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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章 真魔道途以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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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一點也不像佛,只不過一個被魔念矇蔽了本心的魔罷了。”秦一生張口就來。

“哦?小先生您怎可認定我此為魔念,而非佛性呢?我發下大願,只為讓世人開悟,依您之言,我這大願卻是為魔了不成?

難道小先生認為世人難道不該開悟麼?還是說您就這麼希望世人一輩子被愚昧所蒙頓麼?”圓寂目不轉睛平視著秦一生。

他倒是會給秦一生戴高帽子,可秦一生什麼人?他沒臉沒皮的時候也不在少數。

“嗯對,沒錯,世人不該開悟,世人應當一輩子被愚昧所蒙頓。”秦一生認真點頭肯定道。

“吔?您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您這心思為何如此狠辣?”圓寂被秦一生這一句話猝不及防整不會了。

“你以為世人開悟就是最終的目標了麼?我來告訴你吧,這個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世界上真的能有什麼人能夠以一己之力將黑色全部除去,那也只是一時的。

因為到時候,會有新的黑色,披著白色的外衣,混在白色當中,繼續為非作歹。

所謂開悟也是如此,所有人都開悟的理想國是不存在的,你所想也終究只是你所想罷了,你以為你度化完了就好了?

錯了!當你將所有人都度化成為佛後,新的魔也會從佛中誕生,更不必說你以為你之度化是為了助人開悟?可實際上你卻是魔子魔孫而毫不自知。”

秦一生直說了當,圓寂聽後,並未認同,也無反對,僅僅只是不置可否的那麼聽著,好似在汲取秦一生話語當中所隱含的理念。

“人之開悟,不該是因為外力而促,唯有人之自身經歷使其開悟,方可爾登彼岸,那些爾登彼岸者留下各自所撰寫的經典,也是為了助人開悟,本意為好,可人性複雜,哪怕是正經佛典道典,也會被有心之人所曲解,

屆時所留下來的經典便會被修改和粉飾,其間原話也會被轉為更適合‘統治’其下門徒的所謂‘經典’。

當所有門徒都習慣於被此邪宗教派‘統治’後,窺見正法之人再想要將其撥亂反正自然難如登天,可哪怕難如登天也會有人不屈前進,因為他們是真心希望世人能夠開悟。

你所做之事,你自以為好,可實則為取亂敗壞之路,你所欺的正是這些愚昧未曾開悟之人,你所希望的難道不正是這些人愚昧麼?

所以人應當保持愚昧,只有保持愚昧才能在某一刻知曉自己無知,因為知曉自己無知才會心懷敬畏,心懷敬畏才能真正生出開悟之心,

但是,愚昧之人卻不應該被你這樣的傢伙所欺騙,你愚弄著他們的分辨與認知,

所以——人唯有靠自己去分辨與認知才可真正開悟,

可若要分辨與認知,自身底蘊也很重要,

人應當要將自身所學化為己用,而非一味被動接受旁人灌輸,如此才可開悟。

你所做除了欺騙之外便只是一味的灌輸,完全忽視了人之自我,

真正的佛可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就用你的方法去‘度化’世人,

真正的佛不會強迫人皈依,只祈願人能歡喜,

你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行這‘度化’之事,

魔念蒙心,怎可謂佛?”

秦一生侃侃而談,表面上看起來大義凜然而又說的頭頭是道,可實際上秦一生心裡也比較慌,他生怕圓寂會跳起來把他頭給打歪,但為了不露怯,他還是一副坦然處之的模樣。

好就好在圓寂並未真的跳起來把他頭打歪,圓寂更是沒有惱羞成怒,只是痴痴的目視山下郭北城。

“小先生您的意思是···我是錯的麼?”圓寂沉聲問道。

“難道你以為你是對的麼?”“為何我不能認為我所做之事是對的?”

秦一生思索片刻,才又說道。

“魔念蒙心,你連你自己的本心都看不透徹,你還敢說你所做之事是對的?我且問你,你為了這所謂的‘度化’,一開始是怎麼做的?”

“我將石子幻化成為金子,吸引愚昧之人,好方便我講佛闡經。”

“錯了!你又錯了!”秦一生暴喝,“你以為你用金子吸引就夠了?你以為佛靠金裝麼?”

“佛若不靠金裝,又該如何吸引信眾供奉香火?”圓寂反問。

秦一生卻拔斷了一根路邊野草,平放於掌中:“你看看這根草,能夠看出什麼?”

