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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綠營！！！”
李玉立和烏蘭泰大驚，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一萬綠營在清朝或者古代任何一個時候都不算小數目，通常一個軍政要地也不過八九萬兵力，這還是算了八旗軍的情況。
若是隻算綠營，這支由漢人組成的隊伍，絕對沒有七萬。
這一下就相當於要直接抽調走七分之一的兵力。
更何況兩廣地區不止廣東一省，還有廣西，這就說明廣東的綠營可能連六萬都沒有。
烏蘭泰當即沉了下來，道：“範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臉色有點不好看，身為滿族八旗子弟，他本身就防備著漢人。
可現在，這一個剛上任的總督才進總督署就要調兵，居心何在？
李玉立也皺起了眉頭，提醒道：“總督大人，一萬綠營可不是小數目，大人可帶來了朝廷的調兵令？”
總督雖總管兩省軍務，但實際能直接呼叫的兵力很少，最多不過三四千，像那種大額調兵只能是處理突發事件，但也必須等待朝廷調兵令！
“若是範大人沒有，恐怕行為是有些不妥了。”烏蘭泰緊盯著范進說道。
在清朝，私自調兵可是死罪，就是總督都不行。
哪怕他烏蘭泰猜出范進的身份不簡單，可是若真的危及大清江山，就算背後的靠山再大都不行。
范進面無表情，端坐在主位上，沉著冷靜，隨後吐出了兩個字，道：“沒有。”
沒有？
這兩個字直接落在了烏蘭泰和李玉立兩人的心湖裡。
李玉立，李巡撫皺起了眉頭，他身為漢人，心自然是向著同為漢人的范進。
可是，這調兵大事，無令調兵，不異於謀反啊！！
旗人烏蘭泰冷哼一聲，道：“那範大人的意思是什麼？也別怪我沒提醒你，無令調兵，靠山再大都沒用！”
此話一出，全場的氣氛驟然凝固，讓這座雕樑畫棟般的府署陷入死寂。
烏蘭泰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現在，他對這位剛上任就想調兵的總督大人印象下降到了臨界點。
李玉立也捏了一把汗，他不明白為什麼這總督大人如此冒事啊，難道從未清楚漢人的處境嗎？
剛上任就如此冒事，得罪了八旗子弟，簡直是大忌。
他剛想為范進打圓場，一道聲音就從外面傳了進來。
“陸路提督，昆壽昆大人到！”
這句話喊罷，一個大漢從外面走了進來，他面容冷峻，眼睛細長，嘴巴上唇長著兩撮鬍鬚，身材十分魁梧，非常高大。
他整身紅寶石頂戴，九蟒五爪蟒袍，麒麟補服，乾淨整潔，走起路來四平八穩，威勢萬千。
從一品大員！
從官銜上來看，他比在場的所有人都高，比范進都高。
總督只有加了尚書銜才是從一品大員，不然就只是正二品而已。
“提督大人。”
“昆大人。”
烏蘭泰站了起來行禮，而李玉立只是正常打招呼而已。
雖然巡撫在官階上不如提督，但在實際權力上卻比提督要大。
昆壽一一點頭，隨後看向主位上那端坐的身影，笑道：“這位就是范進範大人吧？”
范進微微點點，沒有站起來迎接，巡撫權力都比提督大，那就更不用說他這個總督了。
昆壽臉上帶著笑意，眼睛眯的成一條縫，走上前去，在范進身邊坐下。
昆壽自顧自的為自己斟了一杯茶，隨後抿了一口，看向場中兩人，笑道：“怎麼了？和範大人談的不愉快？”
能混跡官場的都是老狐狸，哪怕是滿人，但經過了上百年的漢文化融合，現在都精通的差不多了。
烏蘭泰見狀，臉色又一下子沉了下來，冷哼一聲，在自己位置坐下。
李玉立滿臉尷尬，他是想為范進打圓場的，畢竟總督是漢人，對他來說也好受點。
但緊接著就被烏蘭泰搶先了，“不愉快？那你問問範大人剛剛要幹嘛？”
昆壽有些意外，他發現烏蘭泰是真生氣了，隨後，他看向范進：“範大人？”
只見范進臉色十分平靜，淡淡的說道：“調兵而已。”
“原來是調兵。”昆壽點了點頭，他並不意外，因為這就說的通了。
漢人調兵是極為嚴重的事，哪怕是總督都需要嚴格審批，因此就不難知曉為什麼剛才場中氣氛不對勁了。
烏蘭泰冷哼一聲，臉上帶出譏笑，道：“調兵而已？這麼輕巧？那昆大人可知他範總督要調多少兵？”
他看著昆壽又朝自己看來，隨後大聲道：“一萬！他個新上任的總督，沒有調令就要調一萬綠營！！”
他這次的聲音明顯大了多，像是驚雷一般落在了昆壽的耳邊，顯然被剛剛范進平靜的臉色氣到了。
昆壽的笑容瞬間凝固，握著茶杯的手不斷鎖緊，笑容開始消失，一股冷冽漸漸爬上他的臉龐。
一萬綠營！
