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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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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期有抑鬱症,源頭自已也說不清楚,他有一雙嚴厲的父母,都是高階知識分子,但對李言期教育卻十分失敗,他們追求完美,在他這十幾年的漫漫人生路中,自打上學起,能看見父母笑容的時候,就僅限於考完試的那一個小時之內,前提還是他拿著鮮紅的滿分試卷站在他們面前時。

李言期擁有過那麼一段短暫的快樂時光,他在研究所家屬大院生活時,樓對面總是有一個穿著白裙子對著視窗微笑的女孩兒,他是在無意間看到的,很美好,很陽光,是他嚮往的那種人,他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放學後藉著寫作業不被打擾的由頭,將臥室門緊閉,呆呆的望向那一抹白色。

女孩總是習慣側坐在窗臺上,瞟向遠方,這份快樂持續了不久,李言期一天放學回來後,看見對面的樓下搭起了靈堂。他心頭一震,懷著忐忑的心情向靈堂內瞄去……看到那冰冷的照片時,一股潮水從他臉頰流過。

她走了

李言期不記得那天在窗臺上望了多久,但他還記得那是他與父母第一次爭吵,緣由是他只是問了父母對面的女孩兒為什麼死了,卻被母親懷疑是早戀。原來,李母早就察覺到了兒子的不對勁,在一天趁他上學的時候將一個微型攝像頭安在了他的書桌上,這件事還是在李母情緒激動的指責中不小心說漏嘴的。李言期不敢相信,但最終也知道她的死因了。

“言期,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對面樓那個女孩已經不在了,她tiaolou了,這一輩子也算解脫了,你要懂事……”李母后面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只覺得腦子裡像是在江洪翻滾一般。

她從三樓一躍而下,死在一個廢棄的汙水廠裡,其實李言期偷偷看見過那個女孩有好幾次都在窗臺上抱著頭縮成一團顫抖,像是在哭。他知道的,他應該知道的,女孩兒長期都被一群小混混欺負,當時的他在放學的路上撞到過好幾次,他不敢看他的眼睛,裡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所以只有13歲且性格懦弱的他選擇了遺忘

只記得那天的爭吵以李言期的摔門痛哭而結束,他把自已關在房間裡,將書桌上的一切東西掃到地下,包括那個微型攝像頭——藏在一個嶄新的黑色筆筒裡,他不會忘記,筆筒是他不敢送給女孩的,準確來說是沒來得及送給她的,卻不成想成了永恆。

七月的那個晚上,天上下起了傾盆大雨,大大小小的雨點猶如子彈一般打在窗戶上,然後隨著李言期的心一滴一滴砸碎在地面上,那天晚上他失眠了,因為只要一閉上眼睛,那抹抽象的白色就會像利劍一般刺入他的腦海

哭了好久,淚痕佈滿稚嫩的臉龐,明明……明明可以的,若是自已能夠大膽,一點一點就好,後悔沒能在她面前停下來,明明可以趕走那夥人,明明可以告訴他的父母老師卻選擇了視而不見,如果我這麼做了,她就不會死了。——他經常這麼想……

一夜未眠,之後李言期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變得沉默寡言,他很少哭了,慢慢遠離自已的朋友,變成了校園中最孤獨的一個人,他將自已套在一個隱形的罩子裡,隔離外界的所有友好,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

兩年後,他高一了,樓對面的住戶早早就離開了,那原本屬於女孩兒的房間也變成了往昔,原來淡黃色的窗簾被換成了看起來就十分厚重的黑色窗簾,對面新搬來的住戶十分吵,半夜總是會發出鬼哭狼嚎的吵鬧聲,伴隨著機械重金屬的DJ

想要睡一個完整的覺十分難。

李言期的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差,他睡不著,只能每夜坐在早就更換了的木質書桌上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筆筒碎片,望著一望無際的星辰大海……

過了沒多久,父母帶他去體檢,至於體檢的結果不言而喻。

他被告知將要搬家,搬去另一個城市,是因為父親工作調動,搬家是在中午,嘈雜的人群從他家裡進進出出,腳步混亂,他索性又一次選擇了視而不見,靠在樓下的槐花樹上,粗糙的樹皮,粗壯的樹幹,李言期看著這遮天的翠綠。6月,槐花的香味正濃,沁人心脾,他撫摸著地上潮溼的泥土“我知道我病了,醫生說的我都聽到了,可他們卻還瞞著我,還騙我說是因為工作調動,我知道是為了給我治病,可我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了……”無聲的哭泣已經接替了輕微的言語,一片槐花落在眼前,李言期閉上眼睛縮成一團,感受著空氣中不可形容的氣味,思緒萬千:這座城啊,終是也要離你遠去了,曾經以全市中考第二名的身份考入的這所學校,也即將變成過往,等待自已的會是什麼呢?重要嗎……

只記得躺了好久,醒來時已經是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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