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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間斷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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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是存在魔法的,或者說是一種被稱呼為神秘的存在,沒人能說得清楚它究竟算是物質還是能量,但從文明的第一人從它身上解讀出有意義的知識,儀式,魔法,星象解讀,附魔構成,草藥的神秘脈絡梳理……五座大型城市,十餘座小型城市以及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無附屬城鎮藉此興盛,共同組成了以神秘學為主文明的伊斯城邦聯盟。

但殘忍的是,能否與神秘這種存在產生共鳴,卻是一種從出生開始便已經註定的能力,一旦新生兒沒有表現出魔法天賦,便能斷定其與神秘徹底絕緣,從此被文明拋棄,許是為了雅緻又或者出於別的原因,他們被稱呼為與“星子”相對的“暗子”,流落在社會的邊緣,直到這個故事發生的二十年前,這些魔法絕緣者組成的反抗軍與伊斯城邦的高層貴族們終於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隨後,大大小小的戰爭又持續了將近一年,一座全部由魔法絕緣者構成的城市終於從伊斯城邦中徹底分離,宣告獨立,那便是摩洛真理城。

這裡就是摩洛真理城。

又是某些人口中的遺落之城。

從其獨立以來,所有星子都生活在伊斯城邦,所有暗子都生活在這裡,沒什麼例外的。

除了她,那遺落之城中游蕩的“被流放的女巫”。

“希帕婭。”

歐多洛聽見自已聲音顫抖地念出這個名字,看見對方的眼皮在同時微微翕動,那雙空無一物的琥珀色眼睛收縮了一下,似乎有某種東西要從中呼之欲出。

但吐出這個名字就像是念動了某個魔咒,令他的腦子一片擁擠,渴望訴說的有很多,但一時間竟無從開口。

相互的靜默中,那雙眼中的悸動重新平息,當那琥珀中再次空無一物,希帕婭也毫不含糊地抽出了自已的手,用力拽起斗篷,“刺啦”一道巨大的口子出現在這件製作細膩的衣物上,算上另外幾個突兀的、帶著焦黑邊緣的破洞,也算是“光榮累累”了。

而那匕首則一動不動地、連同灰藍色布料的一角,頑固地插在原地,希帕婭垂眼盯著這柄曾試圖奪走自已生命的手下敗將,淡淡地說道:“是你扔的那根木頭,還挺準——如果再晚一步,我就殺掉他了。”

說罷,她揚起頭,大步向著倒下的納德走去,猛然抬起腳,衝著對方的腹部就是一踢,速度之快就連坐在一旁的維萊都沒能反應,那毫無生氣可言的身體就已經飛了起來。

“天吶!”他目送自已同僚像輪子一樣在地上滾了兩圈,又扭頭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始作俑者,卻見她面無表情臉色此刻終於流露出一絲的戲謔,維萊連忙合攏自已近乎脫臼的嘴巴,從地上爬了起來,忙不迭往後退了兩步。

但希帕婭無視了他,徑直朝著另外四個巡衛走去,此時他們清一色圍著那具滿是鮮血的身體團團轉,其中那個麻臉姑娘更是趴在傷者身上又摸又聽,對於希帕婭的靠近毫無察覺,直到她到了他們身旁,說道:“所以我說的那件事,你們考慮的怎麼樣。”

她聲音不大,效果拔群,幾個人慌也似地朝著相反的方向統一蹦了過去,連眼下的事也顧不及了。

見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又不緊不慢地補充道:“我想,剛才已經給了你們很多時間了,如果拒絕了我,估計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

“當然、當然可以,這是我們的榮幸!”巡衛中有反應快的如夢初醒,急忙回應。

得到回應,她也並不多作糾纏,只是微微彎腰,撩起下垂的斗篷,對著那麻臉姑娘留下一句“她還活著”,便開始向外走去。

“有人需要急救!快去喊弗洛倫斯的大夫們!快!她還有救!“

一陣悉悉索索,圍觀群眾如驚雀四散開來,而巡衛中那兩個還算人高馬大的傢伙手忙腳亂地抬起傷者,在希帕婭之後離去。

一時間,巡衛署少了許多人氣。

此時,任何聲音的響起就顯得格外突兀:“哦呀,睡得還挺死。“

是克奇,正在納德旁邊盯著他,不過比起確認滾到他腳邊的這具軀體,他那漫不經心的態度更像是在審視自已的靴子是否乾淨,然後某塊汙垢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才蹲下,有些嚴肅地在納德身上檢查著什麼。

