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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公道何處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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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瘋的,您別當真。”老嫗指了指那癲婆娘的腦袋,堆笑而又無奈,但也關切的檢查著於月榮身上有沒有傷,發覺沒有便鬆了口氣。

秦一生一旁看著,卻不這麼覺得:“她是真瘋,那你呢?你是賣傻麼?任由她這麼喊?這事情要是假的頂多把她當瘋子,可這事情若是真的呢?被人知道了你們兩人難逃一死。”

老嫗低下了頭,低聲答著:“我知道我知道,公子說得對說得對,月榮,別鬧了,回家吧。”

“家?我的家不在這裡,我的家在越陵,虎兒還在那裡等我們吶。”月榮痴痴的笑著,“虎兒虎頭虎腦的,見不到我們肯定很難過,我們回去找虎兒吧。”

“月榮,和娘回家吧,別鬧了。”老嫗只能耐心的勸道。

秦一生聽著,沒有由來的問道:“虎兒多大了?”

於月榮比劃了一下,剛到她的膝蓋:“這麼高呢。”

“是挺高的。”秦一生覺得這個虎兒約莫有五六歲吧。

“娘,虎兒說他被人咬的好痛,想讓我去救他,我們快回去吧。”“娘,虎兒他在等我們呢。”“娘,你怎麼這麼老了?”“爹,咦,爹你怎麼在哭啊?”“相公你別哭,嗚嗚嗚。”

於月榮癲痴的說著,然後又哭又笑著,好像在和看不見的人說著話。

老嫗也只能徒勞而又耐心的安撫著她。

“大公子,咱還是回去吧,這婆娘這麼癲,別傷到您了。”一旁的家丁湊在秦一生的耳旁提議道。

“不必了,你們先回去吧,她肯定不會傷害我的。”

“大公子,您···”“她都能為了一個別人家的孩子奮不顧身,這樣的人雖然瘋了,但心還是好的,你們先回去吧,我問一問,等一會就回來。”

“這···大公子,咱別多管閒事啊···”家丁面露難色。

“我十八歲了,什麼事能幹什麼事不能幹還是知道的,我就問一問,你們別擔心。”秦一生翻著白眼,打發走了幾個家丁以後才走向了那對母女。

他不傻,留了兩個嘴巴嚴的,他準備護送這對母女回家。

“我們把你們送回家吧,省的那個人牙子沒追到,趁這個時候對你們蓄意報復。”秦一生表明來意。

老嫗千恩萬謝,也沒有拒絕,她也知道自己母女二人可能會被報復,也就接受了秦一生的好意。

等送到以後,秦一生才知道這母女二人靠一個小染坊為生,老嫗邀請秦一生幾人留下來喝點茶水。

秦一生也就答應了,便也問了起來。

“老婆婆您這染坊就你們兩人麼?”

老嫗無奈笑了下:“開了染坊置辦些東西也就沒什麼錢了,哪裡請的來人幫忙呢?月榮雖然已經痴了,但人不懶,我們娘倆到還能相依為命。”

秦一生還是問著:“不過,她是為什麼痴了的?”

小半是因為好奇,另外一大半則是他的確認為其中有隱情,也想幫一幫,就算不能全幫,也好歹能幫一點是一點。

前世他就是個普通社畜,但內心仍有未曾被磨滅的善良和正義,當他知曉一些不平事時也會優先理性看待,但有些事他的理性就沒法做主了,這一輩子他也是這樣。

“公子還是別打聽了吧,她只是癲了而已。”老嫗猶豫道,可她看著於月榮那痴傻的模樣以後,還是心軟的看向了秦一生。

不過多有掙扎之色,可不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口。

“公子您真?您不怕聽了以後我們求您幫我們麼?”

“怕啊,但我更怕不平事在面前卻沒法相幫,如果我幫不到你們的話,我也會盡力幫你們改善當前環境的。”秦一生坦誠道。

“您能有這份心意,我們母女自然千恩萬謝,至於能不能幫到,我們早就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您權當聽個故事吧。

老身姓陳,那是小女於月榮,我們一家早前都住在越陵,以開染坊為生,小女天生不傻不癲,只是容貌欠佳,等到二十五歲才出嫁,好在女婿並不看重月榮容貌,夫妻之間也相敬如賓,家庭幸福,三十歲時添了一子,取名叫做趙小虎,可憐小虎這孩子,學走路時候摔到了腦袋,額頭就陷下去一大塊,好在沒有摔傻,後來長大也只是額頭有塊凹陷。

