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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漪聽著這稱呼就感到煩躁：“別叫我‘夫人’。”
“哎哎！知道了！”趙進以為她是嫌“夫人”這詞多少顯老，這小媳婦看上去這麼年輕不愛聽也好理解，連忙改口道，“董小姐，我的大貴人！如果這次您二位能救趙某的姓名，我保證我們趙家往後給您鞍前馬後，您讓我向東，我絕不往西！”
連漪也懶得再糾正他的稱呼了。她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說：“你先把衣服穿起來，我聽到有人敲門了。”
趙老闆利落的穿衣服，利落的去開門。等服務員魚貫而入的上完了菜又出了門，連漪才又說：“我想到了怎麼治療你的毛病。但我想你應該也猜到了它們仨為什麼會寄生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因為你那缺德爛尾樓，他們一家人也不會自殺，更不會找上你。所以，這一次我救了你，倘若還有下一次呢？難道你次次都要來找我？我用不著你給我鞍前馬後，你天天煩我就夠鬧心的了。我家三個孩子還沒吃飯呢！”
趙進期期艾艾的聽著，不敢反駁一個標點符號。
“對了。”連漪恍惚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回頭看向老闆，“早知道應該把他們仨叫來了。”
後者拿著手機往窗外一指，抿嘴一笑：“去接了去接了。怎麼會忘了他們呢？”
再看趙老闆，他面如土色地坐著，完全是悔不當初的樣子。至於是後悔參與了虧本的失敗專案還是後悔撤資後害的無數家庭流離失所就不得而知了。
好像下了決心一般，他的雙拳按在膝蓋上，一字一頓道：“我明白，我會重新參與專案，保證不會再出現同樣的問題！”
連漪拿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她不懷疑趙進的決心，但不相信他的良心。
老闆帶著笑容重新給她倒上了一杯新的，真誠道：“我今後一定痛改前非，厚葬那一家三口！”
然後不確定的望向這位神秘的董女士：“您看怎麼樣？？”
老闆換了個坐姿，右腿蓋在左腿上一副期待你的表演的樣子。
連漪深吸一口氣，她讓趙進重新脫下衣服背對著她，確定不會再有人進門後，她抽出塞在三張口裡的紙團，把手附在了那三張臉上。
連漪忘記是什麼時候了，也忘記從影片、小說還是別的什麼書籍的怪志雜談裡看到過這種東西。上面管它叫人面瘡。
故事裡一個商人——沒有說原因——胳膊上長了一個叫人面瘡的東西，它來者不拒，什麼都吃。在一位郎中的建議下，商人把各種藥材挨個餵給這人面瘡，試到貝母的時候，人面張緊閉著嘴就是不吃，商人就拿一根竹管插進人面瘡的嘴裡，將雲母灌了進去，成功殺死了這東西。
另一個故事跟今天這個就有異曲同工之妙了。講的是蘇松太道的道臺大人的背上長了六張人臉，早年為了升官將把總兒子攔河搶劫的事情當強盜罪報了上去，全家老小砍了六個，找各種郎中醫治，和尚作法全都無效後，最終被折磨致死。
但故事畢竟只是故事，不能不信，也不能盡信。首先第一個故事嘗百草的治療方案應該是不行的，不然，道臺大人也不至於慘死。但好在連漪有比藥材更有用的東西。
手心被三張臉舔咬著。它們已經長出了牙齒，人類粗短的牙夠不到凹陷的手心，所以只是有點癢而已。
手掌進一步壓下來。三張臉中的母親成功咬到了連漪手掌的一塊肉，巨大的咬合力把這小塊肉撕咬下來，血和肉一起掉進她的嘴裡。
頭頂的亮燈閃了兩下，包間的光暗了下來。
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三張臉有兩張緊閉起嘴巴，只有下面的小孩還在哇哇大叫。
趙進好像承受著非常巨大的痛苦，他尖叫著：“好漲！好漲！胳膊底下！要撐開了！啊啊啊啊啊！！！”
屬於丈夫和兒子的嘴巴咬緊牙關，屬於母親的那張臉詭異的變得呆滯了。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黑霧組成絲帶狀一齊撬開了丈夫和兒子的嘴，毫不留情的鑽了進去。
連漪可以和黑霧互通五感，尤其是在它們非常濃郁的地方，它們就是她的面板、眼鼻耳和舌頭。裡面比連漪想象的還要完整，十二指腸以上部分基本發育完全了，以下就相對潦草。相信在沒幾個月整條消化道就能夠完整了。
連漪控制著黑霧迅速充滿了整條通道。如果說胃酸足夠強大，那黑霧就屬於王水。如果有醫療窺鏡進入——倘若它的燈光能穿透黑霧的話——就能看到微小的消化道內，大片大片的組織開始發黑潰爛，被整團的黑霧包裹，蠶食。
