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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像是一顆小石子砸進了心湖裡，蕩起一圈圈的波浪，讓趙小樓的心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像他們這樣的戲子，真的難得有幾個朋友，尤其是像顧程璟這樣的身份地位。
這滬城有不少人怕顧程璟，恨顧程璟，可他卻覺得，顧程璟於他，就像生命裡的陽光，將他心中原本快要枯萎的花朵照耀了，現在那朵花慢慢的開了花。
“顧軍長，您這麼說，我可就這麼聽了，以後，您可不許反悔。”
“不反悔，不管誰走誰留，我都會在你身邊，趙老闆安安心心的唱戲便是。”
趙小樓眼裡的光亮比之前更亮了，他用力的點了點頭，認真的將顧程璟這幾句話放在了心上。
從今以後，顧軍長便是他一輩子的好友。
趙小樓回到後臺卸妝，月月紅趕快將他拉到一邊看了一圈，確定他沒事，這才鬆了口氣。
“師兄你也是，看到那樣的潑婦你就躲遠點啊，有顧軍長在，你怕什麼？”
“月月紅，你這話說的，遇事我就躲，那我成什麼了？”
剛剛那錢太太雖然兇了點，嘴巴毒了點，但動手終歸是不敢的，所以，趙小樓毫髮未傷。即便不是顧程璟出手，他也不能讓那錢太太欺負了去。
他趙小樓是戲子沒錯，可他，是個有脾氣的戲子。
月月紅一邊給趙小樓卸妝一邊嘟囔，“我看師兄你是忘了以前那些事了。這些個富太太啊，就喜歡拿著咱們這樣的人出氣，以前不是還有一個富太太鬧到海月班去了，差點沒吊死在海月班。”
顧程璟這會兒心情放鬆了，聽到月月紅說的話，頓時來了興致。
“還跟海月班扯上關係了？”
月月紅這張嘴啊，那說起八卦來那是靈得很。
當時趙小樓出師不久，有個富商捧著趙小樓，只要趙小樓有戲他就來，有一回還買通了海月班的人，到後臺找趙小樓了，要約趙小樓吃飯，誰知道那富商竟然想趁著這個機會將趙小樓收自家後院去。
雖然這事吧，挺常見的。像他們這樣的戲子就像浮萍一樣，也沒有一個根，雖然能賺幾個錢，可比起真正的有錢人，那還差得遠呢。
所以，有富商願意包養，或者是贖身，一大堆人願意。
當然，趙小樓不是這樣的人，那富商對趙小樓動手動腳的時候，趙小樓拒絕了。
誰知道，那富商的夫人得到訊息之後，直接找到海月班鬧事。非要李月平將趙小樓交出去，李月平也不傻啊，哪裡肯將搖錢樹推出去。僵持不下，那富太太就真的吊在海月班大門口了，得虧發現得早，不然，一條命就那麼沒了。
這事發生之後，月月紅就親自盯著了，誰邀請趙小樓出門都得透過她的同意。
當然啦，趙小樓第一次跟顧程璟接觸，那是意外。
顧程璟平日在軍營裡，長時間的跟一幫大老爺們混在一起，像這樣的八卦還真沒機會聽。這會兒聽月月紅說得繪聲繪色的只覺得有趣。
“趙老闆面相的確生得不錯，被人盯上也正常。”
“只不過，趙老闆以後可要警醒一點，別什麼人叫你出門你都跟著走。”
趙小樓不滿的嘟了嘟嘴，“我又不是阿貓阿狗，哪能是個人都跟著走？”
幾個人嬉鬧著將妝卸了去。
天色也不早了，顧程璟先叫司機送月月紅還有盧蘭亭他們回去，將趙小樓先留了下來。
月月紅現在對顧程璟放心得很，畢竟是他們海棠班的財神爺，財神爺既然有事找師兄，那自然是讓師兄留下來。
人都走了之後，顧程璟帶著趙小樓到書房，將剛剛趙小樓捐出來的賞錢都拿了出來。
“你收好。”
趙小樓不滿道：“怎麼著，嫌少啊。”
“趙老闆的心意自然不算少，但現在海棠班用錢的地方多，你把錢都拿出來，回頭沒有錢發月錢怎麼辦？”
“那我多唱幾場戲就夠了，既然不嫌少，那就收著。”
顧程璟看著趙小樓，眼神柔了柔，唇角揚起一抹寵溺的笑。
“行，錢我收了。你等我一下。”
顧程璟從書架子上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那盒子是檀木的，散發著一股好聞的清香。
一看就知道那是好東西。
趙小樓有些疑惑的接過盒子，開啟一看，裡面放著的是一副頭面。
這頭面，可比他之前用的那些好多了。
古語說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以往在海月班的時候那好戲服是輪不到他的，全靠他一把嗓子撐著。
現在自已單獨出來了，他對戲服還有頭面自然有點要求，只不過他這海棠班成立還沒幾天呢，不管是頭面還是戲服，都這還沒來得及做。
沒想到顧程璟倒是現在幫著準備了。
這頭面一看就得花不少錢，而且還是他的拿手好戲《嫦娥奔月》需要用到的。
“顧軍長，這頭面太好看了，您什麼時候定的？”
“好幾天了，今天正好到了就拿來送你了。”
“我還給你定了配套的戲服，你海棠班的首唱戲自然要最好的。”
“等戲服到了，就去顧家繡房提貨。”
趙小樓眼眶一下紅了，從小到大，這般貼心待他的人不多，像顧軍長這樣的，就更少了。
顧程璟看趙小樓半天沒反應，顧程璟抬手在趙小樓眼前晃了晃。
趙小樓回神，嗔怪道：“顧軍長，我身上沒什麼好東西，這東西你拿著，也算是我一份心意。”
趙小樓從脖子上取下來一枚狼牙項鍊。
“這是我從小戴在身上的，可以驅邪避兇，希望他以後可以護著你。東西不貴重，顧軍長別嫌棄才是。”
顧程璟接過狼牙項鍊看了看，那狼牙很光潔，的確是佩戴在身上很久的樣子。
“你把你身上最重要的東西給我了，以後，你自已怎麼辦？”
“如今，有顧爺這尊守護神，我哪裡還需要這。”
一聲顧爺說到了顧程璟心坎裡，連帶著看趙小樓的眼神都溫和了不少。
“東西我收下了，這一聲顧爺聽著順耳，以後，就這麼叫了。”
看到顧程璟這個動作，趙小樓的雙眼染滿了笑意。
“顧爺願意聽，那以後我便這麼喊著。顧爺，我在家排行第九，以後，你就叫我小九就好。”
“九伢子？說起來，你不是被賣到戲班子裡的嗎？”
“是也不是。”
“我是被賣到滬城來的，但，不是賣到戲班子裡。”
“噢？”
顧程璟還沒聽過趙小樓說自已以前的事，但他知道，趙小樓小時候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以後，有我。”
一股暖流在趙小樓的心裡蔓延開來，讓想起往事有那麼一瞬間低落的趙小樓，心裡頓時填滿陽光。
“走吧，你也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兩人並肩往書房外走，書房門剛剛開啟就看到顧月生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