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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 韓生的空虛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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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韓生的空虛一生

秦一生掐了掐鼻樑,還是有些沒搞清楚韓道長的行為。

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輸,就寧可洩露天機也要助自己一臂之力麼?

或許他早就算到了,可是他到底算到了什麼,會願意提點自己,賜教自己一番呢?

既然他早就算到了,那又為什麼還是要不死心的來試探自己和大和尚誰能接任他一身所學的衣缽呢?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自己和韓道長本來就是萍水相逢,把自己的命都搭上,這真的有必要麼?

老秦細想一番,喚出了長生錄,支付了一個月的壽數以後,將韓道長的生平顯現了出來。

韓道長原名韓炳,年幼時被人販子拐賣,後賣給了某地幫派,給吃給喝,訓練他的賭術,同期被賣入幫派的被拐孩童有的學騙術,有的學竊術,皆是些下九流的門道。

等他年少長大後,賭術也出類拔萃,在各個隱秘的賭坊當中做莊,只不過後來幫派械鬥,他所在的幫派也被兼併,他則趁著這個機會逃了出去。

那一年他十六歲,輾轉各地,用賭術為自己牟利,其中更是認識了許多臭味相投的老千夥伴,幾人組成了小團伙,做著各式各樣的殺豬盤,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們也被捲入到各種紛爭之中,己不由心,身不由己,這般生活六年有餘,有人厭倦了,有人賺夠了,有人想要成親了,

所以,團伙也解散了,

而他孤家寡人,只能繼續流離顛沛,能夠從這漩渦般的局勢當中抽身而退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尚未入道的韓炳也生出了停手的想法,

可是他卻仍舊茫然,不知自己的未來在何處,唯一能夠填補空虛心靈的便只有賭。

這是他從小學到大的“手藝”,也是他人生頭二十來年裡唯一支撐著他的證明。

因為他不知道脫離了賭,自己還能幹什麼。

只不過,他還是想要休息一番的,

於是他憑著殘留的稀少童年回憶,找到了自己的故鄉,只是曾經的父母早已作古,聽聞村中老人說,他失蹤以後父母變賣家財,一腳一腳在偌大的大靖想要找回他。

但是一年前,兩夫婦的衣冠被一位義士帶回了村子,告知了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後下葬,豎起兩座衣冠冢,落葉歸根。

韓炳聽完,沉默良久,未曾說話,只是去了父母的衣冠冢前拜祭,

你問他會傷心麼?怎麼會呢?童年回憶本就稀缺,就連半點和父母的親情都遺忘幾乎殆盡,腦海中唯一記得的只有一兩聲喚自己名字的父母音容。

現在都變成了冢中枯骨···連枯骨都無,只有衣冠。

生恩要報,只是該怎麼報?

而造成自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來是人販子,二來是那買家幫派。

只是天大地大,害自己變成這般家破人亡的人販子又要到何處去找呢?

就連那買家幫派,都隨著江湖仇殺而被兼併。

的確,那幫派養了自己,可這委實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過往的記憶最清楚的還是那些因為沒有學好所以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那些沾上了鹽水的鞭子···

“養”恩也要償,可是幫派都沒了,該怎麼償呢?

無論生恩養恩,都無法報償,

自己所能夠依仗的就只有這毫無用處的賭術,以及這賭術所帶來的些微財富,

除此之外,身無長物。

不悲不喜,他離開了村子,又踏上了流離的生活。

因為無力,所以只能靠那些敬而遠之的“刺激”來填補自己麻木空虛。

後來被人追殺,遇見了從前的夥伴,此時夥伴已經成親,還有了孩子,聽聞自己的遭遇後,收留了他,也把他藏匿了起來。

可還是因此連累了這位夥伴,追殺他的幫派成員還是找到了他,

甚至自己的夥伴也要因此受到連累。

他看到了那個孩子驚恐的眼神,心裡一顫,便站了出來。

“和這家人沒有關係,他們並不認識我,是我用錢換他們收留我一夜的,放下這個孩子,別為難他們,我跟你們走。”

