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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說“沒人能救你”，按理說我應該大喊住手後就開始站在道德的高點對於他進行一場可以預想到的審判。
但是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孩子先前拎著小桶的單薄身影，我覺得他不應該迎來這樣的人生結局。
我深呼一口氣後慢慢試探性走向四號樓廠房的裡面，為了節省時間我甚至是從窗戶處翻進去的。
我看到的第一眼事物的顏色就是深紅的顏色，那是老許額頭滲透出來的血跡。
此刻的許林林在一瞬間的失神瘋狂後像是回過神來一樣，正蹲在地上痛哭不已。但是他的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老許的。
我感覺此時的情況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經不是我所能處理的了，怔怔的開口道：“你還好嗎？老許。”
老許的呻吟聲讓我的喉嚨有些發乾，我嚥下數口唾沫後才聽見老許有些發抖的聲音。
“我還好，快報警！”
說到後來老許的腔調已經帶有哭腔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將近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在地上像是受傷的孩子，像是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我本不該有別的情緒，但是此刻我覺著老許的這副模樣實在是荒誕至極。
與他先前的厲聲大喝的反差感實在太大，大到我作為局外人都沒緩過來。
但是當我回頭看向許林林的時候才意識到為什麼老許的眼神中絲毫的鎮定都未殘留，那是一副怎麼樣的眼神的。
像是深夜裡狩獵的老虎，靜靜的，死寂的盯著即將身死的獵物的眼神。
許林林此刻已經將眼淚擦乾了，我看著站的筆直的許林林，一下子有些恍然，在我的印象裡許林林仍舊是個孩子，但是這會伴著窗外透過的月光，我恍惚間覺得許林林很是高大。
我拼命的晃動了幾下腦袋，將這些不切實際且對此刻的局勢毫無用處的想法驅逐出我的腦海中，然後我看著許林林像是詢問式的說道；“我要報警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副死寂眼神的許林林聽到了我說要報警並未有衝上來將我怎麼樣的舉動，而是點了點頭。
我有些訝然，我已經主觀性的將許林林歸類為了暴徒，但是到頭來這小子居然可以在此等境地下保有理智並約束自已。
我深呼吸幾次後再開口道：“你沒偷東西對嗎？”
“沒偷......不，我偷了，我幫著順子和袁偉奇（寸頭小猴子）一起裝了銅閥。”許林林掙扎道。
“所以你是從犯，對嗎？”
“我不偷，順子一定會讓我偷。我不偷，他們就會打我。”許林林捏緊了拳頭，拳頭上隱隱傳來了骨骼的響動聲。
“那你能說一下眼前是什麼情況嗎？”
這一次不是許林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那邊已經緩過一口氣的老許。
“小哥，你快報警啊！這小子要殺了我！”
我帶有厭惡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像是撒潑似的老許。
“我會報警，但是出於好奇，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在這裡。”
此刻的老許像是被我戳中了心底裡關於那個“死人”的秘密，蹭著地面瘋狂的向後挪動。
我盯著老許的手裡好像捏著什麼東西，沒等我再說什麼。許林林徑直上前直接照著老許的左臉頰狠狠的一巴掌，老許一怔，似是沒有意料到許林林會直接用扇巴掌這種帶有侮辱意味的方式制止他的行為。
隨後許林林又是兩巴掌，老許的年紀經歷的先前的額前暴擊和現下的幾巴掌早已懵逼，愣愣的蜷縮成了一團。
被許林林拿走了手裡的東西。
我盯著他手裡的東西，看著他一臉緊張的模樣，我開口道：“我不準備要這個東西，所以你可以好好說說了嗎？”
許林林聽了我不準備拿那件東西，放鬆的大呼一口氣後開口道：“這人是順子和我們老闆殺的，我和他今天下午幹活的時候發現的。”
“你怎麼知道是順子殺的。”我疑惑道。
“他說的，他答應我和我平分這個死人身上的東西，我知道他是老闆，身上的東西應該假不了，值錢，他手上還有金錶！還有......”
許林林這句話說到了一半詭異的直接轉向了下一段，我雖然只是好奇才詢問這些事情的始末的，但是也注意到了許林林神情裡的不自然。
而且我的真實目的是爭取拖延些時間，畢竟許林林方才暴起傷人，我沒有和許林林有多麼深厚的友誼，並無萬全的把握這個小孩會真的冷靜下來。
所以早在我打算衝進來的就已經飛快的報警了，如果不出我的所料的話，現在接到電話的警察叔叔應該已經在趕赴我們這裡的路上了。
畢竟這個年節還沒有停工的工地本就屈指可數，加上先前那邊偷東西惹出的那麼大的動靜，就算是警察叔叔忽視了我的報警電話或者我的電話在褲兜裡不小心“插槍走火”的結束通話了，也應該很快就有旁人過來檢視情況才對。
“然後我們就準備今晚來這取貨，我先前去你那裡是準備是真的準備借灰把這個縫隙埋上。”
“然後呢？”我皺著眉頭再問道。
“然後他並不準備把東西分給我，你應該聽見了。”
“所以你就暴起打他？”
“是......但是假設我不打他，他就會讓我全家餓著！從我說出第一句忤逆他的話開始我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來這打工的工資到我手裡只夠給我妹妹在老家的小賣鋪買幾瓶飲料和零食，大哥，我知道你人不壞，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有一件好的嗎？要是人人都能過好日子，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壞人了不是嗎？”許林林悽然說道。
“我打他還因為我厭惡他，我厭惡這個持強凌弱的人，你看他現在的眼神，像是一條喪家之犬一樣，哈哈哈，再想想先前他那一副對我惡犬模樣！哈哈哈哈......”
我聽著此刻的徐林林居然出口就是“恃強凌弱”一類的詞彙，有些吃驚的聯想起這小子在個人資料上填寫的“小學”學歷。
我壓下對於他言論的震驚也好，認可也好，問道：“你是在哪學到你說的這些東西的。”
“書上。”
“電子書上。”
沒等許林林說完，四號樓廠房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前面的，立刻雙手抱頭蹲下！”
我看著幾個警察身後的老李頭正在呲著大牙衝我笑，朝著我擺著手勢，叫我蹲下，不禁有些無語，明明就是這小老頭一句話的事情，這傢伙卻趣味的不打算開口。
不過我也沒有因為蹲下與否就對抗警察的意識，索性不理會那幾個和我同樣歲數平時玩的也算開的施工員們樂樂呵呵端著手機的模樣，讓這些傢伙好好拍個夠。
我又沒有牽扯到這其中，怎麼著都是走個程式的問題，雖然這實在是算不上是什麼好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