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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播放室內黑燈瞎火，只有大螢幕上的投影發著光。
但觀眾很多，正片還沒開始，觀影區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池本詞音知道自己個子高，從前面穿過去找自己座位時，習慣性弓腰往前——他還沒走出去兩步，衛衣帽子被身後五條悟扯住往後拽了下。
池本詞音不是擅長體力的型別。
被五條悟拽得後退了兩步，後腦勺撞到五條悟胸口，他明顯帶著笑意的聲音落在池本詞音耳邊：“電影還沒開場，你站著走過去也沒事的.”
池本詞音：“……知道了.”
他覺得有些彆扭，抬眼看了下五條悟。
五條悟今天也沒穿高專校服，寬鬆的白t短袖，在電影院裡也沒有摘下墨鏡。
投影儀從側面落光到他身上，墨鏡框邊緣落下陰影在他鼻樑側，位置恰到好處，像兩撇細長的鬍鬚。
……像貓鬍子。
池本詞音心底冒出這樣的聯想，旋即收回目光，拎著爆米花和熱咖啡走到座位上。
他們的位置靠前，連坐。
電影開場，帶著美國電影一貫的熱鬧和滿螢幕特效，每個細節都寫著‘燒錢’。
池本詞音捧著咖啡杯子慢吞吞喝咖啡，熱咖啡的味道有點發苦，熱氣加深了這種苦味，在苦澀中又疊加上另外一種奇怪的味道。
在滿室安靜中，他察覺到了另外兩股咒力。
對方似乎有意隱藏氣息，只是池本詞音對咒力變化格外敏銳，所以很快就發現了對方——兩個人，就坐在自己和五條悟後兩排一樣的位置。
藉由伸手去拿爆米花的動作，池本詞音眼角餘光往身後掃去，看見戴著鴨舌帽和黑色口罩的夏油傑與家入硝子。
無論是夏油傑的劉海還是家入硝子眼角的淚痣，都很有辨識度。
即使在光線昏暗的電影播放室，池本詞音也能看得很清楚。
看清楚了，但是不能理解，只好轉過頭來，困惑的將爆米花放進自己嘴裡，心想：總不會這兩個人也在談戀愛吧？
不愧是同期同學，連約會都挑了同一個地方？
這樣想著的同時，池本詞音偏過頭看了眼五條悟。
五條悟居然在很認真的看電影，一側臉頰像小動物似的鼓著，裡面塞滿了爆米花，慢吞吞咀嚼著。
見五條悟都沒有什麼反應，池本詞音也只好假裝沒有看見那兩個人，若無其事的繼續看電影。
爆米花只有一桶，但吃的人卻有兩個。
在伸手拿爆米花的時候，總有片刻動作同頻，兩人手指撞到一起；池本詞音把手抽出來，等著五條悟拿完了，自己再伸手去拿爆米花。
焦糖味的糖分粘附在手指上，黏膩的觸感凝固濃稠，有爆米花過於甜蜜的香氣攀附難散。
在池本詞音下一次伸手進爆米花桶時，五條悟的手指誤觸到他手背——溫暖的面板觸感，還有爆米花表層那層黏膩的糖漿，全都隨著這次觸碰，輕輕點在池本詞音手背。
他抓爆米花的動作停了下，微微側目，只見五條悟已經將誤觸的那隻手抬了起來。
投屏上過於明亮又斑斕的光也照著五條悟抬起來的那隻手，少年健康粉白的指甲蓋上裹一層亮晶晶的糖霜。
是拿爆米花吃沾到的。
池本詞音收回手，若無其事將自己撿出來的兩粒爆米花塞進嘴裡，然後又心不在焉猛吸了一大口溫熱咖啡。
咖啡的苦味和焦糖味爆米花混合在一起，並不好吃，味道變得奇怪了起來。
他垂下手不再去拿爆米花，邊抽出一張面巾紙擦手，邊集中注意力看電影。
池本詞音好不容易把手擦乾淨，手裡髒了的溼紙巾都還沒來得及扔，旁邊五條悟的手就伸了過來。
還是兩隻手一起伸過來，像幼兒園小孩子給老師檢查手指甲那樣，兩手都手背向上平攤著。
池本詞音不明其意，抬眼看他。
五條悟壓低了聲音，小聲嘟囔：“我也要擦手.”
池本詞音把自己用過的髒紙巾團一團扔進紙袋，另外抽了一張溼紙巾，拉著五條悟手腕給他手掌扯到自己腿上搭著。
五條悟手指尖上都是爆米花外層的糖霜，甚至連指甲蓋上都有。
池本詞音用溼紙巾裹住他指尖，仔細擦拭——擦的同時還感覺怪困惑的。
到底是用什麼姿勢拿的爆米花，才會連指甲蓋上都沾著糖霜？
一排之隔，相鄰而坐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睜大了眼睛，腦袋挨腦袋幾乎完全抵在一起，隔著前排人腦袋的縫隙，眼睜睜看著五條悟把手搭在了池本詞音腿上。
家入硝子：“悟在幹什麼？”
夏油傑沉默片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讓池本前輩給他擦手？”
家入硝子：“這裡是電影院吧？”
夏油傑：“真的有情侶在電影院裡面看電影嗎？”
家入硝子：“……”
她偏過臉，瞥了一眼夏油傑，語氣略微複雜：“真看不出來，傑明明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居然還很懂這些啊.”