小虎五歲時,被人牙子抱走,女婿有好友在衙門當差,但小虎被抱走一事雖然嘴上說查,可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女婿的那個好友林大,前前後後為我們奔波,終於找到了那人牙子的下落,女婿和親家和我那丈夫還有林大就跟著去了,

抓到了人牙子以後,才盤問出了小虎的下落,好懸小虎沒被賣到外地,只是被賣到了城中的黃府。

當時我們都覺得,賣到黃府應該沒事,頂多就是被買回去當童僕,大不了花點銀子贖買回來唄,可誰知道我們去黃府以後,都矢口否定買了小虎,我們就覺得是人牙子騙我們,

再三盤問人牙子,人牙子也不改口,一口咬定是黃府買的,沒法子,我們只能又去黃府,但黃府管事的把我們邀請進去,帶我們找遍了黃府,的確沒找到虎兒。”

陳氏悲痛嘆氣著,為秦一生續上了茶。

一旁家丁則等待著陳氏的下文,但沒有開口催問。

秦一生道謝,抿了一口茶水後問道:“然後呢?”

“然後隔天月榮就說虎兒託夢給她了,說自己被人咬著吃肉,好疼好疼,還說自己的骨頭被埋在黃府水井旁的柳樹下面。

女婿把此事和林大說了,林大多少練了些武功,身手不錯,雖然對此事將信將疑,但還是拍胸將此事包在了身上,當晚就潛入了黃府,在柳樹下掘了土,挖出了不止一副骨骸,林大心驚,取了些骨殖以後埋上了,這才翻了出來,找到了我們,把骨頭給我們看了,

那些骨頭裡,有個骷髏,額頭陷下去一塊,應該就是小虎的。”

陳氏說到這裡老淚縱橫,秦一生也緊握茶杯。

“再然後,我們一家就一起去告官了,官老爺勃然大怒,帶著我們一起去了黃府,挖開了那柳樹,地下果然滿滿都是骨骸,人證物證到這也算是確鑿了,但是那黃府老爺不知道什麼底細,官老爺還未審問,上面就來人了,這案子還未辦成,就變成了審問官老爺,

老身的丈夫,女婿,還有親家都被下了大獄,官老爺也被剝了官身,林大帶著官老爺脫逃了,暗中傳信讓我們也快逃,否則會被滅口,

月榮不甘心,便想著去京城告御狀,到了京城以後,各方推諉,還安排人威逼或者利誘,就是想讓月榮閉嘴,可月榮哪裡會甘心?告著告著,就有人來暗殺我們,好在林大一直暗中保護我們,他說自己和官老爺也在暗中查這事,還告訴我們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躲好,

我們母女沒轍,只能照做,到這月榮到還好,可是月榮每晚都能夢到虎兒,久而久之就瘋了,如今已經五年了,月榮就這麼瘋瘋癲癲的過了五年,林大也音訊全無,不知道是否尚在人世。”

老嫗抹乾了眼淚,又看向了月榮。

“到了今天,公道什麼的我已經沒有去要的想法了,我只希望,我們娘倆能平安就好了,老身的丈夫,親家,女婿,想來要麼都死在了大獄裡,要麼就被殺了頭,人活著好歹有個念想,他們在底下也多少好歹能欣慰些···可我們真的能平安麼?不管我怎麼安慰月榮,她都是這幅模樣,

有的時候我也會發脾氣,可她還是不改,她也在怨恨啊,可不是,她又怎麼可能不怨恨呢?”

家丁聽完都沉默了,秦一生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婆婆您放心,這事情我們不會聲張,這事我怕是幫不到您,只能幫你們母女二人改善一下生活了,另外,您還是要看好她,別讓她再說胡話了,

畢竟,郭北距離越陵並不遠。”

秦一生說完,留下了身上的銀子。

“先僱幾個幫工吧,一年以後再還我,咱們都回去吧,就別給人家添堵了。”秦一生喊著家丁,便打算回家。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這欠條還是要打的。”老嫗起身道。

秦一生擺了擺手:“那等我過兩日再來打欠條吧。”

“多謝公子,月榮,還不快說謝謝。”

“嘻嘻,謝謝大老爺,謝謝青天大老爺為民女做主謝謝你謝謝你,哈哈哈哈,嗚嗚嗚。”月榮可能是把自己當成為民伸冤的大官了,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磕著頭。

