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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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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這片土地上,首先是廣闊的天地,漫無邊際的平原,然後是荒涼,一望無際的首先是田野,隆冬的田野,站立著的,只有麥苗,再然後,是零星的村落,包圍著一座城市,典型,常見,甚至可以說是普遍存在著的。

顧克林站在麥子地旁邊,面對著這無所不在的寂靜,他總想放聲唱一支歌,他總想撒歡跑幾步,他總想躺在地上,可他總是害怕著,害怕著村裡有人在附近,有人傳他的閒話。自從初中畢業後,他一直待在村子裡,他期待著自已也能有一些事情做,但臨近年關,隔壁村的磚窯也歇業不幹了,他雖然站在這裡,看著這片寧靜,但他心中彷彿有無盡的力量想要爆發出來一樣,但這無處不在的寧靜又將這力量壓了回去,他渴望自已也能如村民口中那樣,有一些作為,他也已經有了一些規劃,他想開春時就去市裡的工廠當學徒,他想試試能不能去當兵,他也想過跟村裡的王老二出去混社會,但從小到大的,父母一直教他做一個好孩子,要純良,要心善,甚至一點壞心眼子也不能有。

:“幹嘛呢!克林。”一聲呼喊打斷了顧克林的思緒,他看著遠處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人緩緩向著他走來,然後在他面前停住。

:“怎麼樣,大爺家今年這麥子看著咋樣,專門挑的好種子,要是來年雨水合適肯定能豐收。”那個佝僂著腰的老人說完和顧克林一起轉頭面向村口奔湧著的大河。

:“大爺,我看不懂莊稼長勢,你也知道的。”顧克林說著

:“小兒欸,大爺也知道,你要是想幹嘛你等過了年你就去幹吧,別跟大爺當年一樣就行。”說著,那位老人用手撫摸著顧克林的後背

又接著說:“甭管嘛事,你先試試去,萬一不行,咱也不後悔,是不是。”說罷,大爺讓顧克林去他家:“走啊,大爺家今年這一鍋熟放的肉也多豆腐泡也多,你不是就喜歡吃豆腐泡嘛。”語畢兩人慢慢地走去了大爺的家裡

直到吃完飯,顧克林都默不作聲。

下午,顧克林吃飽飯回到家中,家中無人,他覺得父母可能是辦年貨去了,無所事事的他躺在床上又開始糾結,直到睡著。

傍晚,顧代庸,顧克林的父親,回到了家裡,帶著整三輪的東西:“克林!來搬東西兒,一整車嘞,今年這年過的可得嘞。”顧克林聽到聲音,便起了身,快速地從床上爬起來,去幫他的父親搬東西。

:“爹,買這麼多啊。”顧克林看著滿車的年貨,心頭也是一喜,好多年沒過過這樣的好年了,他先是把貨物卸了下來,一大塊五花肉,半袋糯米,一小包青紅絲,一大袋白麵,一桶油,然後是響貨,三盤火鞭,數十個兩響,再然後是一件大紅棉襖。不用看都知道是買給自已母親的。

:“爹,咱家今年掙的不少啊。”顧克林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那塊肉往廚房放。

:“是啊,今年咱找的這活從一個寧波來的老闆開的傢俱廠幹活,這老闆人還真不錯,最後還給發年終獎,真是掙的最多的一年。”顧代庸一邊說著一邊把貨物卸在地上:“響貨放西房屋裡,平常沒事咱就不進去了,我先把車還你小姑去。”說罷,顧代庸蹬起三輪就出了家門。

:“對啊,爹今年也出去幹活了,他掙錢了應該能答應我,讓我也出去幹活,等吃完飯我就跟他說。”顧代庸喃喃自語道

他將所有的年貨都放到了該放的地方,然後拿了一個馬紮在院子裡坐了下來,看著夕陽慢慢地沉了下去,剩下的是一片火燒雲,和蔚藍點綴著點點星光的天空,那是直到現在,最美的天空。

顧代庸回來了,帶著一個大袋子,裡面是一些炸貨,炸藕合炸茄合炸素丸子,都是剛炸出來的,顧代庸將袋子放在地下:“克林,幫幫你小姑去。”說罷指了指門外,顧克林跑了出去,一個體態發福的女性站在門外,地下放著一大袋黃面黏糕:“克林,看看這黏糕怎麼樣小姑專門給你留的。”

:“看著就甜,謝謝小姑。”顧克林說著便把黏糕提溜起來放在肩上。

:“嗨,真是上學學禮貌了,咱這一家人家還用說‘謝謝’嗎,拿著吃吧,小姑家裡還老多呢,我先家走了,你小姑父等著我吃飯呢。”說罷便走了。

顧克林在門口送了送他的小姑,扛著那袋黏糕回了家裡。

:“爹!咱今兒黑下吃嘛啊!”顧克林朝著裡屋喊道。

:“吃一鍋熟,你大爺給的還有一點,你再上宏鑫家買上四個饅頭,咱爺倆吃肯定是夠了。”

:“啊!還吃一鍋熟啊!我今天晌午剛在我大爺家吃的。”顧克林向顧代庸甩了一個黑臉。

:“嗨,就這麼一點了,吃了算了,剩的肉不少。”說罷,便轉向廚房開啟了灶頭。

這一天是臘月二十七,這一天,有將近零度,這一天是數十年來,溫度最高的一天,整個年下里,也沒有低於零下過,乃至後來的日子裡,也沒有如同這一年溫暖過。

晚上,顧克林坐在爐子旁邊,爐中的火焰就靜靜燒著,溫度剛夠,蜂窩煤放的也是剛剛好。

哪怕是已經午睡過,夜裡顧克林也是很快就入睡了。

那夜,顧克林夢到了自已摟著一個女孩,他將頭埋在女孩的胸脯裡,兩個人在一個露天的棚子裡,周圍也是火焰,不過那火焰並不算平靜,是躍動著的火焰,一直不停息,而兩個人就坐在一邊,顧克林一直摟著那女孩哭泣,一直到第二天醒來。

醒來後,他坐在炕上,父親已經穿好衣服了,對著父親說道:“爹,俺夜來黑下夢見一個女的,俺一直抱著那個女的苦哭。”顧克林一邊說一邊穿好衣服。

:“想談戀愛了?你才十七,過兩年再說吧。”顧代庸說著把一張紙拿給顧克林:“市裡那個大傢俱廠招運輸工人,你等過了年去吧,先學開三輪再學組裝傢俱。”

聽到這個訊息顧克林一臉喜悅:“真的嗎?爹。”

:“昂,你媽昨天就跟我說好了,先讓你試半年的,你要是能學出來,就讓你以後幹這個了。”顧代庸一邊說一邊把兩碗黏粥,玉米麵糊糊,放在桌子上。

顧克林穿好衣服,一邊喝黏粥一邊開始想日後的美好生活,彷彿這是最好的工作,這讓他對生活有了美好的期盼。

日子就這樣一日一日過著。

本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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