圓寂聞言,定睛看去,實誠答道:“只能看到一根草。”

秦一生搖頭。

“你只看到了草,卻不曾看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堅韌不拔,你只看到了草,卻不曾見到它為了生長而在土壤當中做出的奮力拼搏,這樣一個生命,其蘊藏的含義要遠比金佛這等死物來的更為珍貴和沉重。

我拔斷了它,卻還留下了根系,它還可以繼續生長,

可若是金佛,被砍斷半截身子,那麼這個金佛也就失去了完整的意義,

所以這根草,是那金佛遠遠比不上的。

草雖單一,可若是彙集為草原,便可放牧牛羊,牛羊成群,光是毛髮和奶水都可帶來收益養活一家人。

一家人的幸福安康,也絕非求神拜佛所能做到的,

草雖非人,但為人所用,以人為本。

你連這麼一個以人為本的簡單道理都不明白,還妄想讓人開悟麼?”

秦一生振振有詞,全然沒有注意自己正在胡編亂造,只是他的表情和態度都表現的深信不疑,所以圓寂也不由的信了半分,開始了思索。

“小先生認為草比金佛更為珍貴麼?那我給你一尊金佛你要不要?”圓寂這般問道。

秦一生點了點頭:“要,為何不要?你白送的我為何不要?那,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送我金佛,我就把這根草送你,這樣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他說著,將草放在了圓寂的身前。

圓寂雙掌合十:“那貧僧在此謝過小先生贈草之禮,不過以貧僧之見,草仍舊比不上金佛,佛靠金裝,世人才能相信,草無銀鑲,世人只會認為這是一根草罷了,您用草換金,是否不妥?”

圓寂倒是沒被忽悠住,可以理解,腦子有問題不代表他是傻子。

秦一生又故作狂放姿態,仰天大笑了起來。

“世人總是願意賦予一些東西非同尋常的含義,就好比節日,稀鬆平常的日子可以被賦予情人節的含義,只是因為這一日發生過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但是這一天又不放假,又能有什麼用?誠然,我並非批判節日,節日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可歸根結底,節日的含義還是由人賦予,【由人賦予】便是最大的笑話,因為被賦予之物並不在乎,可對於人來說,卻又會十分在乎。

佛靠金裝,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人一廂情願的認為罷了,又因為長久以來的一廂情願,所以使其變成了約定俗成,

草無銀鑲,但我若是說這草乃是一株奇葩仙根,你也不會相信,可我只要請人逢場作戲,那這草就有了包裝,因為有了包裝,所以哪怕這草不是奇葩仙根只是一根隨處可見的野草,它也必須得是仙草,

你明白了麼?”

秦一生故作高深莫測的問道,但圓寂並不上當,反而還是十分實誠的問。

“我應該明白什麼?這和你所說有什麼必然的聯絡麼?”

秦一生頓了頓,隨後又道:“你魔念蒙心,連這最基本的道理都看不明白麼?”

“那麼到底是什麼最基本的道理呢?”圓寂不恥下問,虛心求教。

【好問題,因為我還在編,不知道怎麼圓。】秦一生內心吐槽,可表面還是不變。

“道理很簡單,你魔念蒙心,怎可謂魔,你被魔念蒙心,最本質的東西都沒有看出來。”

“小僧愚鈍,還請先生解惑。”圓寂真心實意求解。

【你好煩啊,你就不能有點慧根麼?怎麼跟個傻嗶一樣問這問那的啊?】秦一生仍舊內心吐槽。

但他還是很快找到了怎麼繼續忽悠的法子。

“你自譽為佛,那你對於這【魔念】想必應該有所理解了,不若和我說說你對於魔唸的理解吧。”

“所謂魔念,自然是與往日自己截然不同之念,此念違背自己長久以來之心境,做出為從前自己所不齒之事。”圓寂說著,“可小僧之心被違背違背,何來魔念蒙心之說呢?”

“哈哈,自然蒙心,念本就是‘念頭’一說,普通人之心也會在一時半刻之內生出千百念頭來,這千百念頭一旦放大就會矇蔽內心,而想要抹除念頭說難不難,因為只要維持專注即可,

你被自己的魔念所左右內心,你內心更是無法保持專注,

這樣的你,連自己本心都看不透徹,你又何談專注?

魔念蒙心,怎可謂魔?”

