盤坐於一棵雲松下。
對面坐著訾藐,正在煎茶。
伏青骨打量她,身量、容貌已與在藥王谷所見之時相差無幾。
冷豔,沉靜。
清風微微,茶香習習。
訾藐將一盞茶捧到她面前,垂頭道:“師父,請用茶。”
茶湯微微顫動,伏青骨凝視片刻,接過來輕啜了幾口。
訾藐暗暗鬆了口氣。
等伏青骨將茶水喝得見底,她又接過茶盞,坐回爐子前,揉了揉眼睛繼續煎茶。
伏青骨見她眼睛發紅,問道:“怎麼了?”
“沒事。”訾藐搖搖頭,“被煙燻了眼睛。”
伏青骨囑咐道:“當心些。”
“嗯。”訾藐換盞重新替她斟了一盞茶。
“師父。”雲述從遠處跑來,腳步帶著一絲急切。
他也越發的挺拔俊秀。
伏青骨問道:“出了何事,這般慌張?”
“師父。”雲述顧不上行禮,跪坐到她腳邊,仰頭問道:“徒兒方才聽正陽峰的弟子說,明日師父要下山同掌門一起前去追捕兇獸罔象,可有此事?”
“不錯。”伏青骨點頭。
訾藐手一抖,跌了一個茶盞,“追捕兇獸罔象?”
伏青骨掃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輕嘲。
雲述卻只當訾藐是關心則亂,並未生疑。
他拉著伏青骨的手,懇求道:“師父,徒兒跟你一起去。”
伏青骨抽手推開他,“你去做什麼?”
雲述一臉擔憂,“那罔象乃上古大妖,妖力強大,修為高深,我怕師父吃虧。”
“有你在,我便不吃虧了?”
“師父是怕弟子修為低微,成為拖累?”
伏青骨端起訾藐新斟那一盞茶,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才吐出一個字,“是。”
“……”雲述語塞,露出被打擊的表情。
伏青骨放下茶盞說道:“況且有掌門在,你操哪門子心?”
聽到‘掌門’二字,訾藐身子一震,回過神來對伏青骨說道:“師父,你……可以不去嗎?”
“斬妖除魔是我們的責任,豈可說不去就不去?”伏青骨望著她,她卻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