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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康公公一道尖利的傳稟聲，所有人跪拜了下去。
心內已是起了驚濤駭浪，湛王殿下剛剛那番話聽著很尋常，就是他平日裡囂張慣了說的話，但細細品味，卻是駭人聽聞的。
無論恆流鎮的事情，還是此番京城的事情，謠言四起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從前很多人都好奇湛王對於此事的態度，到如今，終於等來了他當眾的表態。
他要站在湛王妃一邊了，甚至是賭上自己的前途和未來。
林笑優跟在場人一樣駭然，她都沒料到祁湛寒會抽風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袒護於她。
他也太豁出去了吧？一貫跟她都是斤斤計較的人，這次怎麼突然如此豪爽？！直覺告訴她：不對勁，這裡面絕對有問題！林笑優皺眉琢磨的樣子落在周遭人眼睛裡，像極了因感動而不知如何表達的模樣。
景文帝大手一揮，“諸卿平身.”
但帝后和太后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在湛王夫婦以及昭親王妃的面上劃過。
他們早在康公公傳稟前就站在清寧宮中了，無論昭親王妃對湛王妃的無端指責，還是湛王妃的爽利還擊，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自然，還有湛王的爽利表態。
“今年的春日祭可真是熱鬧，既然大家光顧著說話，都不用茶點，全都撤了吧！”
景文帝面色深沉，語氣裡略帶嗔怒。
“陛下……”所有朝臣依次跪下。
剛剛才被劉夫人和兩個宮女費勁拽起來的昭親王妃傻眼了，只得咬牙硬著頭皮再次跪下去。
太后冷冷瞧著，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昭親王妃年紀大了，既然身子不適，原也不必拖著身子入宮來。
來人啊，扶著王妃下去歇息.”
“可是太后，我這胳膊……”“昭親王妃疫病未清，回府後另行請大夫醫治吧.”
太后及時發令，堵住了她的嘴。
劉夫人尷尬杵著，突然想起當初太后差點被岐王妃氣死時，是湛王妃出面治療的。
因為有湛王妃在中間作用，太后跟湛王的關係都有所緩和了。
冷汗涔涔，劉夫人目送著昭親王妃被兩個宮女攙扶出去，一雙腿都要發軟了。
因為昭親王尚在病中，所以今天並未到場，結果昭親王妃獨自“出戰”，竟是鎩羽而歸。
反觀劉夫人，不過被昭親王妃攛掇了兩句，就耳根子軟的站到了她那邊，面對一殿的異樣眼光，她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察覺有道目光無聲的審視著自己，林笑優應著看過去，正對上了皇后的眸子。
那是一雙沉靜又溫柔的眼睛，皇后低垂鬢髮上斜插著一根九尾鳳凰步搖，只一樣，襯得她若出水芙蓉，端莊大方，透著素淨的純潔之美，不可方物。
林笑優粲然一笑，點頭報以回應。
卻不知她的明媚也晃了皇后的眼睛。
從前只聞湛王妃很特別，今日一見，皇后當真眼前一亮。
無禮嘛！確實是有一些。
但是勝在爽利！對昭親王妃，她的做法一點兒都不過分，反倒還很過癮！皇后早就看昭親王妃不順眼了，只因她身份不同，才處處忍讓，她跟劉貴妃雖隔著表親，卻是一塊長大，連性情都極為相似。
要不是有昭親王這些年護著，昭親王妃早不知道被哪府的人處置掉了。
不想也知道，今日又是受了旁人的耳邊風攛掇，不假思索就強出頭，搞得自己一身灰。
“時辰快到了，著選大祭司！”
康公公從樂公公的手裡接過兩個抽籤筒。
裡面倒插著寫有名字的竹籤。
沒有什麼男女之別，但凡到場的，都有機會遴選大祭司。
伏國百姓很信天道，信老天爺的選擇。
如果大祭司執行春日祭後，上天未降甘霖，不僅意味著這一年有可能顆粒無收，還代表著大祭司這個人……不可靠。
因此往日裡被抽中的皇子都十分忐忑，生怕過不了老天那一關。
清寧宮的福清池畔，群臣已就位。
午時將至，所有人跟著皇帝起拜。
三拜之後，他手持籤筒，對著天搖動起來，聽得“嗒嗒”兩道脆響，一根竹籤落於地面。
樂公公代為拾起，雙手奉上。
皇帝接過來一瞧，悶聲看向了臺下諸人，一時間萬籟俱寂，整個清寧宮恍若無人之境。
景文帝朝著樂公公點了點頭，樂公公開口，“祭司是——湛王妃.”
宮苑內竟是倒吸涼氣的聲音，反觀湛王夫婦，卻是淡定的彷彿局外者。
林笑優還是在祁湛寒捅了兩下手肘之後，才想起來要跪下接旨。
定了大祭司之後，她要在一個時辰內更換好服飾，學會待會兒操作春日祭的禮儀動作，直至能夠在教引姑姑的面前，規範完成一整套動作為止。
而這一切，都是有時間限制的，任何一個流程沒有在欽天監預算出的時間內完成，林笑優直接就可以被刷下去。
因林笑優是遼國人，對伏國的規制禮儀知之甚少，所以朝臣們本以為要等待許久，卻沒想到……不過半刻鐘的功夫，湛王妃就在教引嬤嬤的帶領下，重新出現在了清寧宮的高臺上。
華服的襯托下，她的粉面更顯稚嫩，但那雙澄淨的眸子卻異常鎮定。
聖火在她手中態勢平穩，火焰從始至終沒有熄滅過，直至點燃了火印，聽得爆竹聲聲，春日祭壓軸完成。
接下來就是皇帝帶著朝臣們繼續跪天跪地了。
烈日之下，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唯獨皇帝，一身清爽。
總算是走完了所有流程，大家抬望眼，仍是豔陽高照。
哪裡有半點下雨的跡象，林笑優倒也平靜，彷彿感受不到今天下不下雨的重要性似的。
殊不知，倘若這雨下不來，那麼不管是恆流鎮的疫病源頭，還是此番京城的波及，都會死死扣在她的頭上。
反之，倘若老天爺降雨，則是看好她的。
在這樣的暗示之下，林笑優才有可能繼續打翻身仗。
就在眾人跟著皇帝退下高臺，準備回到清寧宮繼續宴飲時，忽聽得一陣女子的尖利喊聲，“湛王妃不可作祭司，這會害了整個伏國！臣妾深知其中內情，此番選大祭司，就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劉貴妃一手執劍，抵在自己的脖頸處，好像隨時會自刎似的，一步步朝著高臺逼近，“臣妾願以性命為證，今天的春日祭，就是一場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