秦一生趕忙將於月榮扶起,但他的力氣卻比不上於月榮,愣是扶不起來,於月榮就那麼磕著頭,把頭磕出了血也還是磕著。

每磕一下,秦一生都覺得有什麼在敲擊著自己的心。

當晚回家以後,秦一生輾轉反側睡不著,就去吵醒了秦千鯉。

“兒啊,你大晚上難眠你自己難眠啊,爹可是有你大娘這個美人在旁啊。”秦千鯉慌慌張張穿好衣服抱怨道。

秦一生沒精打采的說秦千鯉老當益壯寶刀未老,轉而正色道:“老爹,有個事我得和您說說,不說我心裡難受,我有一個朋友···”

聽完以後,秦千鯉也取了一罈酒,帶著秦一生就去了別院,整了點下酒菜,為秦一生斟酒。

“爹啊,您別整這麼嚴肅。”

“爹知道你這個朋友,說的就是你自己,這是那個癲婆娘的事情對吧?爹不知那老嫗說的是真是假,但爹能明白你心裡不是滋味,換成爹,爹也很難受,誰家還沒個孩子了?對吧?可這事,咱家幫不到,咱家有錢不假,但無權,這錢,呵,頂多就是‘寄存’在咱家罷了,任哪個大官來了,這錢都得被拿走。

如履薄冰啊,呵,所以這事是假是最好,因為那樣你我良心可安,

可就算是真的,咱們也幫不到,因為咱家也是如履薄冰,你老爹我上下打點來的人情,是為了以防萬一救咱家來的,

所以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它也必須是假的。”

秦一生猛地灌下了酒怒罵道:“他媽的!天理何在?公道又何在?他媽的官官相護!”

秦千鯉也喝下了一口酒,夾了一筷子菜,可是菜到嘴邊,他怒摔筷子,猛力的拍著桌子低吼著。

“他媽的!你以為爹不氣啊?!你以為爹不想幫啊?!前兩年爹去越陵那邊做生意,那邊的黃固安就請你爹我去吃筵席,那筵席裡有胎兒啊!除了胎兒還有五歲的小孩在蒸籠裡被抬了上來···那筵席裡非富即貴的多了去了,各個談笑風生著,吃著小孩和胎兒,說什麼能延年益壽···

所以這事兒他媽的就是他媽的他媽的十有十成是他媽的真的!

但他媽的他媽的這事兒就他媽的是假的!

明白了嗎?一生,天理何在誰知道?公道何在又有誰知道?咱們要是能幫到,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在這裡說他媽的了。”

“···知道了,爹,兒不會犯傻的。”

“知道就好,早點睡吧。”

兩人沒喝完,就打算各自回房。

“哎?雲兒你大半夜不睡覺跑這裡幹什麼?”秦千鯉看見了秦月雲,便把他抱了起來問道。

“被你們吵醒了,以為你們吵架,想過來看看,讓你們別吵。”“喲,乖兒子是心疼爹還是你大哥啊?”

···

秦一生一夜無眠,第二天白天補著覺。

隔了兩天,他準備去問問那母女倆準備的怎麼樣了。

可是那染坊已被付之一炬,官府的衙役捕快們圍著不讓人進,秦一生則是跑了過去打聽。

“你說這癲婆娘一家麼?別問啦,燒的屍骨無存了。”衙役說著,但還是偷偷接過了秦一生遞過來的銀子,並低聲說道:“屍體燒的沒個人形了,其中一個手還緊緊攥著什麼。”

秦一生聽完,渾身發抖著。

恰好衙役和仵作抬著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走了出來,焦黑的手臂從白布下漏了出來,緊緊攥著什麼。

掰不開的手猛地張開了,掉出了一張沒寫完的揉的皺巴巴的紙。

秦一生離得近,眼尖能看到寫了什麼。

——

二十四歲的秦一生開啟了一個小箱子,裡面有一張被押平了的欠條。

欠條上寫著幾個娟秀的字:‘欠青天大老爺三十二兩丿’

秦一生拿著這沒寫完的欠條,低語了起來。

“哪是你們欠我?明明是黃固安和那幫官官相護官商勾結的畜生,以及那個人牙子欠你們和別人。”

【你們泉下有知的話別著急,我會為你們討一個公道。

不為別的,只為良心。】

心頭實相畫卷展開,一個個的殺字畫下,明滅不定,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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