秦一生這般說道,可在圓寂聽來,卻真真如雷貫耳,振聾發聵,圓寂之內心,也被此一聲所掃清蒙塵。

圓寂也開始真正的反思自己的本心到底是何物了。

只是秦一生並未發現圓寂心態之變化,又依然說了起來。

“可說容易又不容易,畢竟又有什麼人可以始終保持專注?哪怕是修煉者,也會有私念雜念,更不必說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了。”

秦一生說道“仙”字,咬牙切齒間又隱含不屑與鄙夷。

圓寂自然也看穿了秦一生內心之中對於“仙”的唾棄和不滿。

“先生看起來很看不起仙啊。”圓寂呵呵笑了一聲。

“我看不起的不是仙,而是所謂的‘仙’,祂們看起來一點也不逍遙,真正的仙應當是超脫,也應當是逍遙,可所謂的‘仙’卻以萬靈為食,這樣豈可稱之為仙?”秦一生也冷笑了一聲,說出了自己看法中的仙。

圓寂聽完後微微後仰,敬意油然而生。

“不知先生名諱?”圓寂莫名問道。

“免貴姓秦。”

“秦先生之言當真狂放不拘一格,更是振聾發聵,亦看法獨到,小僧似乎有理由認為您並非凡人,反而是···已然開悟之真魔。”

圓寂篤定道。

秦一生表情微妙的發生了些許變化,心中暗道:【喔,牛逼,我是真魔,你到底是怎麼腦補出來的?】

“若非真魔,又怎會看不起仙?若非真魔,又怎會生出將天地拿捏於掌中之心?若非真魔,又豈能備好命海?若非真魔,又豈能說出【魔念蒙心】之真理?

綜上所述,您眼中也無天道,只求己心順暢,亦未被魔念所矇蔽本心,

縱然先生您戰力弱小拿我沒有辦法,可您之境界卻超出了我不知凡幾,

您稱得上【真魔】一號。”

圓寂說到此,又看了一眼郭北城。

“先生您的【魔念蒙心】之道理,也真正助小僧開悟了,是啊,我的確被魔念蒙心了,我連本心都看不透徹,被魔念蒙心,鑄下了無邊大錯,當年被困於畫壁之中,我應當能勘破此間真理才是,只是···我卻深陷泥潭,越陷越深,直到今日方才能夠回頭,

可終究還是錯了,也晚了。”

圓寂悔意滿滿。

“魔念蒙心期間,我也壞事做盡,我將我之錯誤的魔念之理播撒,不知引多少人多少妖入魔,為人間帶來浩劫,甚至於這場浩劫可能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哪怕勘破了真魔之道,我又有何顏面留存於世?

貧僧自當了斷己身殘命啊。”

圓寂說著,氣息也愈發微弱,鬼體破滅,露出了一顆人參果之相,不過卻是由純粹的清氣所構成。

這清氣轟然散開。

秦一生的鼻部神通也驟然自動開啟,深吸不呼,這些清氣俱被吸入鼻中。

能夠感覺到的是壽元激增不說,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體內正在醞釀的神通也得到了長足進化。

那金鯉鱗片之餘效也被催發半分,於口齒唇舌之間衍生另一神通。

秦一生愣住了,心中腹誹:“你反應怎麼這麼劇烈?我只不過胡編亂謅···你卻奉為真理?”

可他看到圓寂之殘存魔念化作一個人形,更是能夠聽的心臟鼓動之聲,大羅洞觀也將此【魔念身】看了個一清二楚。

“先生請收下吾之遺贈,還要多些先生您能為小僧開悟。”那魔念身雙手合十,“小僧自問壞事做盡,已無顏面存世,但好在死前能夠得窺真魔道,

終究還是悟了,您合該被稱為真魔道祖,請受小僧一拜。”

魔念身俯身跪地,卻是行三拜九叩之弟子禮。

待到三拜九叩完畢。

魔念身也隨風消散,餘留一顆魔心之影,猶自跳動。

可跳動了個幾下,便停駐不動,卻是又落入秦一生掌中。

秦一生看著掌中魔心,觀看了幾番後,魔心便融於掌心之中。

似乎與自身心臟重疊,不過卻好似融入其中一般。

大羅洞觀也自生一門神通修法···這是一門可以修煉的神通···又或者說是自開一道。

【誌異事件已完成,當前餘壽——二十年。】

“真魔道···”秦一生看著圓寂消散之處,躬身作揖。

他神情真摯。

“多謝遺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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