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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看見荀域的，他揚著嘴角走過來，一直盯著她的方向。
荀域立在麵館門口，高大的身形幾乎擋住了一扇門的光，他趾高氣昂的看著幾個青樓的打手壯漢，“天晴青樓，就是靠著對姑娘們打打罵罵，動輒傷人換來的好生意嗎？”
壯漢們傲嬌昂起了腦袋，“你誰啊？警告你別多管閒事，我們天晴可不是……”壯漢的話還沒說完，見荀域亮出一塊牌子，他倒抽一口涼氣，拉著另外兩個打手，一塊給荀域跪了下去，“小的們不知閣主駕臨京城，還望閣主饒恕！”
天晴青樓，同隔壁的天下賭坊一樣，都是天境閣的產業，像打手這個級別，自然不認得閣主了，但他們卻必須認得閣主的腰牌。
寫著“天”字的玉牌，整個天境閣，僅此一塊。
閣主？林笑優柳眉微抬，雙臂環抱胸前，下意識摸索著下巴，“上次賭坊之後，你說的那個天境閣，是不是管事兒的就叫什麼閣主？”
“是的，但都說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因著產業也大，見過他的人很少，沒想到，竟然是位樣貌出眾的年輕公子.”
“產業很大……”林笑優唸叨著，嘴角閃過一抹促狹，“那一定很有錢！”
“這還有說？”
“適才我都看見了，太不懂憐香惜玉，這樣下去，天晴青樓還怎麼在京城地界招攬客人？”
荀域的目光落到了吃麵女子的臉上，“你，為了葬父，花多少錢把自己賣了的？”
“十，十兩銀子.”
“買一口棺材，立個碑，最多不過二兩銀子，剩下的錢，總夠你支撐一段時日了，有刺繡的手藝，又懂書畫，活兒應該不難找的.”
荀域在吃麵女子的旁邊坐下，單手托腮，好看的眼睛盯著她，“跟我說實話，我或許能幫得上你.”
吃麵女子眼角餘光掃了眼幾個打手的神情，雖然不知道荀域的真實身份，但看他們懼怕他的樣子，也知道他大有來頭。
她深吸一口氣，面色漲紅的道，“我把剩下的銀子給了我的心上人，當時說好的，我進青樓一個月之後，他就想辦法把我弄出去.”
“所以你們約在了今天，看你逃跑的方向是城隍廟吧？他在那兒等著你了？”
姑娘抿緊了唇畔，嘴角都在哆嗦，“我從天沒亮就在那等了，直到現在，他頭影未露，我被騙了.”
荀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既然是戀人，倒也不至於這麼快下判斷，我以天境閣閣主的身份，再給你半天的時間，允你等到日落，倘若他出現了，允你跟他走，就當那十兩銀子是我扔水裡聽聲兒了，可如果日落了他還未出現……”他撐開摺扇，散漫的搖動兩下，另一手幫姑娘撣去了鬢邊的溼膩碎髮，話是對壯漢們說的，“我跟你們老鴇囑咐過得多少遍了，懲罰人要果決一點，下次別把姑娘弄這麼髒，若是再有人逃，直接敲斷兩條腿，來天晴的客人好什麼口兒的都有，咱們得適應客人們的品味.”
深邃的眉眼微眯著，吐露出來的話語卻讓人寒顫。
吃麵姑娘頓時手都軟了，筷子落在桌上，再拿起來的勇氣也沒有，顫抖著聲音說，“多謝閣主再給我半天的時間，其實沒必要了，他今天不可能來了。
您放心，之後的日子我會忠心為天晴辦事，做上天晴的頭牌！您留著我，一定會有用的！”
她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身子蜷縮成團，“只是，只是您能再救救我麼，救，救我……”林笑優聽著聲音不太對，拉起她的手腕，“你哪裡不舒服？說話！”
姑娘的臉色慘白，再抬起頭時，嘴角溢位了鮮血。
她仔細為她探查脈息，臉色越發的難看，“你吃了什麼東西？”
彷彿這話還不足表達出她此刻的急切，林笑優又問，“你吞了什麼重物？”
霎時間，麵館所有人驚駭莫名。
那姑娘已蜷縮倒地，目光急近哀求的看著林笑優，“還沒到午時，我就知道他不會來了，我灰心喪氣時，吞了石頭。
但我現在後悔了，我不該為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就毀了自己的性命，我已經這樣慘了，我還沒為自己活過，我……不想就這麼死了，閣主，救救我，我會成為天晴的招牌，為天晴斂財！”
看客們全都無奈搖頭，“也不知吞了多少，但看這架勢，是沒得活了.”
“可惜啊，可惜了。
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不同於現場所有人吃驚的表情，荀域面色不改的看向林笑優，“你懂醫術？”
“我可以救她.”
她此話一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有人發聲，“姑娘，這可是不治之症！”
荀域彷彿聽不到周圍的勸誡，只問她，“你要救嗎？”
剛剛姑娘跪著求她，她只請了人家一碗麵，現在人要死在她面前了，荀域好奇她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你青樓的人，何必問我？如果你想救，給診金我立馬動手。
如果你不想救，趁早把人拉出去，別髒了麵館這處地方.”
荀域哈哈大笑，“好！那這事兒我定了，救她！”
緊盯著林笑優的反應，荀域注意到她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他嘴角微揚，忍不住又笑出了聲，“挪到隔壁賭坊去吧，免得弄髒了這裡.”
“綠荷，別忘把面錢結了.”
“是！”
“事先說好，我需要給她開膛破肚.”
簡單清場之後，林笑優說道。
“開，正好我沒見過，請吧……”荀域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搖動他的摺扇。
這是林笑優來到這裡之後，見到對“開膛破肚”四個字反應最淡定的人了。