許是不想將事情鬧大,這些幫派成員也放過了這一家,帶著韓炳回去覆命了,

只是韓炳並未等來拷打,只是簽了賣身契,在幫派的賭坊產業裡做一個莊,這一年他二十六歲。

在賭坊四年後,這個幫派的老大宣佈金盆洗手,甚至順利退下,他也在這四年間與賭坊老大有了些交情,於是他便同賭坊老大說自己厭倦了,也想退下來。

老大聽完拿出賣身契燒了,又請他吃了頓飯,之後二人拜別。

他又一次漫無目的的流浪了起來,適逢大雪綿綿,闖入空山古剎之中歇腳,生一堆火,見到狐精鬼魅正做筵席,他受邀一起,無奈之下只得一起,

酒過三巡韓炳也放開了,嬉笑怒罵,將自己三十年生平講述了出來,引得一眾山精野怪們垂淚,一夜過後,韓炳醒來,只摸著發疼的腦袋,還有留在身旁的一封書信,以及一個木盒。

不知是何精怪所留,那書信之中講述了前因。

那精怪早年間闖入一座古墓盜寶,歷經九死一生也算得了富貴,但是卻也有一封未爛之信,那信中說託付將衣缽傳承下去,且在信中表明瞭時間地點人物,後來精怪發現韓炳便是那託付的人。

於是它就留下了那自己一直打不開的木盒。

韓炳觸碰木盒後,匣蓋自然翻開,露出了其中三份手書。

一份《三針定運》,一份《卜算真詮》,還有一份《無二法》,另有一封書信。

那書信所寫便是韓炳為這位前輩的衣缽傳承弟子,雖然無法親身教導,但手書當中已經留下了足夠的註釋與感想,只是韓炳毫無半點經驗,於是便囑咐韓炳尋一僻靜處,購入三教經典自己靜下心看。

看完以後韓炳恭敬一拜,恰好雪停,韓炳帶著衣缽離開,一路帶著諸多道門經典回到了自己出身的小村子,

十年後,韓炳四十歲了才堪堪入道,不過卻也厚積薄發,此後三年,融會貫通。

生活彷彿有了意義,運用所學,他找到了自己客死他鄉的父母墳塋,

當年那位義士將病死的夫婦二人下葬,帶著衣冠回去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帶著兩具屍體跨越千山萬水,想一想也不方便不是?

取出父母骨殖後,韓道長星夜兼程,帶著骨殖回到了村中將父母骨殖與衣冠冢合葬。

其後找到那位義士報恩,留下一筆足夠錢財,他便指點那位義士行商,依照自身卜算所學,留下了錦囊妙計,之後那位義士果然成為了當地首富。

而後他則找到了當年拐賣他的人販子,四十年過去了,當年那個拐賣自己的人販子也已經垂垂老矣,做了個富家翁,膝下兒孫滿堂,享受那天倫之樂。

韓炳獨自矗立荒山之上,看著山下宅邸,折下樹枝,點了把火,信手扔出,那宅邸便付之一炬。

一半臉哭,一半臉笑下了山。

不過沒人死,只是那家財燒沒了,那人販子也被燻瞎了眼睛,財產已無,從前對其孝順的孩子們便也“收斂”,對其非打即罵,為什麼呢?因為是個眼瞎的廢人麼?

不是,因為這是報應。

人販子合該有此報應,只是···太輕了些。

後來他又找到了當年自己“學藝”的幫派,雖然已經被兼併,可是這種幫派欺行霸市真的有存在的必要麼?

韓炳便搜刮證據,一併送到了官府,只不過他未想到官府同幫派有不成文的潛規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尋了些替罪羊後輕飄飄揭過,

