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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蘇武牧羊
“小意思啦，咱們得在這沙灘上待一會兒，等那邊快要出殯再回去。”
張安世欺負了小孩子，就不願意再去和那小孩兒的父母對線。
畢竟是在別人的葬禮上。
如果再鬧出點動靜。
讓他和熱芭進村的老大爺黃建國肯定會背鍋的。
張安世和熱芭兩個外鄉人走了就完事。
人家老大爺，還得在黃灣村當村支書呢。
“嗯嗯，這邊的大海也很漂亮，瓊州果然是好地方。”
熱芭平躺在乾淨的沙灘上，吹著海風，閉上眼眸休息了下。
張安世則坐著沒有動。
他在想今天夜晚送殯之後，他和熱芭該怎麼整。
是就在這黃灣村歇息。
還是連夜趕路。
要是在黃灣村休息，肯定能休息的很好，明天一早說不定還能混一頓早飯。
可要真這麼做了。
那這一整天，張安世和熱芭就只往文日市步行了不到十公里。
按照這個速度。
他們還要走多少天，才能抵達文日啊。
“看來出門在外臉皮必須要厚一點，夜晚可以問問老大爺，回村子的村民有沒有從文日方向趕過來的，到時候可以讓別人幫忙稍一段路。”
張安世尋思，等出殯時，他吹嗩吶吹的好一點。
這樣就有臉再找老大爺黃建國提下一個要求了。
........
下午四點。
張安世拿著嗩吶和熱芭再回到葬禮大棚。
此時葬禮大棚裡的氣氛跟中午已然不太一樣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有說有笑吃肉喝酒。
可現在，不少人已經開始哭了。
老爺子黃建國看張安世終於來了，趕緊招手讓張安世去到八音樂隊那裡坐下。
張安世過去後，坐在七個老頭子身邊，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當地的八音樂隊成員年齡也太大了。
看上去，平均年齡起碼六十五歲。
在外面已經是可以退休的年紀，可他們還得到處趕場子。
“大爺，等會兒吹什麼曲目？”
張安世把頭探向前，找那坐前面手裡拿著二胡的大爺問話。
“嗩吶手等送棺的時候，上靈車前面那輛貨車，在車翻鬥裡吹《蘇武牧羊》，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大爺還是有些脾氣的，可能是因為張安世搶了他朋友的賺錢機會吧。
“那行，不用我配合就好。”
張安世不懂這裡的規矩。
聽了大爺這麼一說。
才知道那些絲絃樂器是在棚內演奏的，張安世吹的嗩吶，和那些鑼鼓則是送棺的時候用的。
等去了墳山。
估計才會合奏。
至於演奏的曲目只有一個。
那就是《蘇武牧羊》。
選這個曲目，肯定和逝者本人有很強烈的關係。
張安世猜，逝去的人是老的村支書，所以才要表達他的愛國之情吧。
等時間推移到五點。
張安世坐著都快要睡著的時候。
猛的一道哭聲，嚇得他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爹啊！你走的那麼急，都沒等到我們都回來啊！”
“爹.....嗚嗚嗚。”
“嗚嗚嗚嗚...”
幾個中年男人婦女披麻戴孝的趴在棺木邊上放聲大哭。
講道理，逝者的子女應該都是老年人了，不會這麼年輕。
所以在棺木前大聲嚎哭的應當也是請來的演員。
沒辦法。
這個年代。
不請點演員。
連葬禮都辦不了。
萬一逝者的子女、孫子、孫女在棺木邊上哭不出來，那就鬧笑話了。
為了不鬧笑話，索性請專業的人來哭。
當哭聲響起，拉二胡的大爺也開始演奏起哀樂。
這時，站在人群裡的熱芭衝張安世挑了挑眉毛，像是在跟張安世說，你看人家這演技。
也有可能是想說，她也可以幹這個活兒。
畢竟她也是演員。
請來的演員哭了十幾分鍾，逝者的真正直系親屬一個個才開始動身，開始對著棺木叩拜。
這些人中間，有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身穿白色孝衣，外套二麻哀服，腰束麻帶，載三頂公哀帽，手持白紙糊的哀杖，跪在最前面。
張安世一眼就看出這老人是逝者的兒子。
在老人身邊還有穿孝衣戴哀帽的中年人扶著老人。
後面那些跪著的，有穿草鞋、草帶的，有戴藍哀帽的，也有戴紅哀帽的。
乍一看，起碼有上百人這麼多。
真的是個大家族。
“該你了，先到棺木旁邊準備下，棺木被老支書的孫婿、玄孫婿扛起來走第一步的時候就開始吹。”
畢竟是別人的葬禮啊。
那吹二胡的老人家再不待見張安世，也不想破壞別人家的大事。
張安世聞言，趕緊跑過去準備好。
老人的直系親屬走在棺木前面，這些娶了他們家族女人的女婿、孫女婿、玄孫女婿都圍在棺木旁，準備扛棺木了，當然那些年紀大的逝者女婿肯定扛不動。
就是站過去而已。
張安世等他們把看上去很沉重的棺木扛起來，邁出第一個步子時，驟然將嗩吶的口貼到嘴唇上，鼓起一口氣吹響了嗩吶。
然後喪禮大棚內所有的人紛紛看向了張安世。
張安世吹響的是《蘇武牧羊》。
這曲子的表達非常有力量。
根本不像是哀樂。
或者說《蘇武牧羊》根本不是哀樂。
葬禮上選這首曲子演奏，完全是因為逝者的身份。
可惜張安世一直都沒去了解逝者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年輕人，這麼年輕，吹嗩吶怎麼吹的這麼好？”
“村支書的眼光不錯啊，請了這麼一個小夥兒，老支書一定能很欣慰。”
“雖然我們現在都在瓊州，可我們終歸是北方人。”
“聽著這孤獨卻蒼涼廣闊的曲子，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媽，就是那個人說世界上沒奧特曼的！”
人群中，有個很突兀的聲音。
是中午吃完飯，張安世報復的那個小屁孩兒。
他看見張安世後，趕緊跟他媽告狀。
可他媽知道這是什麼場合。
直接把他往後拉，然後把小屁孩兒的嘴巴捂住，不讓他說話。
不過附近不遠處的熱芭，心虛的跑到最角落，把頭低著，生怕被發現。
張安世是越吹越有勁兒。
他的步伐和氣息也穩穩的跟著棺木一起向前。
逝者的直系親屬，則一直在棺木前三叩九拜。
每三叩九拜一次，棺木才能往前走九米。
這一過程，要持續九次。
然後才能把棺木送上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