與此同時，不只是三張臉，趙進本人也在發出豬一般的慘叫。
整個消化道依附在宿主的肌肉中生長，會牽連到神經很正常。
站在窗邊的老闆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注射器，不由分說給了趙進一個肌肉注射。藥效發揮很快，幾乎瞬間趙進就安靜了。
老闆揶揄地說：“做手術不打麻藥，真有你的。”
“這是他應該體驗的痛苦。”連漪頓了頓，不太好意思的承認，“而且我也不知道這麼幹會這麼疼。”
有了老闆的麻醉幫助，連漪不在束手束腳。
三分鐘後，黑霧把一個拳頭大的肉瘤從其中一張嘴裡拖了出來，肉瘤掉在地上，黑霧兢兢業業的繼續鑽進去幹活了。沒幾分鐘就把內部掃蕩的乾乾淨淨。
最後只剩屬於母親的那張臉還在趙進背上苟延殘喘。
老闆摸著下巴：“她好像吃了你的肉。”
“是的。裡面出現了一點意想不到的變化。”連漪說著，操縱黑霧企圖把這張女人臉倔出來。
一動手她就發現不對，有問題。
趙進發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胸腔都在努力地嚅動，就好像……就好像……女人的宮縮。
這個發現讓連漪頭皮發麻。
慢慢地，那張女人臉變得不在麻木，突然生動了許多。她的臉開始向外突起，撐起宿主周圍的面板覆蓋在自己的頭上，居然真的組成了一個嬰兒頭顱的形狀。
老闆發出“嘖”的一聲。
連漪也感到難辦。
要給他接生嗎？還是直接殺死她？萬幸老闆給了趙進一針麻醉劑，不然趙進能活活疼痛性休克致死。
隨著面板的破裂，井冉看到了容納“人面瘡”的血洞，那裡儼然成了個生殖道，跟著胸腔一起規律的做著“宮縮”。
“女嬰”的左肩已經出來了。
老闆忽然“哈”地笑了一聲：“他應該感謝我給他做了個無痛分娩。”
確實。連漪冷漠的吐槽了一句。事到如今她只能抓住“女嬰”的肩膀做個助產士，幫助她進行分娩。
這個畸形的嬰兒就像無良的畫師，畫畫只畫胸部以上，胸部以下一點細節都沒有，雙腿還黏在一起，就像沒有鱗片的美人魚。
她也沒有臍帶，原本緊緊與宿主接觸的消化道已經完全被自身的皮肉包裹進去了。
連漪拎著“女嬰”的“魚尾”倒立提這她，一臉的難受與複雜。怎麼辦呢？弄死得了。這種怪物不應該存在於世！
她憤慨地想著，其餘的黑霧已經堵死了趙進背上的不完整的生殖道了。那本身就是一個毫無特色的血洞，直徑七八厘米，深十五厘米左右，也虧得趙進脂肪層厚，不然，肋骨和肺都能被寄生的胎兒擠得偏移。
這種只累及血肉的的皮肉傷連漪自己就能解決。黑霧可以加速肌肉和結締組織的生長。
老闆拿出一塊乾淨的紗布，將趙進的胸膛一圈一圈緊紮起來，讓背部的血洞閉合，更有利於生長。
連漪看著他的動作驚訝道：“你早有準備啊。”
“是啊，誰像你一樣沒經驗。”老闆抬手往她手上的“小美人魚”一指，“那個給我，我來處理吧。”
連漪看了一眼手上的怪胎，想都沒想就交給老闆。後者打了個響指，包廂的門突然被開啟，進來一個高大的青年男性。他看著包廂裡的場面什麼也沒說，從隨身攜帶的巨大提包裡拿出一個長二十厘米左右的方盒，把“小美人魚”裝了進去，另外兩個肉瘤則用乾淨的採集袋裝好，放回提包裡。
處理完這些後他看了連漪和老闆一眼，點頭示意後提著包走了。
在他走後沒多久，趙進就帶著痛苦的呻吟轉醒了。
他瞪眼看向身旁的二人，然後迅速摸遍全身。摸到後背的時候被一陣鈍痛激得面目扭曲，也驚喜的發現三個“人面瘡”變成了三個大洞，驚喜的一時間失去了語言功能。
“太，太好了，謝謝謝謝！”
“不客氣。”連漪說。她是絕不會告訴趙進他剛剛用背上的血洞完成了一次分娩還生下了一個“女嬰”的。
這不得謝謝我守口如瓶，維護住了他可憐的脆弱的心臟？連漪在心裡饒有興致的腹誹，也不忘在心中冷笑，要不是我也對這種怪異的東西感興趣，我會選擇凋零治療法，直接讓三個“人面瘡”枯萎而死。它們實屬珍貴，是很好的實驗用品……老闆叫來的人應該就是研究員之一，希望他能從中獲得新的發現。
“三張臉我們已經處理掉了，希望你信守承諾。”
“一定一定。”趙進不住點頭哈腰。
“不出意外，它們三天內就會結痂脫落。後續有問題可以透過他，聯絡我。”連漪指了指已經開始吃小菜的老闆。
“好的好的。我改天一定登門道謝。”趙老闆喜笑顏開，少了三張臉的他一身輕鬆，面色都紅潤了不少，“兩位簡直是大羅神仙轉世，比那什麼狗屁大師強多了。有個看到我這三張臉直接嚇暈過去了。”
連漪吃著花生：“他們騙了不少錢吧？”
“那可不。還是我老婆有門路，她信佛的，說他們那兒一個大師知道我這毛病怎麼治，於是我就透過他找到了你們。”
“大師？”連漪怪異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