見狀,維萊也顧不得其他,拋下手中的椅子,奔向納德身邊。

歐多洛在此時環視了一圈,目光最終停在了一條向外延伸的血跡處。

誰也沒注意到,他的人影已然從眾人中脫離,向著房間的隱秘深處走去。

漫長的歲月將這裡抓撓的面目全非,受潮膨脹的地板上淅淅瀝瀝地淋著血跡,形成了一條不算連貫的直線,歐多洛聽憑其指引向前探索,直至那條血線再次沒入了陰影。

低沉的噪音不斷攪動著空氣。在那裡,正有一扇半敞開的門扉。

歐多洛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繼續延伸的血線重新匯聚為又一汪血泊,那不久前發的混亂仍舊在此定格,紋絲不動,摔落的桌燈宛如瀕死的魚類躺在其中,卻又在那不安、持續的噪音中難以安息,不甘地向天花板投射出一道渾濁的黃光。

藉助這時隱時現的光芒,歐多洛得以窺見牆體上裸露出來的醜陋內裡,亦能看清那些失職的白粉如何在地板上與血液糾纏不清,最終忠實記錄下那些紛亂交錯的腳印。

而一條歪斜的桌子橫亙在這些之上,桌子兩邊各有一張椅子,其中一張已經帶著血跡摔在血泊中。

他踱到桌邊,桌上各種細小的物什與書頁紙張堆為一座座小山,但歐多洛很快就鎖定了聲音的來源——一個由各類稀奇古怪的金屬製品組成的陌生工藝品,和其他物品一樣,大大小小的血點落下,猶如一場聲勢浩大的血雨,無一倖免。

不一樣的是,它並非靜止,而是活動,金屬製品似乎被嵌入了生命活力,彼此之間形成了極為微妙的聯絡,那令人煩躁的、難以忍耐的噪音便從伸長著脖頸的喇叭傳出的同時鑲嵌著體內零件在每次分離後相觸的輕響。

歐多洛先前從未見過這東西,但他聽說過,摩洛真理城自先前的伊斯城邦獨立後,便放棄了原有的文明,放棄了元素和符號,致力於發展獨屬於自已的文明,對於這件事,伊斯城邦的高層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他們甚至不承認摩洛真理城掌握著一項新技術,認為這不過是去除了附魔工藝中神秘學那一部分後的產物。

然而藉助這一小小的機器,以及下方壓著的幾張圖紙,那被否認的、所謂殘缺的文明正向歐多洛揭示自已的一角。

依憑圖紙上的解釋描述,歐多洛嘗試按動了上面的金屬按鈕,那機器便收去聒噪的響聲,陷入了沉寂,再一按,又是那熟悉的噪音,如此反反覆覆,歐多洛搗鼓了一陣,大抵覺得不會再有別的了,便將目光移向他處。

桌子中央正有一張牛皮紙,花一般的血跡濺在上面,模糊了本就潦草凌亂的字跡。

但歐多洛俯身細看,卻又還是能讀出一些內容的:

報案人:莉瑞納.瓊斯

性別:女

年齡:63

該人員稱自已遭受長期的騷擾甚至恐嚇,以至於影響正常生活,據報案人自述,其名下有長期招租的公寓一座,而騷擾人員正是房間(模糊)的長租房客,鑑於報案人因此出現的輕微焦慮和被害幻想,初步判斷為民事糾紛,故受理,受理期限為……

……

至此,再無下文。

唯有末端留有道格外清晰的線條,歪歪扭扭地延伸至一隻斷筆前,不難想象,先前的持筆人是懷著怎樣深刻的情緒,以至於幾近要將紙張劃破,以至於將筆尖本身催折為數塊碎片。

就在這時,那持續的噪音突然劇烈扭曲為一聲尖響,彷彿被扼殺前的最後掙扎,取而代之的,一道罹患衰老、佈滿噪點的失真女聲慢慢爬出來:“……老天,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應該早點發現的,在她第一次開始抱怨那些蟲子的時候,那些蟲子!天哪,那一定是一種詛咒,那些該死的、莫須有的蟲子……”

“歐多洛!“

而於此同時,房間的大門被猛然推開,木製的門扉與牆體發生猛烈的撞擊,力度之大,以至於響聲掩蓋過了機器的響聲,中斷了現實中歐多洛的思緒。

愈發濃重的血腥味在維萊的鼻腔中橫衝直撞,門內的景色也隨之清晰。

整座年邁的建築因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而紛紛揚揚地灑下些許白粉,或許正是這白粉迷亂了他的眼睛,這混亂無序的一隅小小空間裡竟透露著一絲光怪陸離的意味,而那手持紙稿的人影豎立其間,向自已看來。而維萊又能分明瞥見,那神情竟能稱之為清明,似乎先前的空洞與死氣都在轉瞬間消散了大半。

但一時間,維萊顧不上說話。

只聽見:

“……救救我,巡衛大人,要是那個人幹出什麼事的話就來不及了,巡衛大人,巡衛大人?你你你要幹什麼!救命!”

隨後,伴隨著響亮的槍聲,音訊結束。

“有什麼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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