韓道長便只得隻身拆了這幫派,摘下了那幫派老大的頭,吊在了官府衙門上,更是摘掉了其餘惡人的腦袋,一股腦的壘在了官府門前。

只是他並沒有大仇得報的解脫,纏繞著他周身的迷茫反撲而來,

他又去找了當年那個留給自己木盒子的精怪,與它把酒言歡,又幫了它幾件事,償還人情,

本來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放下過去,擁抱未來了,

但他還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

他又去找了年輕時喜歡的姑娘,可是那位姑娘早就嫁做商人婦,

遙遙折下一張紙鶴,他將紙鶴送到那姑娘的香囊裡,化作了一道平安符,接著拖泥帶水的離開了。

往後二十年,他混跡市井,在各大賭坊之中僅僅以賭術縱橫馳騁,修為也是一日千里,

之後與神賭,與鬼賭,與佛賭,與精怪賭,與一切可賭的賭,百戰不殆,輸了再戰,他就這麼賭了幾乎百年,再然後百賭百贏。

因為他領悟了賭道,也可算是一位陸地紅塵仙了。

可是那股空虛還在,他還是不清楚自己生在這世間到底有何種意義,那股迷茫也還和從前一樣,如影隨形的纏著他。

他無數次想過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被拐賣,會不會比現在要更加的幸福和充實?

但那是‘如果’,這世界上最可惜的就是沒有如果。

而後又是百年,他賭來賭去,易容改貌的賭,改名換姓的賭,賭來賭去,賭遍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對手。

贏來的財富也被他拿來疏散,去幫助那些尋找孩子的父親母親,幫助那些被拐賣的孩童回到父母身邊。

如果父母不值得,那他便出資資助孩子讀書,學藝,讓他們有一技之長能夠養活自己。

如果孩子已死,那他則親手幫助孩子的父母報仇。

他也曾想過去皇宮找當時的皇帝說,頒佈一個人販子必死的律法,可是當時的當世第一堅持的理念是“凡人的歸凡人”。

他也曾去找那位當世第一理論,但是他被打出去了。

那位當世第一還不是仙,卻能以非仙修為將已經是陸地紅塵仙的自己打敗,足可見其天資。

你看陸地紅塵仙又如何?還不是打不過當世第一麼?

他自嘲自己真是沒用的仙。

隨後那股空虛,也隨之達到了最頂峰,那份迷茫也幾近將他淹沒,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意義。

再然後,他算到了人間道即將傾頹,妖魔道將要開啟。

他猛然驚慌,因為他想到了自己這幾百年間來所見到的一切孩童。

他當年被拐賣,所以見不到父母,以至於同父母並無親情。

可若是妖魔道起,這世上又會有多少孩童見不到父母呢?

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也想到了還有一個東西,沒有和那個東西對賭。

那個東西就是···天。

他要與天對賭,賭這人間道不會傾頹。

賭道引天,與天的對局開始了。

事到如今,任何形式的賭他都信手拈來,可無論和天怎麼賭,他都是敗,因為他未曾料到那天機。

天機多端,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

賭注便是他的修為,他那陸地紅塵仙的修為也一落千丈。

可他也從中找到了意義,更是洗掉了那一身迷茫。

他一直以為賭並非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錯了,

賭的確不是自己想要,可賭能夠幫他達成自身願望。

他的願望是天下孩童再也不流離失所,與天對賭讓他發現了曾經過往困住他的是他從未發現的心魔,而今心魔亦破,雖修為一落千丈,可境界卻拔高不知幾何。

再度與天對賭,惜敗一局,也為人間道換來了百年清平,

天亦察覺韓道長之威脅,便將其困在越陵,削去其修為,可卻削不掉他的心中之境界。

而後,秦一生來了,大和尚也來了。

再然後,韓道長不留遺憾的離開了。

秦一生合上了長生錄,也看完了韓道長的一生。

他是個可憐人,也是個可敬的人。

秦一生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韓道長的想法。

韓道長的想法是自己敗了沒所謂,還會有人為了阻止人間道傾頹而努力,只要他們勝了,那麼自己便也不算敗。

他連最後到死都在“賭”,賭自己這些後來人會贏。

秦一生頭一次感覺肩膀上的擔子有點沉甸甸的,比以前的書包書袋輕,可卻也比那些重出不知幾多。

他不會給出什麼篤定的約定。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打算挽人間道傾,好像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去挽,很不真實,有一種虛幻的懸浮感。

但是他現在弄清楚了。

就好像韓道長童年離家,他不想讓其他的孩子也沒有家,所以才與天對賭。

秦一生也一樣啊,他喜歡這人間煙火氣,所以不想讓這煙火氣散了。

這才是他打算挽人間道的目的。

秦一生鄭重的說了起來。

“我會盡力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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