他身為陸師提督，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如此規模，算是大型的軍事活動了。
他也是旗人，正白旗，自然對漢人極為防備，這一下心中的寒意絕對不比烏蘭泰少。
特別是聽到那句沒有調兵令後，他心中變得越發冷冽了。
李玉立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他原本還想打打圓場，沒想到烏蘭泰這麼直接說了，就是衝著范進去。
同時他心中也覺得范進有些過分了，剛才昆壽詢問時，竟然直接回答了，沒有絲毫掩飾。
導致現在這個局面，一來就得罪了兩位軍方大佬，對他來說極為不利啊。
“範大人，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昆壽皮笑肉不笑，細長的眼睛像是一把尖刀般，指著一旁的范進。
范進依舊淡定，氣息平穩，道：“提督大人，你看我是在開玩笑嗎？”
烏蘭泰看見范進這平靜的模樣都要氣炸了，真TM意圖造反竟然還說的如此輕巧？？
但還未等他有所動作，啪的一聲傳來，昆壽捏爆了茶杯，倏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睛死死的看著范進。
對於這種情況，范進並不感到意外。
畢竟滿清防漢人已經防到神經衰弱了，不然也不會寧願連同外國鎮壓龍國人，也不願廣開學堂，掃除封建，引進先進技術。
不僅從思想上禁錮漢人，還天天防著，生怕外國的先進技術被漢臣看到。
昆壽大喝：“范進，你可知罪！”
范進有些無言，道：“何罪？”
烏蘭泰看著范進的表情都要被氣笑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人。
昆壽目光陰冷：“意圖調兵，企圖謀反！”
他聲音洪亮，一下子傳到了外面，引得不少官兵騷動。
烏蘭泰見狀，直接大喝：“來人！”
緊接著，總督署一大群侍衛從外面衝了進來，手掌把著刀鞘將整個大堂圍住。
“退下！”
李巡撫趕忙呵斥，隨後出言笑道：“兩位大人，范進範大人不過是玩笑而已，何必當真？”
烏蘭泰譏諷道：“還開玩笑？方才已經問了好幾遍，沒有調令就想調兵，此獠就是意圖謀反！”
昆壽目光陰冷，道：“而今朝堂激烈，局勢千變萬化，這時執意掉兵，很難不讓人懷疑範大人的心思。”
他們身為八旗子弟，軍隊大佬，就是滿清派過來駐守各地的，提防漢人，防止反叛。
所以他們如此緊張，不無道理。
此時，范進平穩的站了起來，斜了烏蘭泰一眼。
沒錯，他就是想造反，但不是現在。
緊接著，他走到了昆壽的邊上，拍了拍昆壽的官服，淡笑道：
“大人何必激動？身上都粘了茶水。”
昆壽甩開范進的手，目光冷冽，道：“範大人無需再套近乎了。”
李玉立見狀，臉色一白，難道這位才上任的總督真就要被關進衙門了？
范進臉龐平靜，他看著周圍的官兵和麵前的兩人，知曉他們即將動手，隨後道：“若我說，兩廣即將發生劇變呢？”
烏蘭泰大笑：“胡言亂語，如今已經開始編造謊言，兩廣即將發生突變，我們為何不知？”
“更何況你才剛來此地！”
昆壽淡淡說道：“就算兩廣有變，也不是你可以調一萬綠營的理由！”
范進隨之一笑，隨後目光一凝，臉色十分嚴肅，看向兩人，道：“可若是廣西出現叛軍呢？”
場中先是一靜。
烏蘭泰有些發愣，昆壽則是皺起了眉頭，李玉立眼睛瞪大，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放屁！”
隨後烏蘭泰的呵斥聲再度響起：“還是那句話，你一個外人，自江蘇而來，怎會知曉廣西之事？且還比我們清楚？！”
江蘇離廣西如此遠，廣東則剛好毗鄰廣西，現在江蘇的先知道了，而他們身在廣東卻不知曉，確實讓人難以信服。
范進瞥了他一眼，道：“信不信就是兩位大人的事了，若是真有反叛，耽誤了軍機，造成重大影響，朝廷怪罪下來，也只能兩位大人承擔了。”
隨後，他悠悠道：“畢竟…我這位總督已經提醒到位了。”
昆壽的臉色陰晴不定，看了看范進，只見范進平靜的站著，氣息深沉，臉色從容自信，根本不像是在說謊。
那畢竟是反叛軍啊，若是范進說的是真的，那豈不是說如今真的要發生大變了？
如今道光帝染疾病重，朝廷劇變，皇子奪嫡，他身為八旗子弟早已聽說，可現在自己的周圍卻出現了叛軍。
那叛軍必然是蓄謀已久，不然選的時機怎會如此巧？
“方才，錯怪範大人了。”昆壽平靜的開口道。
不愧是一品大員，很快就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