夏油傑乾咳一聲，為自己正名：“不是我很懂，這個應該是基本常識吧？”
前排。
池本詞音把五條悟手指上沾到的糖霜全部擦乾淨，然後捲起髒紙巾疊好，一併扔進紙袋，打算等散場之後再拿出去扔。
但是五條悟沒有把手收回去，還搭在池本詞音大腿上。
隔著夏季短褲一層單薄的布料，少年掌心溫度毫無阻礙傳遞到大腿面板上。
自從畢業當社畜之後，池本詞音穿西裝長褲的時間已經快和他穿睡衣的時間成正比。
常年在長褲掩護下不見天日的大腿面板，對外界的任何溫度變化都足夠敏感，尤其是當五條悟的手一直搭在上面沒有挪位置的時候。
池本詞音的心情頓時微妙起來，在——【這算性騷擾嗎】和——【他是不是忘記把手拿回去了】——這兩個念頭之間反覆橫跳。
一時間哪怕大螢幕上劇情跌宕起伏百億特效炫到鐵樹開花，池本詞音也很難再專心的去看電影了。
他看會兒大螢幕，眼睫忍不住下垂，望向自己的大腿。
寶藍短褲長度剛好遮到膝蓋上面一點，長款衛衣下襬在腰際堆疊布料。
五條悟的手恰好搭在衛衣下襬的邊緣，雖然不算腿根那樣私密的位置，但也距離池本詞音的腿根挺近了。
雖然這個位置是池本詞音抓著他手腕放的。
但對方的手一直停在這裡不挪開也實在是很微妙。
五六分鐘過去，五條悟那隻手沒有動過。
池本詞音有些微妙的，但又不想過於在意，於是抬起頭假裝若無其事的看電影。
此時電影劇情終於進入高潮階段，打得街道建築物塌的塌炸得炸，很符合池本詞音對某型別美國電影的刻板印象。
池本詞音努力的讓自己忽略那隻手好全身心投入電影。
原本只是輕輕搭在他腿上的那隻手忽然用了力，帶著重量往下壓。
池本詞音渾身一哆嗦，膝蓋往上抬了抬，驚得差點站起來——好在他及時記起自己還在電影院，強行剋制住了自己的身體反應，側過頭，正對上五條悟傾身過來。
他換了動作，所以手上不自覺施力，壓著了池本詞音大腿。
五條悟：“熱咖啡是什麼味道？”
池本詞音定了定神，回答：“就……熱咖啡的味道？我不太好形容.”
頓了頓，他又補充：“和甜味不沾邊，你應該不愛喝.”
五條悟‘喔’了一聲，卻沒有好好的，端正的坐回去，卻仍舊保持著那個身體傾斜向池本詞音的動作。
原本撐在池本詞音腿上的手，因為身體傾斜施加的重量，手指隔著單層布料逐漸陷入大腿肌肉裡。
池本詞音眉心急促的跳了跳，這下不僅情緒變得微妙，就連大腿那裡的感覺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五條悟：“沒喝過，想嘗一下.”
池本詞音把熱咖啡杯子拿到五條悟手邊，他接過去，也終於把搭在池本詞音大腿上的那隻手給拿開了——池本詞音在心裡默默的鬆了口氣，偏過頭看著五條悟喝熱咖啡。
插在咖啡杯上的吸管完整如新，除去頂端一點潤澤的水光外完全看不出有人用過的痕跡。
池本詞音喝飲料習慣很健康，既不會用牙齒去咬吸管，也不會用唇瓣去壓迫吸管。
但顯然五條悟不是有那種良好習慣的人。
熱咖啡的吸管剛進嘴就被他牙齒咬出明顯的下陷，暗色液體順著半透明吸管往上湧。
瞬間，少年那張漂亮的臉皺起，連鼻尖都皺出明顯的褶皺。
他倒是沒有開口吐槽，只是那皺巴巴的表情遠比任何吐槽語言都更能表達心情。
池本詞音不太意外，偏了偏臉，低聲無奈：“都說了不好喝.”
五條悟擰巴著臉：“那你還喝？”
池本詞音回答：“各人習慣不同，雖然大部分人都覺得難喝，但我覺得味道還挺好的.”
“行吧.”
五條悟撇了撇嘴，又拿起自己的冰可樂——
冰可樂的杯底碰了碰池本詞音搭在扶手上的手背，冰冷化開的水珠滴在手背面板上。
池本詞音被冰得手指蜷了蜷，便聽見五條悟詢問：“禮尚往來，我喝了你的熱咖啡，你要不要喝我的冰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