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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萬萬不可再提，你個逆子！拿著全家的財產去賭也就罷了，如今更是拿著全家的性命去賭，硬是讓我林家死個乾乾淨淨，你才心甘是嗎？”林戰覺得胸悶氣短，眼冒金星。
林立不得已只能向大哥眨了眨眼，林虎會意：“爹，娘去外公家借糧，可有收穫？”
林戰聽了此言氣得更厲害了：“你娘嫁到我林家二十多年，這麼多年明裡暗裡不知給她孃家拿了多少東西去，如今卻兩三日的口糧也借不到，不僅借不到糧，你外公還將你娘罵了趕了出來，回來就躺在床上。”
林立正欲開口，卻聽五弟林天在外嚎啕大哭，聲音淒厲，眾人嚇了一跳，趕忙趕的出去。
卻見瑤兒面色蒼白，小小的身子無力躺在黃土上，林立急得不得了，三步並作一步，瞬間趕到面前，手指探了探鼻息，又感受下脈博，應該是低血糖導致昏厥了。
要知道林瑤可是全家的心頭肉，大聲將欲要外出請大夫的林虎林豹喝止。
“大哥，你快去把娘喊來。二哥，你拿碗將糖缸裡最上層的糖液取些來！”林立將瘦小的身軀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側躺著，利於呼吸。
不過三四個呼吸，林母便赤著腳趕到了：“瑤兒怎麼了，我才出去半日未曾照看，就成了這樣，你們四個當哥哥的跟個廢物一樣！”
幾人大氣都不敢喘。
林立：“娘別說了，瑤兒現在口鼻胸腹之間氣息未通，再拖下去有性命之憂。”隨即，將人工呼吸的辦法告訴了林母，他雖是兄長，卻也不好做這些事，儘管瑤兒才五歲。
林母開始還不太熟練，後面便掌控了技巧，瑤兒也緩緩睜開了眼。
林立將碗遞給林母：“瑤兒是太餓了，喝了這些糖水便無性命之憂了。”
碗裡的糖水還是黑紅色，顯然裡面的色素沒有完全被吸附，即使蒸發結晶依然還是紅糖。
“瑤兒要是出了事，跟你脫不了干係，就是太慣著你了，看你現在做事一點不顧及後果。”林母一改以往對林立的慈愛神色，狠狠批評道。
林立低眉順目：“孩兒知錯了。”
瑤兒喝了口糖水，甜味在口腔的每一處瞬間爆發開來，幸福的感覺讓她眼睛瞬間彎成一抹彎月牙。
“好甜啊。”伸出小手拿過勺子。
林母心疼女兒，雙手捧著碗讓瑤兒自已用勺子喝。
瑤兒卻把下一勺遞向林母嘴邊：“娘也喝。”
林母眼淚嘩嘩的流，又將勺子奪過來，毋容置疑的喂進瑤兒嘴裡：“瑤兒喝，這糖多的是，裡面還有滿滿一缸呢，這可是你四哥乾的好事！”
林戰不著痕跡的抹了一下眼角，擺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再看不好你們妹妹，腿全部給你們打折，還不都給我出去！”
林戰走在最前頭，林立在最後頭，輕手輕腳將門關好，這才跟了上去。
神堂下，供奉的是林家的列祖列宗，即使人都沒有吃的，林戰依然拿得出三根香，點燃後三躬身，將香插在香灰壇內。
又跪下三叩首，抬起頭來：“還不拜見列祖列宗？”
四兄弟不敢怠慢，跪下三拜九叩。
“不孝子孫，無德無能，不僅未能秉承先祖遺願興復基業。反而使先祖基業在我手中一敗再敗，子孫雖多有識字讀書，卻未曾有人能科舉入仕，如今更是食不果腹，有族滅之禍……”
唸到此處時林戰早已痛哭流涕，聲音斷斷續續，不能自已。
“今日不孝子孫只能取出林家至寶，變賣換糧，以度危急存亡之秋！”林戰顫顫巍巍起身，不過不惑之年，卻像是行將就木，垂老不堪，生命之火都像滅了幾分！
“我死後將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林戰喉嚨嘶啞，痛苦不堪。
“爹！”林立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從沒見過父親如此脆弱不堪的樣子。
“如今朝廷兩京33州，十三個州年年大旱，糧食價抵千金，如今變賣祖宗傳承之寶，就跟白送與他人有何區別？那還不如統統餓死！勉的滅了咱們自家骨氣！”林立大聲說道。
林虎沉思片刻也開口：“而且變賣出去也得仔細考量才行，是賣於王家恐怕糧食得不到，還要被白搶去，如今縣城更是不堪，隔壁徐州不知湧來多少難民，行至半路，糧食保不住，恐還有性命之憂！”
二哥林豹性子沉悶卻也開口道：“爹，我林家傳家之寶究竟為何物？現在變賣確實不是時機了。”
林戰見兒子們都反對，仔細思量下，心中也熄了變賣傳家寶物的想法。
將神龕下一不起眼處，輕輕推開，竟是一處暗格，暗格內有一古樸典雅的楠木盒，林戰盡全身力氣才將盒子取出。
“眼睛稍微眯著，待會莫要亮著眼睛。”林戰囑咐道。
幾人皆是無比好奇，究竟是何等寶物如此甚重？
將盒蓋輕輕推開，果然有耀眼白光不停閃爍，適應一會才大膽打量起來，裡面競然是一柄長刀，刀長約三尺，刀身雪亮無比，即使不懂，也知道這是一柄絕世好刀！
“此刀名為鑌鐵雪花刀，長三尺，重十斤六兩，吹毛斷髮只是等閒，若是力量足夠，敵人即使身披三層重甲，也能一刀兩斷！”林戰眼中終於浮現出得意之色，手輕輕撫摸著刀身，竟然發出嗡嗡的聲響。
林立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哈哈大笑：“爹，此乃天意否？興復林家基業就應在此刀上！”
林豹下意識問道：“我等皆不通曉武藝，此刀雖然是神兵利器，我等未必能盡其用。”
“二弟說的對，而且此刀太過張揚，須有刀鞘遮掩其利才行！”林虎開口補充。
“你們有所不知，此刀有靈，若以刀鞘束縛，不出數日便會退回凡刀，此乃祖訓！要想讓其收斂鋒芒，只有一種辦法，便是讓其見血，若讓其常常飽飲鮮血，刀身便會變得晦暗不明，更為可怕！”林戰神色凝重。
“在盒子中與在刀鞘中又有什麼區別？為何在盒子中卻不會退化？”林立質疑道。
“封應他的特殊手法只有你爺知道，未曾來得及教授給我，他老人家就害急病去了，這一次此刀出鞘，再也沒有封鞘的手段了！也是我遲遲未曾告訴你們的原因！”林戰說道。
“此刀不詳，殺戮太重，我怕你們被它反噬，這也是我想賣掉它的原因！”
林立眼中寒芒一閃：“現在天色漸晚，再不掩飾它的鋒芒，肯定會惹來禍端！待會就讓我出門一趟！”
林豹聽了，眼中也閃過幾絲決然：“四弟，我陪同你一起，有個照應也保險些！”
林虎嚥了口口水，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和爹守在家裡，不能讓娘和瑤兒有事！”
林立重重點頭，拿起刀來，細細撫摸，不時劈砍幾下，刀身劃過空氣發出滲人的聲音，讓人情不自禁起一身雞皮疙瘩。
待天黑了，林立拿刀出了門，林豹在前面探路。
看著兩個兒子出了門，林戰口中不斷小聲說著：“不知是福是禍，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